看她不说话, 太宰治主动蹭了蹭她,清浅的呼吸打在少女的后颈:“姐姐怎么不说话了?”
夏夏觉得事情不对,先不说太宰治是怎么知道的她准备对付魏尔伦这件事, 他的态度才是最奇怪的。
就好像好不容易养熟的猫突然产生了应激反应,整只喵变得非常没有安全感,弓着背在地上磨爪子, 不知道准备挠谁。
很可爱, 也很脆弱, 但是她有点生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好不容易养熟的, 多了那么一丁点求生欲的猫突然成了这个样子?
有什么东西在她眼底酝酿, 但很快就被遮掩了下去。
黑发的少年赖在她怀里不愿离开,好像松手之后她就会消失似的, 非常地没有安全感。
她伸手捏住太宰治的下巴, 示意他看着自己。
不能躲闪, 哪怕这力道轻到不能再轻。
黑发少年顺着她的意思, 将毛茸茸的脑袋从她肩膀上抬起来,低着头注视她,略长的额发垂下, 一双鸢眸藏在黑暗中悄悄窥探。
他听到她说:“我不会有事的。”
骗人, 太宰治不满地抿了抿唇,大骗子,狡猾的大骗子,为什么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居然用这种小伎俩,她难道不知道这样的话根本骗不了他吗?
但是,鼓动浮躁的心却莫名地安定了许多, 明明只是一句轻飘飘的保证。
“我不会有事的。”
她又重复了一遍, 指腹轻轻摩挲少年的下巴, 仿佛在逗猫一样。
但他不是猫,他才不是那种娇贵又黏人的物种呢,港口黑手党所有的人都怕他,就连森先生都忌惮他,但她却总是把他当成柔弱的小猫咪。
‘像只猫儿一样绕来绕去,她也只会当你是只猫儿。’
兰堂曾经对他说的话突然又在耳边回响起来,太宰治悄悄垂下眸子,心道他才不要当猫,家猫也不想当。
他想改变她的命运,让她活下去,在这个世界无忧无虑地继续到处逗猫,还有织田作,既然他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命运,他势必要做出改变。
太宰治轻轻地笑了。
不是那种他在夏夏面前一贯表现出来的那种又乖又甜的撒娇一样的笑,这个笑容里含着一丝冷意,带着一股能让港口黑手党诸人后背发凉的薄凉。
“姐姐太不乖了,总是想耍小花招。”
他说:“如果骗我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他眼中的那种破碎感更强了,夏夏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触碰那颤动的睫毛,突然被握住了手。
太宰治低声说道:“姐姐既然想杀魏尔伦,就让我来帮忙吧。”
此时的气氛接近凝滞,明明已经是温暖的五月,但今天的风却显得格外凉。
步步紧逼的太宰治让她有点不习惯,夏夏抿了抿唇。
虽然可能表现得不是很明显,但她其实有点控制欲,从用雨露柘榴监控横滨这件事上就能看出来。
她喜欢掌握主动权,遇到雨露柘榴无法监控的太宰治,她选择主动去接触对方,如果太宰治不上钩,她会想办法把这个碍眼的行走的真空装置赶出自己的领地。
这才是她最初的打算,当然,计划赶不上变化,发现他非常聪明之后,她又将太宰治放到了备选首领的行列里。
遇到前来试探的意大利超越者,她同样选择主动出击,打乱他们的计划。
遇到准备篡位的xanxus,她也抛出了橄榄枝,并不只是因为她想利用这件事把但丁支走,如果xanxus成功了的话,他们现在估计已经建立了隐形同盟,无关港口黑手党,私下里的同盟。
她让但丁去给九代目带话,主动暴露自己【雨露柘榴】这层身份,除了表达诚意之外,还因为她确实也在监控附近的并盛町,她喜欢这样万全的准备。
她放任空间系异能者果戈里在横滨乱窜,不只是因为现在还没有找到魔人藏在哪里,不想打草惊蛇,还因为她能随时控制这个不安分的小老鼠,她自信只要在横滨这片土地上,没有人能逃脱她的掌控。
这片土地上唯二的例外,兰堂是她相依为命许多年的家人,太宰治也是她家的小猫咪,被她划进了安全范围之内,除此之外,再无例外。
但今天,小猫咪突然亮爪,不再是装模作样的小猫咪举爪子,而是货真价实的大猫,还是看似省心,实则攻击性很强的那种。
明明没过去多长时间,但是少年抽条期长得很快,原本只比她高一点的太宰治突然长了半头,一身黑西装,肩膀上披着黑大衣,一只眼睛附近缠绕绷带,压迫感十足。
直到现在,夏夏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都那么怕他,她曾经听港口黑手党的人在私下议论,说太宰治流着黑色的血液,是天生的黑手党,当时她还不以为然,虽然太宰治确实足够聪明,整个人也很丧,但这些构不成他对黑手党分子带来的压力。
直到此时,她不得不承认,太宰治大概天生就属于黑暗方,这是流在骨血里的本性。
这不是一只能被捧在手心里的小黑猫,这是一只即将成年的大型野兽,已经有了足够锋利的爪牙,捕食时会给敌人带来深深的恐惧。
夏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拒绝承认自己即将翻车。
“既然如此,太宰不如先向我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
她漫不经心地说,称呼从亲密的‘阿治’退回到了以前的‘太宰’。
太宰治的眼神微动,有点不满意。
虽然他确实准备在安然度过16岁之后就让夏夏远离他和港口黑手党,但不是现在。
可他好像把人吓跑了,毕竟猫是一种警惕性很高的动物,只要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把她吓跑。
她扬了扬下巴,语气冷然地说:“把魏尔伦引到横滨来,我要亲手杀了他。”
这几乎是一个命令,满满的都是控制欲。
太宰治不动声色地应下了这件事,倒不如说这样正合他意。
“好啊,不过,等我回来,我会向夏夏要奖励的。”
他同样退了一步,称呼从‘姐姐’退到了直呼其名的‘夏夏’,明明几乎所有人都这样称呼她,但是从太宰治嘴里听到,带来的感受却十分不同。
橘发少女有点不高兴地挣脱他的束缚,眉眼显得有些淡。
两个人在一东一西的分岔路口分道扬镳。
走出十几米的距离之后,太宰治停下脚步,悄悄转身回望,直到那个背影消失在街角,他还在出神。
只要你们能活下来就够了,没有他的话,事情会变得简单很多吧。
一点落寞攀上他的心房,然后迅速发酵膨胀,直到酸涩的感觉充斥整个灵魂,太宰治还是没有动。
那个路口的绿灯亮了又灭,黄昏的余晖渐渐消失,他始终一个人站在那里。
他并不孤独,因为他有自己的计划要实现,为了达成那个目的,他有很多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
他会变得很忙,忙起来,就会忘掉孤独是种什么滋味了。
他拽了拽肩膀上厚重的大衣,竟然感到了一丝寒意,衣服下摆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弧度,他转身离去。
太宰治并不知道,就在那个拐过去的街角,有一个人依靠在旁边建筑物的墙面上,同样无言又压抑,直到黄昏消失。
太宰治离开了,夏夏没有探头去看,她甚至不必等在这里,虽然无法监控太宰治身边的情况,但是行走的真空装置在整个横滨都非常显眼,不管怎么样,她都能知道太宰治站在分别的原地等了很久。
也许是等着她走回去,再把他捡走,但又不是她主动弃猫,明明是野猫野性难驯,结果放生了又不肯走。
她有些累了,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她在这里等到黄昏消失也没有集聚起足够的力气走回去,有一种说不清的力量阻止了她。
明明一切都很正常,为什么突然发生了变化?
为什么要发生变化?一切如常不好吗?
今天出来陪着她的是镜花水月,他摘掉了那个方便伪装成老好人的黑框眼镜,眸子里的冷意也不愿藏起来。
夏夏等着他说出什么风凉话,这样她就有理由去内心世界拽着这个人打一架,输了也无所谓,打醒她最好。
为什么面对太宰治的时候就变得这么不像她自己了?小猫咪不听话,直接教训一顿不就好了?
但——
太宰治他怕疼啊,她怎么可能下得去手?连稍微用点力钳制住他都舍不得。
她好不容易套到的小黑猫,生怕引起应激反应,只能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但是最差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但镜花水月却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冷眼看着靠在墙上不敢露头的少女,看着那双蓝眸被委屈的水光覆满,然后她又将即将滴落的眼泪憋了回去。
她才不会哭。
她才不要哭。
更不要对着镜花水月这张脸掉金豆豆,让她莫名有种输了的感觉。
不管是散养还是放生,她都无所谓,她的锚点已经够多了,少太宰治一个也不少,如果他执意想要放手,她不会勉强。
但是,她必须要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了这只猫咪突然不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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