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越皇宫里,似乎没有分明的等级,这是长宁来到这个时代两年得到的答案。她是从另一个时空的未来来到这里,而她所附身的这个小女孩是北越朝的嫡公主,其实她有时也分不太清她究竟是长宁还是云珈若,因为她还有一份记忆,关于云珈若的“上辈子”。
她没有空间,没有玉佩,没有系统,只有两份八竿子打不着的记忆,如果这也算金手指的话。她也不记得死亡的感觉,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穿梭时空的,但她会好好活着,不论是作为长宁还是云珈若。
顺带一提,她成为云珈若时还只是一个一心只想吃喝玩乐的两岁小女孩,今年十一月是她的三岁生辰,但从属于云珈若的记忆她知道,今年五月她的亲哥,北越朝的嫡太子突发恶疾,缠绵一月夭折,而她的母后,北越朝的皇后因为丧失亲子在七月受惊难产三日,一尸两命,而她,也会因为骤然失恃从此在宫中举步维艰。
面临生存的大难题导致她这个年都过得不大好,虽然上辈子的云珈若最终也没能查到真相,但是,她知道一个关键人物,刘嬷嬷。
“嬷嬷,重华宫的人来了。”染坊的杂役宫女萍儿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掌事嬷嬷的房门。这个杂役宫女是刘嬷嬷的远房,平日里仗着这层关系多抢了其他宫女的机会,有空便偷懒耍滑,又因为传话常有赏拿,虽来染坊的一二等宫女不多,给的多是铜钱,或是不打眼的绢花,总归是个进项。
“重华宫?来的是谁?”刘嬷嬷一边起身,一边思索着,因为重华宫所居的姜贵妃历来喜欢刺绣的料子,不喜印染,因而少有派遣宫人来染坊,只每月份例遣一个三等宫女来领。今日也不是分发份例的日子,重华宫派人来作甚?刘嬷嬷心知对方来的蹊跷,有心拖延,然而萍儿的一番话却叫她心下一凉。
“嬷嬷,我瞧着是个掌事。”
贵人宫里的掌事,那便是一等宫女了。这掌事与掌事之间也是有分别的,服侍贵人的掌事可比绣坊、染坊、浣衣局里的掌事高了两级。比起这个来,刘嬷嬷不禁往深处想去,一个贵人身边的掌事,找她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染坊小管事做什么?刘嬷嬷也不是刚入宫的新人了,当初她也是经历过圣后清洗的人,这种脏水她向来是不沾身的。刘嬷嬷心头转了好几圈,又躺了回去。
萍儿见她又躺了下去,不解,“嬷嬷,您这是?”
“你就说我昨儿夜里招了风,今日见不了人了。”刘嬷嬷抬眼盯着她,“平日里你偷奸耍滑我可以当看不见,但既然你在我手底下做事,那便记住一句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明白了吗?”
萍儿心头一惊,连连称是,退了出去。
刘嬷嬷盯着关上的门看了半晌,长叹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萍儿那头回了话,对方却给了她一两银子重的荷包,在她不解的目光下留了句话:洛阳的石榴花开的正好。对方告诉她,刘嬷嬷听了这句话自然会明白。萍儿被刘嬷嬷敲打了一番自然是老老实实回话,甚至很是老实了一阵,从前被她欺负的那几个同院宫女还纳闷了好些天。
虽然长宁现在知道了关键人物,但她却什么也做不了,毕竟她年前才过了三岁生辰,就连她身边的宫人都是她母后一手安排的,她连钻空子的机会都没有,不过很快这个机会就出现了。
二月十二花朝节,今年是由平陵长公主主持的第一年,因为忙着操办宴会,便将她的表哥,吏部裴侍郎的嫡子裴若明寄养到宫中,名义上是寄养到太后宫中,不过太后已宣布一心礼佛,故而实际上是寄养到皇后宫中,于是长宁便开始了她的盯人计划。可是在这宫里,有谁会听一个三岁小孩的话去盯一个人呢?
如果我有死士就好了。长宁四十五度角忧伤地仰望天空。
“若若妹妹,你在看什么?”四岁的小团子裴若明好奇地看着长宁,他看了看什么都没有的天空,小小的眼睛盛满了大大的疑惑。
“小屁孩,你不懂。”长宁故作深沉。
“我不小了,我娘亲说我比你大一岁半呢!”裴侍郎一直教育小团子“男子汉大丈夫”并且小团子对此深信不疑,因此虽然不太懂“小屁孩”是什么意思,但他觉不承认自己小!
长宁心口又被重重扎了一刀,感觉自己的人生无可救药地走向了前世的轨道。
“若若妹妹,你有什么烦心事与我说,我肯定帮你做到!”裴若明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奋力向长宁推销他“男子汉”的价值。
长宁盯着他看了看,想着他爹好歹是个侍郎,他娘好歹是个公主,应该会有死士这类的吧?她被自己的想法说服了,想着反正死马当活马医了,于是悄悄地凑到裴若明的耳边小声问道:“你手下有死士吗?”
似乎是被这样的氛围感染了,裴若明也悄悄地凑到她耳边问道:“死士是什么?”
“额……”长宁组织了一下语言,用小孩子能理解的话回答:“就是只听你一个人的话,哪怕是你爹爹和娘亲也不管用的人。”
裴若明听完后沉思良久,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长宁瞪大了眼睛,长宁震惊了。
“我爹给我找了一个书童,我爹爹说,这个人的卖身契给了我,说是以后他只能听命于我。”
长宁想了想,还是决定试试。
“那你能不能把你的书童借我用用,我保证你回家的时候你能把他带回去。”长宁小心翼翼地和裴若明商量。
“不用,你要是想要我把他送给你,回头叫我爹再给我找一个就是了!”裴若明大方地挥手。
“这不好吧,不需要问问他的意见吗?”
“这有什么,不过是一个奴才,送给你就是了!”
“那好吧,不过,作为我们之间的秘密,你不能跟别人说是我找你要的,对外你就说,是你看我没有书童想送给我的!”
商量好了之后,裴若明便将书童唤来并对他说:“往后你便跟着小殿下吧!”
书童跪地称是。
长宁将他唤起,并问询他的名字。
“小人自被贩卖为奴时,便已下定决心,不问过去,只看将来。”
又问及年龄、父母安在、可有兄弟姐妹之类。
“小人是昌平二十三年生人。贵人放心,小人与家中已无瓜葛。”
长宁尴尬地笑了笑,不过小小的团子倒也看不出什么来,但在书童眼中,这一笑便是一辈子的衷心。
长宁想了想,说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你以后便叫徐行吧!”
书童跪地,“谢主人赐名!”
长宁侧身避过这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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