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这是什么。”喉咙滚了滚,太子殿下低下头,目光落在那张脸上。

    她微微扬起脸,眼睛哭的湿漉漉的,那双乌黑如墨的眸子里水光潋滟。

    丝毫不知自己脸上的东西已经被擦掉了,听了这话后肉眼可见的慌张,急忙伸手将脸给挡住。

    “没……没什么。”紧张的声音从指缝中流淌出来,是个人都能听出里头的心虚:“奴婢生的貌丑,不敢见殿下。”

    指尖摩挲着,宋怀宴低头看指腹上微黄色的痕迹,勾了勾唇:“是么。”

    他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南殊抬起头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又赶紧挪开。

    像是只怕生的小鹿。

    “上次的事不是奴婢做的,请殿下明察。”下巴处被他捏得泛红,他见状松了几分力道。

    南殊趁机低下头:“奴婢没有。”

    宋怀宴自然知晓这一切不是她的手笔,她一个小小宫女岂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眼眸暗了暗,他回的漫不经心:“既不是你设计的,为何一大早又落荒而逃?”

    压迫性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孤要听你解释。”

    眼帘之下,她整个人瞬间僵硬住,细细长长的手指像是羊脂白玉,此时却是双手搅在一起,褪得没了血色。

    “我怕。”许久之后,才听到她的颤音。

    宋怀宴拧了拧眉:“你怕什么?”

    她那日将他的后背抓的满背都是痕迹,到现在都未好。

    宋怀宴面无表情的在想,她怕什么。

    她跪在他面前,分明是最卑微低下的姿态,可腰肢却是挺的笔直。

    “殿……殿下那日是喝醉了。”指尖陷入掌心中,大着胆子抬起头来,往他脸上看了一眼,还未等他跟着看过去,只瞬间她又挪开。

    指尖在桌面上敲打了两下,他无声地催促。

    可接下来的话她像是难以启齿,深深吸了口气,等得他快要耐心尽失,她才开口。

    声音如蚊虫一样,小小的像是怕他听见:“可是奴婢没喝酒啊。”

    宋怀宴被这低低的嗓音撩的心口一震,像是有只小虫在在他心口爬来爬去,酥酥痒痒。

    他垂下眼睛看过去,正好看见她眼里含着颗泪,眼眶里氤氲着都是水汽:“奴婢是清醒的。”

    像是最难以启齿的话说了出来,又像是掩埋在心口的秘密。她每一个字都像是藏在心里许久,说的很是艰难。

    “殿下是酒后乱性,就……就算与人那样,也是情有可原。可奴婢不是……”

    娇柔如水的嗓音本就极称他心意,哽咽起来带着几分软糯,越发惹人心怜:“只是有个小太监让奴婢送酒过去,我……奴婢那日只是前去送酒。”

    怕他不信,她急得像是又要哭了,可却硬生生逼着眼泪不肯掉下来:“奴婢醒后只觉得闯了滔天大祸,不敢留下来。”

    她咬着唇,用力到那娇艳欲滴的唇瓣上没有一丝血色:“求殿下明鉴,奴婢当时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

    她不知晓,宋怀宴却心中门清。当时香炉里被人下了药,他喝醉了酒,意识全无。

    何况,她又是这样娇小,在自己怀中又如何挣脱的开?只怕是那晚她也吃了不少的苦。

    分明从头到尾算下来,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可如今,她跪在她面前,却将一切的错都怪在自己身上。那挺直腰肢也逐渐软了下来,卑微的像是用力一折就断。

    她往地上磕了个头,那颗泪到底是坠落下来,砸在了地上:“求殿下饶奴婢这一命。”

    手指蜷了蜷,宋怀宴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再向自己求饶。

    “那日的事……”

    他才刚开口,她便抬起头,眼神怯生生地往他那儿看去,小声道:“奴婢不会乱说的。”

    她小心翼翼的像是只受到惊吓的鸟。

    宋怀宴暗沉的目光撞入她清澈的眼眸中,摩挲着玉扳指脑眼前忽然就闪过上次那一幕。

    那个假冒的宫女穿着她的衣裙过来,也是跪的同样的位置。只是嘴里说着无辜的话,双眼里却是掩盖不住的贪婪。

    而眼前之人分明能一步登天,这样的念头连想都不敢想,还在求自己饶了他。

    “退下吧。”他怕自己再说下,真的吓坏了她。

    “多谢殿下。”她明显松了口气,眼中瞬间就溢出几分欢喜来,立即磕头行礼:“奴婢告退。”

    宋怀宴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从始至终都未抬头,后退的背影成一轮弯月,像是唯恐他后悔走的飞快。

    直至她出了门,他收回眼神喉咙里这才溢出一丝轻笑。

    “啧……”他摇着头,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也不知是该笑她天真,还是笑她愚蠢。

    人都已经是他的了,她居然还想着跑。整个东宫都在他掌心之中,她又能跑到哪里去?

    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太子殿下低下头,长案上那颗鸽血石端端正正的摆在锦盒中。

    “刘进忠。”话音落下,外面的人立马弯腰推门而进。

    南殊与孟秋回了长秀宫,同行的还有荷香。刘公公亲自将人送过来的,将人扔在地上时,连着赵良娣都下意识地撇开了眼。

    荷香瘫软在地上,也不知是生是死,只下半身上却满是血迹,一看就是受了重刑。

    此时正昏迷不醒,没了活气。

    “刘公公,这是怎么回事。”赵良娣拿着帕子堵住鼻子,目光落在地上时满是嫌弃。

    “接下来的话,还请娘娘屏蔽左右。”

    赵良娣闻言立即挥手,身侧的迎春将屋子的众人往外带。

    “是殿下这样吩咐的?”赵良娣问。

    刘进忠微不可查地往后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南殊的背影上,眼瞧着出了门,这才道:“是。”

    殿下头一回这样贴心,说怕吓怀了她,连他听了至今都在诧异。

    太子殿下稳坐高位,素来唯我独尊惯了,还从未有这样体贴的时候。

    这位南殊姑娘,日后只怕是少不了荣华富贵。

    回过神来,刘进忠冲着赵良娣笑了笑:“娘娘,说到底这也算是长秀宫的丑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背后的声音逐渐变小,再下去就听不见了。

    南殊收回眼神,跟着人群往外走。

    直到回了屋子,孟秋赶快将门关上,她面上一脸紧张:

    “殿下让刘公公将荷香送来做什么?她不会将事情都捅出来吧,到时候赵良娣……”

    “不会的。”南殊摇头,赵良娣不会给她活路的。

    殿下此时送荷香来就是当替罪羊,宫女爬床的事已经跟她没关系了。

    她摘得干干净净。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平静道:“荷香没有机会开口。”

    她必死无疑。

    孟秋想到什么,面色苍白了却跟着安静下来。她看着身侧的人,这张脸只露半分真容都如此张扬。

    若不是有这样的心机,她万万保护不了自己。

    孟秋心中酸涩:“那你今日如何?”

    南殊看着她那小心翼翼的眼神,笑了笑。她握住孟秋的手:“快了。”

    以退为进。

    殿下视她如掌中鸟,他又何尝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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