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吓得连连后退。
僵硬的抬头看向殿下,不敢相信这话居然是出自殿下的口中。
“殿下!”
“殿下莫非要这么无情?”此时此刻她已经不敢再指着南殊了,太子殿下一遇到殊贵嫔就像是变了个人。
她用那种万份失落的眼神朝着殿下看去。
随后身子一软,整个人直挺挺的砸了下来。
太子妃下跪,余下的众人也只有跟着跪下。南殊双膝碰到地面时,才一脸难以置信的抬起头。
殿下这句话的意思,莫非是要废了太子妃?
南殊之前从未想过。
太子妃地位无上尊荣,就算是犯下再大的错,只怕也无人能够撼动她的地位。
可此时,殿下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这份肯定给摧毁。
南殊神情恍惚。
地上乌泱泱的已经跪了一片,太子殿下神情冰冷,轻飘飘的目光在众人面上看了一圈。
随后才落在太子妃脸上。
察觉到殿下的眼神,太子妃才像是有了勇气。颤抖着的目光看向殿下:“殿下,殿下刚刚是在开玩笑是吧……”
她深深吸了口气,期待从殿下目光里看出动容来。
可让她失望的是,如论她如何期许,太子殿下的眼神中的冷漠都无半点松懈。
他刚说这话并非是玩笑。
说句现实的,朝中如今无适龄皇子。而当今陛下醉心修炼,无心管理朝政,他继承大统本就是顺理成章。
等日后继承,太子妃顺利应当就是后宫之主,中宫皇后。
有了白家的先例在,他并不希望皇后母族身份过于高贵。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这才选了王家,看中的也正是因为她那份端庄贤惠。
入宫四年,太子妃是尽心尽力。可除此之外,处理事情的手段过于平庸。
有些时候,甚至都比不上身为侧妃的荣氏。
之前这些都可以忍。
可这一年来,东宫大小事情层出不穷。太子妃非但管理不好后宫,还妄自动了私心。
他对太子妃的不满并非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今儿说出这话也并非随口,而是心中早就有了盘算。
“东宫不是离了你就不行。”太子殿下语气平淡,说出的话却又像是能冷到人心里:
“太子妃之位也并非是非你不可。”
平平淡淡的两句话说出来,像是两个无形的巴掌扇打在太子妃的脸上。
本还跪的笔直的腰间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她像是跪都跪不稳,身子抖动的犹如筛糠。
她从未听过这么恐怖的话,也从没想过太子殿下居然存着这样的心思。若是她当真被废,日后整个后宫。
不……整个皇宫都将无她的容身之地。
颤抖地唇瓣几次三番长开着,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殿……殿下……”
太子妃喉咙翻滚着,忽而就回过神来。她什么都管不上,只记得膝行上前,跪在太子殿下脚下一个劲的磕头:“殿下,是嫔妾错了……”
“是嫔妾错了。”什么孩子什么恩宠,这些都是外物。
若是她连太子妃之位都没了,那才叫做真正的生不如死。
太子妃不顾颜面,双手揪住殿下的衣摆:“是嫔妾说错话了。”
她将头磕的啪啪作响:“求殿下收回成命。”
太子殿下眉心紧皱着,低头看向下首时无半分动容。
他转头示意一旁的刘进忠,后者立即上前劝说,试图将太子妃给拉开。
太子妃哪里肯放手?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抓着殿下的衣摆哭得撕心裂肺。
“殿下!”
太子妃没了往日里的端庄高贵,哭的泪水从脸上滚滚而落。
南殊跪在身后,看着太子殿下那冰冷的眼眸,高大的身姿挺拔而立,太子殿下始终眸色淡然。
她盯着太子殿下的脸,看着那身影掩盖在一片月色中。无论太子妃如何哭喊,太子殿下始终不为所动,眉眼之间冰冷刺骨。
春夜里,这股寒意能冷到人心里去。
南殊只觉得呼吸有些不顺畅,她咬了咬唇。
这时前方传来声音:“何公公到!”
何敏是陛下身边的贴身太监,掌管着宫中大小事。他平日里极少出入东宫,一直是跟在陛下身侧。
他一出现必然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一听何敏来了,太子妃才急急忙忙放下手。可她刚刚哭的太惨,满脸泪痕发丝凌乱。
任凭她如何遮掩也盖不住浑身的狼狈。
“奴才叩见殿下。”何敏恭恭敬敬的行礼,对于太子妃像是没看见般。
“陛下请殿下过去。”
之前陛下痴迷炼丹,可自打年后克制了许多。往日里陛下并不插手东宫的事,今日来的却是刚刚巧。
太子殿下看向面前的人,像是对于何敏过来明显无半分意外。
他抬脚越过太子妃,转身之前往南殊那儿走去。太子殿下伸手将她扶起,面色自然道:“等孤回来。”
南殊今日接连被殿下搀扶起身,可如今陛下的人在,依旧还是有那么几分不自然。
她冲着太子殿下点了点头。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从来时开始这位何公公的目光就落在她的脸上。
殿下一走太子妃便激动得晕了过去。
南殊看着太子殿下消失,这才扶着宫人的手离开。
等回了长乐宫,南殊才像是松了口气。她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了反应。
“殿下刚刚………”南殊握紧手中的杯子,喘了口气后才道:“殿下刚刚好像是要废了太子妃。”
“是。”竹枝她们几个也吓了一跳,殿下虽没正式颁布旨意,但这话也已经说了出口。
日后就算是没有颁旨,有了今日的事,太子妃的地位也不可能与往常一样了。
南殊实在是过于惊讶,以至于一连喝了几口茶才算是逐渐的回过神来。
今日除了殿下要废掉太子妃之位外,苏良媛的死也让她摸不着头绪。
那根银簪明显就是冲她而来……想到白日里苏良媛的话,南殊捏紧了掌心。
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苏良媛且不让人发现,又借苏良媛的死来害她的,除了殿下之外整个宫中压根儿就没有几人。
从太子妃刚刚的表现来看,也不会是太子妃。
剩下的妃嫔?南殊摇了摇头。
白日里苏良媛说的那些话在她脑海中来回翻滚,她心中有了一个滔天的幻想。
但细细一想却又觉得是天方夜谭,她不过是东宫中的一个小小妃嫔。就算是殿下对她疼宠几分也入不了那人的眼。
南殊深深吸了口气,转身望窗外看去。殿下说让她等他,也不知道今晚会不会回来。
月朗星稀,乾清宫中灯火通明。
汉白玉莲纹地砖光影照人,太子殿下站在大殿中央,面前的如意龙纹地铜兽香炉中,香雾阵阵。
白玉台街上,龙椅高处,陛下眼神含着笑意:“听说你今日闹着要废后?”
东宫里的一举一动,皆都逃不过眼前这位的法眼。陛下平日里虽是醉心炼丹,可要想知道什么也几乎是一句话的事。
太子殿下神色淡然:“太子妃过于平庸,难当大任。”
这话说的并些有错,从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来看,太子妃是不适合管理后宫。
许是一无恩宠,二无家世。
太子妃有些时候并不立得住。
他身为太子给予她足够的尊重,荣华。那同样的,太子妃也必须管理好后宫。
既是难当大任那她这个太子妃也就没有当的必要。
陛下的眼神锐利无比:“你若是要废太子妃,那接下来由谁担任你可想清楚了。”
“可是那宫中那位荣侧妃?”陛下问。
太子殿下闻言眉心一皱,荣家世代从军,家世显赫。荣侧妃此时已经是侧妃之位,若当上太子妃日后功高盖主起了异心也不是没有可能。
“荣家不行。”太子殿下道。
“荣家是不可………”正前方,陛下喃喃道了一句。
荣侧妃若是可以的话,当年前太子妃走后,她也就顺利成为太子妃了。而不是另外选妃,迎娶了王家女。
“既然荣侧妃不行,那贤贵嫔也不行。”贤贵嫔出自华家,家中同样从军,武将之身。
“陛下到底是要问什么?”太子殿下问道:“你连苏良媛的命都杀了。应当不会是为说这些。”
龙椅之上,陛下眼神犹如雄鹰一般。
苏良媛的确是他派人动的手。
自打苏良媛腹中的孩子没了后,她就不能留了。堂堂东宫太子却不能有子嗣,这话若是传出去,朝里朝外都要动荡。
皇家不可能背负这样的名声。他也不会允许让世人这样诟病太子。
苏良媛的结局只有死。
帝王狠戾的看向太子殿下:“你一心想要废掉王家女。荣华两家皆为不行,可是想要立你那位殊贵嫔啊!”
太子殿下眉心皱着,抬头看向陛下:“孙儿并非这么想过。”
至少在这之前他没想过。
南殊是好,可他之前从没想过让她去当太子妃。他知道太子妃跟宠妃是不一样的。
她没家世背景这一点,就不足以让她成为太子妃。
可除此之外,她并半分缺点。
太子殿下扪心自问,南殊是他心爱的女子,他当真不想让她做自己的妻吗?
眼看着太子的神情,龙椅之上,陛下的眼神从高处落下:“可有些事情孤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不可做得太过。”
他深深的看着下首的人,那双浑浊的双眼像是一把刀:“后宫女子那么多,你不可单单只要一人。”
帝王放下手中的扶手,从高处走至他的身边:
“为帝者,要无情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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