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沂埋在许鹿颈窝里,一路吻着,抵达唇舌。
不像刚才那样浅尝辄止,而是慢慢地,加重了力道。
许鹿喘不过气,几次想将人推开,结果双手被钳住,被反手压在头顶。
反抗无能,身体本能发出让她无地自容的声音,她欲哭无泪道:“我可不可以反悔?”
“也晚了。”
“”许鹿放弃了抵抗。
她发现,像陈念沂这样一个锋芒极盛的人,连亲吻都是带着侵略性的,极度肆意而张狂的,叫人无法拒绝的。
“我有东西给你。”
陈念沂牵着她,去了创作室。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支黑色录音笔。
“你代言的?”
这是个高端品牌,许鹿自然买不起,但因为陈念沂的缘故,她每回路过专卖店,都会有意无意看上一眼。
“嗯,我觉得你应该需要。”
陈念沂揣着手,靠在桌前,见她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摆弄,高兴得像小孩得到糖果一样,心头仿佛有细沙落下。
“当代言人真好,还免费送东西。”许鹿仰头,眼里盛了汪清湖。
“谁说是送的。”陈念沂敲她脑门儿,“给你的东西,怎么能要别人送。”
“那你这个代言人,当得多不划算。”许鹿开玩笑。
“嘴贫。”陈念沂轻掐她的脸。
许鹿拂开他的手,视线一偏,就落在墙角的某样东西上,瞬间眼睛发直。
“这是不是vigi大师的定制版吉他?”
许鹿歪着脑袋,眼神越过陈念沂的胳膊,盯着后面的东西,一脸觊觎。
“是。”
陈念沂笑了下,抄着手懒散靠在书桌前,刚想说你还挺识货,但电光火石之间,脑子里骤然划过什么,陡然直起了身子。
阴影笼罩下来,一个宽阔平直的胸膛横在面前。
视线被遮挡,许鹿也没在意,她扒着陈念沂的胳膊,踮脚往后面瞄了眼,兴奋道:“我可以看看那把琴吗?”
“今天太晚了,改天给你玩儿。”陈念沂将她虚抱着,用身体阻挡她的脚步。
许鹿从他胳膊下绕过,“我不玩儿,我就看看。”
陈念沂长手一伸,将人拎回来,环住她的腰,“一把破琴有什么好看的?”
许鹿掰他的手,但力量对比悬殊太大,她一着急,差点把人的衣服扒下来。
“这么急?”陈念沂扫了眼被拽到肩头的毛衣,似笑非笑道。
许鹿将他衣服整理好,拍了拍他的肩头,像是在替他拂去尘埃似的,然后双手合十道:“就看一眼?”
“一眼也不行。”陈念沂揽着她的肩膀,将人往大门处带。
“为什么?”许鹿忽然不挣扎了,直起身子,不解地望向他。
陈念沂一时语塞。
“怕我给你弄坏了?”
许鹿敛了笑,垂下眸子,拂开他的手,转身就要朝门外走去。
“当然不是。”
陈念沂心里一慌,拽住她手腕,迅速决定向自己那不值一文的自尊心举手投降,“想怎么看,怎么玩儿都行,不就是一把琴吗。”
许鹿立在原地,瞥他一眼,人没动。
“跟我过来。”陈念沂强行把人拉到那把吉他面前,下巴微抬,指了指琴盒,“你知道的,vigi的定制琴,都会有专属铭牌”
他还没说完,许鹿的视线已经顺着他示意的方向,落到了琴盒上的那串金属数字上。
起初,许鹿的视线很淡,轻飘飘的,毫不在意地略过那串数字。
几秒后,她的瞳孔慢慢聚焦,眉头皱了起来。
似乎有点熟悉。
她走进了,抬手扫过那串镂刻在金属上的冰凉数字,心里默念起来。
手上动作陡然一滞,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滚过心间。
许鹿回过头,望向陈念沂。对上他的眸子,答案便无声落在心间。
她没想到,他一直记着那日。二零一七年,十一月,十日。
她离开的那一天。
许鹿脸颊的梨涡,如初春篱落疏疏的花朵,绽了开来。眼底的笑,像浸了月光,眼眶带着点润泽的光芒。
“所以,你是怕我看到这个?”她明知故问道。
陈念沂无声凝试着她,唇边那点笑已经说明了一切。
许鹿仰着头,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没想到,你陈念沂也有敢做不敢当的时候。”
她今天扎着高马尾,大概是这两天暴雨,又降了温,裹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像个学生。
揶揄他的时候,眸子亮晶晶。
像极了那种,明明是好学生,却偏要装成坏学生的样子去恐吓别人,但又没拿捏到精髓,震慑力没有,反倒多了丝灵动。
陈念沂心里微动,漆黑的眸子里有火光腾起,想做点什么,但又不忍心破坏这氛围。
他太久,没有看到那只在林间横冲直撞,鲜活的小鹿。
虽然,人都不可避免地要成长,但他还是希望,那个被社会打磨的人,他一个就够了。
而她,只要永远保持那种自由自在,朝阳似火的样子就好。
“许鹿,”陈念沂低头一笑,瞥她一眼,用掌心撑住她的额头,声音从喉咙里滚出来,“别得寸进尺了啊。”
每一个字,似乎都从牙缝里挤出来,眼里却满是纵容的笑。
创作室有一扇小窗,开了条缝儿,夜风溜进来,窗帘轻晃。
月也寂静,夜也寂静。
他们像两颗静默的树,原本已经各自生长了五年,却在这一刻,让深深扎在土壤里,那纠缠在一起的根须,再次互相辨认。
因为不方便出门,这天晚上,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许鹿随手挑了一部温情脉脉的片子,节奏缓慢,她看的哈欠连连,昏昏欲睡,想上楼睡觉了,陈念沂却握着她的手,不肯。
茶几上。
手机屏幕忽然亮了,那一闪一闪的白光,在昏昧室内,格外刺目。
陈念沂盯着来电显示,目光冷冷,人没动。
许鹿有些奇怪,她随意瞥了眼还在震动的手机,看清来电人后,慢慢地,从他身上直起了身体。
半分钟后,那恼人的动静终于偃旗息鼓。
陈念沂将许鹿重新揽进怀里,下巴轻靠在她脑袋上,一手捻起她几缕头发,在指尖缠绕着,一手将电视机音量调大。
两人都没开口,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许鹿的瞌睡彻底被赶跑了,屏幕里的光影落在她瞳孔中,却越来越混沌。
如同一个漩涡,将她卷了进去。
没多久,茶几上的炸弹,再次有了动静。
“接吧。”许鹿弯腰,拿起手机,递到陈念沂面前。
陈念沂盯着她看了几秒,接过来,摁下了免提键。
长达十秒的静默。
赵琦越的声音终于在安静的客厅响起,颤颤巍巍,像是在试探,“念沂,你要相信我,新闻的事不是真的。”
“那晚庆功宴,我心情不好,赵总他他顺路送我回家”
“我喝多了,我当时脑子跟浆糊似的,什么也不知道”
陈念沂静默无言地听着,他以为这通电话是打来算账的。
却没想,是解释。
如果对方知道,她解释的对象,便是这件事背后的主谋,不知会作何感想。
“赵琦越,”陈念沂终于开口,他不想跟这个永远捂住耳朵的女人,浪费口舌了,“那是你的事,跟我无关。”
电话那头,忽然静了下来。
半晌后,赵琦越又恳求道:“那你能帮帮我吗?”
陈念沂也没一口回绝,他好奇,她到底还有什么招。
赵琦越便抓住这几秒的空隙,语气急切地道明心底的如意算盘。
“不会太麻烦的,只需要你发一个声明,就说说那晚,赵总是应你所托,才顺路送我回家。而你对我也是百分百信任的”
陈念沂沉沉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她想的,不是如何用正当方式补救,而是弄虚作假。
他开始怀疑,当初是如何和她成为朋友的。
心头不免有些悲凉。
沉默片刻后,陈念沂忽然伸手,将旁边看戏的人一把拽过来。
猝不及防撞在他胸口,许鹿被磕到下巴,痛得闷哼一声。那声音,通过电流,清晰地传到了赵琦越耳朵里。
陈念沂循声望向许鹿,见她正皱着眉,捂着下巴。
他伸手,替她揉了几下,许鹿拍开他的手,便见他眼中带话,那意思是“待会儿跟她解释。”
电话那头的赵琦越,人被冻住了,脑子像一台年久失修的机器,半天转不过来。
接着,陈念沂用一句,“你这个办法,恐怕我女朋友不会同意。”,将她彻底打入了深渊。
五雷轰顶。
电话彼端,彻底静了下来。赵琦越挂断了。
“你真不打算帮忙啊?”十年的朋友,许鹿没想到陈念沂会这么果断决绝。
“你想让我帮忙?”
这件事背后的因由,他也不打算告诉许鹿,免得她同情心泛滥,又有什么心理包袱。
许鹿迟疑了几秒,摇头。
“犯了错,是要承担责任,公众人物更应该以身作则。而且——”
想起从前的事,她眼底带了些冷意,一语双关道,“陈念沂,其实我也不是一个大度的人。”
陈念沂微怔,握住她的手。
“只是,这样她的歌手生涯岂不是就彻底完蛋了?”许鹿继续道。
“不会,”陈念沂别过视线,没什么表情地道,“等这阵子风头过了,大概会有人替她扭转局势。”
他拿起手机,给黎晏发了条信息过去。
既然炒作假cp的事,他警告过赵琦越无数次,她都恍若未闻,那这回,就用一条声明,一次性解决问题吧。
“只不过——”
陈念沂发完信息,将手机一扔,又道,“想要再回到现在的位置,怕是没可能了。但如果她真的热爱这份事业,继续当个歌手,唱歌,发歌,应该不成问题。”
许鹿沉默地点头。
那就当是,上天替她做了决定吧。
翌日。许鹿刚踏进办公室,就被出差回来的陆见深叫了进去。
“看看这个。”陆见深将一份文件递给她,揉着鼻梁,神色严肃道,“余静那边,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许鹿不安地接过来。
那是最近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崇远事件的资料,也就是余静跟进的那桩新闻。
而陆见深给她的,则是一份原始调查报告。
许鹿快速浏览一排排文字,在看到当事人家庭信息那一栏时,视线陡然顿住了。
生怕自己眼花,她又定睛看了看,一个字一个字念了出来。
被男同学推下楼的小女孩,名叫徐熙。
而她母亲叫秦媛,父亲叫徐志平。
脑袋被棍子闷了似的,嗡嗡作响。
许鹿怎么也没想到,她这些天不断听到旁人扼腕叹息的事,竟然跟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时之间,愕然又无措。
陆见深又开了口:“当地的派出所已经结了案,说那个女学生是自己不慎跌下去的,因为原本替她作证的那位班主任,中途改了口。”
“余静按照最新的调查结果,结了稿。但我收到了几十封邮件,内容一模一样,都是对警方调查结果的质疑。”
“至于余静,因为那对父母不能接受她发出去的稿子,死活不让她再跟进了”
其实,那件事按照警方的调查结果通报完,就算是完结了。
但陆见深心有疑惑,更不想丢下弱势群体不管,这才让许鹿过去,一方面继续跟进,另一方面,看能否找到些蛛丝马迹。
许鹿的手心冒起了冷汗。
她抖着手,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秦媛的对话框看了眼。最后条信息,仍然停留在过年时,她发出去的那句问候上。
至今没收到回复。
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知道你对这类事件有所抵触——”
陆见深见许鹿脸色惨白,既希望她能够借机面对心底的创伤,但也给她足够的空间,“你可以考虑下再回复”
“我去。”许鹿斩钉截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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