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夜景不断后退,晃过。
朱理理赶回sac,没见到人,只有江见林在。
江爷说,赵老板去约会了。
朱理理骂了声,一刻不停地跑出sac。
偌大的文化广场,朱理理穿过一整条美食街,才终于在商场外找到人。
赵平澜身边黏着个身穿吊带衫高腰牛仔裤的辣妹,辣妹捧着一杯奶茶,一只手挽着他,两个人正准备进商场。
在那之前,朱理理成功飞身拦截。
“赵——赵平澜!”
她终于停下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好一会儿。
赵平澜看见她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揣着长裤口袋站在原地,淡淡瞧她。
辣妹歪头看她。
朱理理歇了会儿,上前搂住火辣妹妹,紧紧抱了抱。
腰好细。
朱理理占了把便宜,喘着气郑重道,“亲爱的,借你男朋友用一下。”
“啊?”辣妹睁大眼睛。
朱理理拽过赵平澜,来不及解释更多。
赵平澜像个木偶,也没反抗,一拽就走。他被拉出去几步,回头道,“你先上去看着。”
“什么嘛。”奶茶辣妹用力一跺脚,嘴巴翘得老高,冲着被扯远的修长背影喊,“那你明天要陪我啦!”
娇俏的声音消失在夜幕。
走到路边,朱理理已经打好了车。赵平澜终于停下来,明知故问,“去哪里?”
朱理理看他一眼。
不言而喻。
他扯了个笑,咬了支烟往边上的路灯一靠,“朱丽叶公主,我今晚在约会。”
“对不起。”朱理理诚恳地道歉,朝那边仰仰下巴,“是女朋友吗?”
“看完电影大概就是了。”他隔着薄薄的烟雾说。
“那下次再看吧。”朱理理看了眼时间,那边已经开始了。“电影什么时候都可以看的,对吧?”
她有些着急,赵平澜则全然是放松的状态,声音也懒散,“下次人家和别人跑了怎么办,你赔我啊?”
朱理理狂拍马屁,“谁能比得上赵老板。”
赵平澜笑了声,转身往回走。
朱理理一把拉住他。
“谁给你的胆子来找我的?”赵平澜垂眼看着她,嗓音微低,“公主又开始普度众生了?”
朱理理顶着他的视线,“不管你说什么,你今晚必须跟我走。”
“放开。”
“不放。”
赵平澜目光冷冷,微薄的笑意也凉,“他们比赛和我有什么关系?”
朱理理拽紧他的袖子,“你敢说你不在意?不紧张?”
话落,赵平澜扣住她的手腕压在自己心口,大步朝她走回来。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她,“你看我紧张吗?”
朱理理被迫连连后退,手掌下的温度和触感陌生又清晰,炽热的心脏在胸腔跳动有力,沉沉撞在她手心。
朱理理的气势一下就没了。
他紧不紧张不知道,她有点紧张。
赵平澜将她逼退在路灯下,沉声警告她,“别打扰我约会,否则扣你工资。”
他说完又要走,朱理理心一横,抱着他的手在地上蹲下,用整个人的力量拖住他。
“你不能走!”
她说着回头看了眼,车已经来了。就是那个车牌号,缓缓在路边停下,亮着灯。
赵平澜低头看着她,脸色沉沉。
“工资你扣就扣好了,我不在乎。”
反正她现在已经不需要存钱了。
赵平澜手上用力,朱理理更用力。他力气大,几乎一只手就能将她整个人扯起来。朱理理只能拼命压低重心。
“你心里明明想,为什么不去!”朱理理死不撒手,句句话往他心口上戳,“你不敢是不是?赵平澜,你懦弱,虚伪!不是男人!”
别以为只有他看的穿别人。
赵老板脸色越来越沉,气压低的让人不敢靠近。
她的声音明朗。
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时不时投来好奇和探究的目光。
对这一幕推测出了无数种故事。
坐在一边不远处的石凳上抽了半天烟的大哥像是看不下去似的,扬声以过来人的语气劝道,“小伙子,吵架倒是让让女朋友啊!不然你以后会像大哥一样后悔的!”
……
赵平澜冷眼看过去,大哥啧了声,说脾气还挺倔。
路边等着拉客的司机师傅从副驾驶探出身子,朝这边喊,“小姑娘,走不走啊!”
“走的!”朱理理应了声,不顾赵老板的低气压,紧紧抱住他的手臂带过去。
路上,朱理理心急,委婉地让师傅开快些。但是又不敢多催。
赵平澜坐在旁边,一路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ds演出场外。
演出已经过去三分之一,好在草莓烟的出场顺序比较靠后。
朱理理带着赵平澜进场,上了两层楼,推开过道上一扇沉沉的门,里面黑漆漆的,穿过没有光的通道,就是宽敞的三层看台。这层不是观众席,所以人不多,偶尔来回走的也大多是工作人员。
漆黑的尽头一片闪耀的亮光,热烈的浪潮翻涌而来。
欢呼声淹没一切。
那个不大的舞台上,年轻的生命在绽放。歌声穿透耳膜,充满激情的摇滚节奏和情感击碎了一切浑浊的杂念。
简单朴素的舞台,因此盛放。
台上的少年少女,耀眼夺目。
那是朱理理从未见过的他们。
……
我堕入梦魇
欺骗谎言
……
我杀死可悲的世界
世界告诉我
不要悲伤
还值得留恋
……
何小满在笑。
她唱着世界,在笑悲伤。
“草莓烟——”
“啊啊啊啊啊啊——”
“s——a——c——”
……
台下的欢呼此起彼伏。
朱理理趴在围栏上往下看,拽了拽身边的人,“赵平澜,你快看!”
赵平澜的目光从舞台,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有人拿着横幅,上面是亲手写的字体,写着sac,写着草莓烟。
在拥挤的站位观众席里,在被痛吻乐队的横幅包围的小小一方世界里,草莓烟诞生了。
那寥寥几许的支持,屈指可数的几条横幅,是微弱的火光和希冀。
或许像一朵浪花,很快就会被海浪拍走。
可也会像野草,只要有风吹过,荒芜尽处将连天野蛮生长。
赵平澜深深看着那几个手写的字迹,目光隐在灯光最暗里,望不真切。
他看见了。
–
复赛结束,一周后公布决赛名单。
赵平澜一如既往,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他今晚要是真不肯来,十个朱理理也带不走他。
他分明就是在等。
朱理理甚至觉得他知道自己会去找他。
离开演出场,时间不算太晚,附近的步行街还开着。年轻人的夜生活永远不会单调,这时候的精神又正处于兴奋状态,都不急着回去。
于是赵老板请客吃宵夜。
一路,何小满和陈泽宇滔滔不绝。江明枫和段屿成偶尔搭腔。
背吉他的背吉他,背贝斯的贝斯,几个人走在路上,意气风发。像混道的老大出街。特别是赵平澜走在前面,何小满又浓妆艳抹着,朱理理心想,在旁人眼里,他们看上去一定不像好人。
走到一家生意红火的烧烤摊,正打算过去找位置,迎面遇见了熟人。
冤家路窄。
碰上的正是季星言,还有贺锐。他们也是一群人,有两个一看就是季星言乐队的队友。
世界真的挺小。
贺锐和季星言居然认识。
“又见面了。”
季星言带着笑,“我知道你会来。”
赵平澜看着他没什么表示,季星言偏了偏头,“借一步说话。”
两个人走到路边,他们的样子仿佛还是老朋友。
赵平澜让江明枫带着何小满去找位置,朱理理在边上想跟着一起过去,可惜还是没能隐身。
“好久不见。”贺锐靠在一边的桌子上,挡住了去路。“小学妹。”
躲不过。
朱理理看他一眼,摆了个笑,“学长好。”
“还记得我?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忘了。”贺锐俯身靠近些,“拜你所赐,我这辈子第一次被女人打。打了我就跑,真有你的。”
“是误会。”朱理理说。
“误会?”贺锐笑了声,“好啊,那我原谅你。回来吧。”
朱理理没说话。
贺锐身边站着个清纯叛逆的小太妹,轻搂着他的手。和那天晚上在sac的不是同一个。
“之前的事情算我的错。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贺锐看着她,抬手捏了一缕她的头发,“理理,我对你一直都很纵容,你应该知道。”
她想要什么?
他不会大发慈悲地想给她一个名分吧。
朱理理的巴掌又蠢蠢欲动了。
她还没想好说什么,就被陈泽宇拉到身后去,“你干什么。”
他往那一站,竟然和贺锐也差不多高。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贺锐挑眉,看着陈泽宇,话是在问朱理理,“男朋友?”
陈泽宇皱着眉头,“关你屁事。”
“怎么说话呢。”
贺锐身边的兄弟纷纷上前一步。陈泽宇站在原地,无视挑衅,“怎样。”
朱理理在后头轻轻拽了拽他的衣服。
可别打起来了。
“你们一个破酒吧出来的乐队,也好意思上y的舞台。”
一个背吉他的队员靠在贺锐后面的一张桌子旁,抽着烟淡淡开口。
“你说谁。”
段屿成气势不减,径直往那人走,朱理理连忙拉住他。
冷静。
两边的人不由形成了对立,积压出了一触即发的态势。
朱理理拦着段屿成的同时默默扫了眼周围,在想待会儿万一打起来,要不要抄个酒瓶。
“乐队。”贺锐抬手搭在身边的小太妹肩上,“你们的乐队,sac,草莓烟对吧。”
朱理理抬眼。
“在乎这个?”贺锐对上她的目光,笑了笑,“你离开了我,就和这些人同流了?”
朱理理冷着脸,“你想怎样。”
“我能怎样。”贺锐接了支烟,再低头接小太妹点的火,吹了口浓又薄的烟雾道,“我可以帮你。当然,我能帮,也有办法让你们走不出这个舞台。”
“没名气也没背景的三流乐队嘛?那不用做什么也走不出去呀。”小太妹轻声开口,“酒吧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出来的小乐队能有什么好……”
“你说谁三流乐队?”
朱理理原本还冷静着,听完也炸毛了。
“酒吧怎么了?你们没去过?”
她冲着小太妹上前,随后胳膊被人一扯,朱理理回头,看见赵平澜,又顺毛了不少。
她那架势和段屿成一样,不拦着下一刻就能打起来。陈泽宇也是不退让的气势。
偏偏留了三个不靠谱的在这谈话。
小太妹被朱理理吓到,躲在学长怀里不甘心地大声了点,“本来就是三流乐队!”
“你再说?”
朱理理指着她,目光凶狠。
小太妹退缩了一瞬。
赵平澜掐了烟,把朱理理的手压下来。
“lan——”季星言走回来,正要开口说什么,赵平澜唇角浅浅勾着,淡声道,“的确是三流乐队,比不上痛吻。”
季星言垂眸,扯了个不明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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