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朝167年二月二十六,黎国公府世子黎宴大婚,让人瞩目的不仅是高头大马当前,一身红衣英姿飒爽的新郎官,还有几十车的嫁妆从上京城的长街里巷打马而过,惹得一众看客议论纷纷。

    黎宴不时的回头看看花轿子,妇人之间的争斗真有意思,一茬接着一茬,花样百出。估计这会子母亲已然得到消息了,不用猜也知道她该在院里气的直跳脚了。

    越想越觉得好笑,这下府里终于热闹起来了,自从玥儿出嫁父亲出征以后,偌大的黎国公府多少都让母亲感到冷清了些,来个人陪她斗一斗闹一闹,挺好。

    花轿落在黎国公府门口,帘子撩开。

    “新娘子下轿啦!”

    身着红嫁衣,头顶红盖头,新娘子缓缓走了出来。

    黎宴将手伸了过去,王锦元愣了愣,刚刚走出王家的门,两人是牵着一块绣球红绸,隔着一点距离。这会儿进门,居然不用红绸扯着,直接伸手过来,难道是要当着众人的面手牵手走进去,未免也太露骨了些。

    不等王锦元思量片刻,黎宴直接抓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往门口的台阶走上去。虽隔着层层袖口,已隐隐感觉他的手掌宽厚有力,不容拒绝。

    只能一手提着裙摆一手被他牵引着走进去。

    让王锦元没想到的是两人成婚的仪式居然如此之多,前世那些无脑电视剧,什么一拜二拜三拜之后送入洞房都是骗人的。除了要叩天叩地叩长辈,黎宴牵着她不知道换了几个场景,从正厅、新房、祖宗家祠居然还有去厨房行什么“亲割礼”,寓意新娘子善厨艺之类的。

    一通路走下来,王锦元脚痛腿酸,新鞋本就硬一些,估摸着脚都要磨出水泡了,只能强撑着走下去。终于等到那句“送入洞房”,王锦元差点感天谢地,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想被送入洞房。

    到此时黎宴松开了她的手,先去了宴席上敬酒去了。

    王锦元松了口气,他手劲太大,她不好挣脱,手都麻了。

    “夫人说新人入洞房从西侧游廊过去。”旁边一个嬷嬷提醒了一声。

    原本她不甚在意,可以走了好久都没到,王锦元才意识到,这是刚进门就给自己下马威呢,西侧游廊应该是绕了一个圈才到地方。

    到了房内,她也不想顾着体面,直接脱掉鞋子,让自己的双脚放松一下。

    没一会就有丫鬟进来,端了几盘吃食。

    “可以先给我打盆热水吗?我想泡个脚。”王锦元先将红盖头掀起来,头上的钗冠此时像是有千斤重。

    还好房里的丫鬟没有推辞给端了水过来,要是连洗脚水都没有,她真要崩溃了。

    “小姐,我先给你夹点吃的吧?”看到她脚上的红印子,爱莲蹲下来给她搓搓脚,心疼的问道。

    王锦元无力的点点头,吃了点东西,泡了脚,才感觉活了过来。

    前厅宴席酒过三巡,天色渐晚,王锦元快昏昏欲睡的时候。

    众人簇拥着新郎官到了洞房。

    门外的一众脚步声越来越近,喜婆笑着将新娘子的盖头放了下来。

    “新郎官来啦!”

    王锦元回了回神,坐直了身子。

    乌泱泱一堆人涌了进来,除了新郎官黎宴,后面跟着的就是他素日里玩在一处的好兄弟。

    “宴哥,快揭开嫂子的红盖头,让兄弟们开开眼!”

    “对呀!对呀!”

    屋里的几个小丫头哪见过这阵仗,一个个目定口呆。

    “弟兄们早就等着这一天了!”黎宴是他们几个中最年长的,却是最后一个成婚的。他们成婚的时候哪个不是被黎宴闹的惨兮兮,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众人早就暗自里商量好,不把黎宴的婚房给掀了,就不出这个门!

    “可别吓到新娘子!”喜婆婆忧心的拍着大腿,这群混小子满脸的歪心思…

    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王锦元倒是挺淡定的,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听着阵仗大,吵哄哄的,真闹洞房却不一定闹到哪里去,都是走走过场做个样子吓唬人的,为的就是要看看新娘子羞红脸的样子。

    一把通体透白的玉杆映入眼帘,玉杆上挂着正红的绸缎,红白想间,透着喜气。红盖头一点点的挑起,新房此时静悄悄的,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期待一睹新娘子的芳容。

    揭开红盖头的那刹,众人皆是一愣。

    新娘子双手叠放在腹前端坐着,肤白胜雪,娇艳欲滴的红唇微翘,睫羽如扇,眉宇如画。清澈的眸光似碧海深潭,泛着盈盈的水光,流光溢彩。

    黎宴眼中陡然一抹灼亮,之前见她数次都是略施粉黛,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艳丽颜色,果真美极。

    “嫂子简直就是画中仙子呀!”

    “宴哥好福气呀!”

    喜婆婆端了两杯合卺酒,笑着说道:“新郎新娘同饮一卺,夫妇一体,永不分离。”

    端起酒杯,黎宴坐在她的旁边,他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她看着众人,看着喜婆婆,看着酒杯,期间看了他一眼,端庄的笑。

    “宴哥,收收你那禽兽不如的眼神!”为首的刘绪楼最是口无遮拦。

    屋里的众人笑的前俯后仰。

    黎宴嘶了一声,警告的瞪了他一眼,丝毫没有威慑力,众人笑的更猖狂了。

    两个喝了合卺酒,将酒杯放下,身旁的侍女在托盘上放了一个红纸封住的喜钱,喜婆婆喜笑颜开:“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接下来是不是就该闹洞房了!”

    知道该来的躲不过,黎宴颇为无奈的说道:“你们想怎么闹呀?”

    “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如嫂子,让嫂子给我们香一个,大伙说怎么样?”

    “好好!”

    几个侍女在一旁羞红了脸,头也不敢抬,这群人怎的这么粗俗,尽说些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他们平时浑话说惯了,就是要故意让新娘子羞红脸,新郎好去哄,这要是去哄,少不了还有其他话茬子等着。闹洞房嘛,就是闹喜,当然是越闹越喜!

    噗呲一声,王锦元没忍住笑出了声,又忙咳了一声收住,重新坐好。心想着,我敢亲,你敢接吗?

    黎宴愣了愣,这群人粗鲁惯了,原本还担心她会面上绷不住,流露厌恶的神色。没想到她竟如此坦坦荡荡,让他心中又多了一份肯定。

    “嫂子笑了!这事有戏!”刘绪楼说着就要扑过去,黎宴抬脚踹过去,他又灵活的躲了过去。

    “差不多行了。”黎宴觉得头疼,这群难缠的主,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那怎么行,差太多了,要不这样吧,宴哥你亲嫂子一下,或者嫂子亲你一个,让大家伙开开眼,见识一下宴哥的房中术!我们就识趣的散去,绝不打扰你们一刻值千金的洞房花烛夜,如何?”刘绪楼鬼点子最多,早就想好了招了。

    纠缠了半天也没松口,人又多,吵得黎宴头晕,喜宴上喝的酒劲上来了,不一会额头上出了汗。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像是看到了他的窘迫,新娘子缓缓将白皙柔嫩的小手伸到了黎宴的面前。黎宴先是一惊然后一喜,瞬间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接着她的手轻轻一吻。

    不知道她用的什么香胰子,有股子淡淡的幽甜。小手都这么香了,黎宴脑筋忍不住就往别处想,一时有些悬崖勒马,恨不得将这一屋子的人赶紧撵出去!

    “不算不算!没意思,没意思!重来!”众人看了个寂寞,怎么说也得亲个小脸啥的,居然亲了个手!谁没见过亲手是咋的?

    “怎么不算,只说亲一下,又没说亲哪?看完了,散了散了!”黎宴直接站起来撵人。

    众人还欲不依不饶,黎宴懒得废话,直接喊道:“方宇!”

    方宇掐着腰站在他们面前,开口道:“谁要看,你要看?你要看?”

    但凡哪个点头说要看,方宇生扑上去抱着那人对着脸颊就是一口,谁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吓得众人皆是落荒而逃!

    末了刘绪楼还不忘挣扎一句:“嘿!宴哥!别怂啊!”

    不稍片刻,新房内只剩下两人了,丫鬟出去之后羞涩的将房门轻轻掩上。

    黎宴转过身,打量着她,刚才方宇闹腾的时候,她在一旁用袖子遮着半张脸笑的好不快活竟一点也不害怕。

    人都走光了,面对着黎宴直直的目光,王锦元挺了挺背,陡然生出一丝紧张感来。刚才人多,没好意思一直盯着他看,怕被人瞧了笑话。这会房里只剩下他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坐着的缘故,发现他身量很高,站前她的面前,满满的压迫感。

    他的五官深邃,眼神透着英气,很像一种动物,像鹰,敏锐、凶猛、有力量。可再一看又觉得不像,他的嘴角一直噙着抹笑,有股子耐性,有种等待猎物露出马脚的胸有成竹。

    两人相互打量了片刻,王锦元败下阵来,咬着嘴角低下了头。这回还真不是装的,一想着马上要做的事,她只觉得面如火烧。不过转念一想,又有些许安慰,还好他长得不丑。

    黎宴捏了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了起来,那股子凌人的劲儿又来了。

    幸好他只是对着她的脸颊摸了一把,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眼眸,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笑着放开了她:“把钗环解了吧。”

    说完便进了侧间洗漱去了。

    虽然知道今晚是躲不过,好得让她缓了一下。

    坐在梳妆台前,一点点解开头上的步摇,听着侧间传来一阵阵水花的声音,王锦元觉得脑袋一片混沌,他看着不像是好糊弄的人…

    黎宴火急火燎的冲了下身子,走了出来,见她在梳妆台前呆坐着,一副茫然若失的样子,直接走过去,打横抱了起来。

    王锦元不知道她是怎么被他抱到了床上,罗帐虚掩,裙衫落地,一切都来的太快。

    望着浮动的床幔,王锦元忽然想起了一句名言,怎么说来着,命运就像□□,如果你没有办法反抗就要学会享受。可是她真的享受不来,因为太痛了,虽然他看起来还算温柔。

    “初次都有些痛,你且忍忍。”察觉到她的僵硬,他也不太好受。

    忍还是要继续忍,毕竟疼是没有办法避免的。咬紧双唇,王锦元不敢出声,生怕他听了更把持不住。只希望他能快些结束,因为她满脑子想着另外一件事,就是徐妙手的那套避孕之法。

    还好他并未恋战,结束以后黎宴拿过床头的那块雪锦,将她那处轻轻擦拭了几下,又对着自己胡乱抹了几把,就将雪锦扔了出去。撩开帘子,随手披了个外衫便下了床。

    王锦元一步步按压着自己的腹部的穴位,按照徐妙手的方法,从中脘到水分,从天梭到气海,刚按压了两三下,果然感觉有一股暖流从腹中流出。王锦元惊喜万分,接着又按了几下,兴许是这一天也太累了,按着按着竟然睡着了。

    黎宴下了床,走到桌子前,端起茶壶,猛喝了两杯水,压压内里的邪火。

    念着她是初次,刚刚他只略略折腾了片刻,便草草结束,他并未尽兴。

    正想着要不要再继续,床里好像没了动静,黎宴走到床前,撩开帘子看了一眼。

    她竟然睡着了……

    帘子里面太暗,黎宴以为自己看错了,端了一盏油灯过来照了照。

    她真的睡着了……

    黑发铺了满床,犹如一朵绽开的梅花,白里透红。刚才她未出一声,隐忍着,娇艳的红唇咬的破碎不堪。

    黎宴哑然失笑,今日大婚,他内心不说心潮澎湃,至少也是憧憬期待,刚小弄一回,此时丝毫没有困意,想着长夜漫漫,温存过后,应当还能说上几句话。

    他还没有跟她说过话。

    没想到她竟然睡着了……

    扭过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雪锦,上面隐隐沾着点点血滞,他这刚过门的妻子初次竟淡定到这种地步,当真心宽的很。

    不想回头这一下,没留意,手里的油灯歪了,灯油倒了出来,顷刻间就要滴在熟睡的人身上。黎宴下意识的用左手的手背去接。

    “嘶”的一声,滚烫的灯油溅了一手背。

    赶紧放下油灯,甩了甩手上的灯油,火烧油炸一般钻心的疼。

    黎宴不放心,又回到床边看了看她,见她睡得沉,应该是没有溅到身上。

    走到侧室的净房,将烫伤的手放在清水里,疼痛丝毫没有得到缓解。

    黎宴此时只觉得哭笑不得。

    说出去都是个笑话,哪家新郎官大半夜为了看新娘子被灯油烫到了,想想都臊的慌……

    不知道还以为这新娘子多好看呢……

    也不对,她确实挺好看的,跟个天仙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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