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箱的嫁妆都够王锦元忙活一天了,不理不知道,一收拾才发现,东西是真多,终于晓得什么叫玲琅满目了。除了金银首饰,绫罗绸缎,还有南海鱼胶东阿阿胶人参一类的名贵药材。不经感叹自己素未谋面的外祖父当真财大气粗,他们斗来斗去,最后便宜了自己。
有钱傍身就是舒坦,以后的日子吃好睡好,不管事不问事,何其悠哉。
幸好黎宴的院里够大,主殿朝南,两处偏殿,黄婉婉带着玉蓉住的西偏殿。主殿进门一座山水屏风,屏风背面是红木软榻,两侧各有两把太师椅,太师椅中间配着同色茶几,此处多为会客所用。
主殿中除主卧左右两处侧室,后面还带个小院,院子后面有三面屋舍,之前的丫鬟说其中一处是黎宴的书房,不过上个月刚把书房搬到东殿了,就是怕少夫人来了不够住。
若是将后面三面屋舍一处做个小厨房,一处堆放嫁妆一应杂物,一处给院里的丫鬟小厮住,这样看来勉强够用。
午膳同样是在建宁公主的院里,只是没见到黎宴,说是有事出府了。
建宁公主交代了次日回门要带的随礼,黎宴一向不善打理这些琐事,今日也不知道去哪了,只能事无巨细都嘱咐给了王锦元,王锦元一一应下。
夕阳落山的时刻,黎宴才回府,见王锦元的丫鬟在收拾她的一箱子书籍,她坐在一旁,随手翻着一本诗集,恬静淡然。
看到他进来,王锦元放下手中的书,迎了上来:“您回来了。”
黎宴点点头,翠生端了一盆水过来,黎宴洗了洗手:“东西放不下就搬去东殿,我的书房你可以随便进。”
“是。”
王锦元拿着帕子递给黎宴,黎宴看着手帕,又看了看她,愣了愣,接过来擦干了手。
“传晚膳吧。”
“是。”
才一天的时间,寝室里像变了个样,婚事办的急,家具赶不及换新。仅月初的时候刚添了一个大的梳妆台,占的地方不大,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盆栽摆件,茶具软垫皆换了个色调,花花绿绿的,添了几分暖意。
他平日粗野惯了,卧房也只是个睡觉的地方,有时十天半个月都不回来,院里的人都懒得布置了。
原来房里多了个女人,变化这么大,也不知道焚的是什么香,怪腻人的…
王锦元小心的观察他的表情,她的东西确实太多了,只能跟着自己的喜好随便摆摆,见他皱了皱眉头,便说:“您若是觉得不妥,我明日就让…”
话还没说完,黎宴直接打断:“您什么您,叫夫君。”
“夫夫夫君若是觉得不妥…”这人什么脾性…
“没有,用膳吧。”黎宴嘴角擒着抹慵懒的笑,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转而又对着她的面颊摸了一把,才走开。
留王锦元呆在一旁,旁边还有丫鬟在呢,他怎的这般旁若无人……
黎宴饭量大,小米粥熬的软糯,配几碟子小菜,甚是开胃。王锦元留意着,见他吃完,便伸手要接过给他再添饭。
她还没碰到碗,黎宴已经三两下盛好了饭,让她的双手直接尬在当场。
两人都停了半刻钟,对视了一眼。
“吃你的饭。”
“是。”
食不多言,她吃的慢,他吃的多,两人放下碗筷的动作竟是同步。
饭后黎宴说要沐浴,王锦元跟在他身后进了侧间。黎宴回头看了她两眼,不知道她为何跟了进来,她没听到自己刚说要沐浴吗……
院里的丫鬟熟知他的习性,早早有丫鬟备汤,他坐在一旁等了一会。
她不出去,是要一起洗?
“少爷,汤已备好。”
黎宴点点头,站起身,一旁的丫鬟低头退了出去。
王锦元尽量让自己表现的镇定自若一些,不就是服侍人沐浴更衣嘛,脱光光的又不是她,她有什么可害羞的。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他面前,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还没碰到衣服,小手竟被他狠狠攥住,两人互相对着眼,面色绯红,内里打鼓,各怀心思。
“夫君需不需要妾身伺候您沐浴更衣?”
“不用。”
“那妾身出去了?”
“嗯。”
沐浴有什么需要服侍的,更衣他又不是没有手。她莫不是把自己当成残废了……
吓了一跳,刚刚以为她要跟自己洗个鸳鸯浴啥的,那他可真要对这个刚过门的妻子刮目相看了,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黎宴少时就跟着父亲黎路东征西战,随意惯了,糙是糙了点,自在呀,谁洗个澡喜欢被人盯着。
鸳鸯浴什么的日后也不是不可以,今日就免了,他手不方便……
他既然不需要服侍,她便心情愉悦的走了出去。
两人才刚认识,彼此的性格习惯尚待磨合,夫为大,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不需要更好,她乐得清闲,省也的她心里膈应面上忍的辛苦,
趁王锦元去洗漱,黎宴给左手上了药,简单包扎了一下,又掩在衣袖里。
无所事事的在屋里踱着步,瞅一瞅她的梳妆台,小匣子里放了几只钗环,竟都是木钗和银钗。他虽不懂得女儿家的东西,但他从未见过母亲戴过木钗,母亲戴的都是金钗,花样繁多。
她家境殷实,打扮倒素净。
摸了摸她放在桌上的琉璃花瓶,甚是无聊。之前在家都干什么来着,洗完澡倒头就睡?怎么屋里多了个人,各种不自在起来。
洗漱好以后,王锦元穿上亵衣,披了一件私服,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后,走了出来。
见黎宴坐在塌上翻着一本她的诗书,王锦元浅笑了一下,还好出嫁前她将自己写的那些东西都烧了。
黎宴放下书,走到床榻前,看了看她:“就寝吧。”
昨天没休息好,确实困了。
这回王锦元学聪明了,他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便问了一句:“夫君是喜欢睡内侧还会外侧。”
“外侧。”他左手不方便……
果然……
他似乎不喜欢被人服侍,真是便宜自己了,恰好她也不喜服侍人。
冲着这个点,她心里对他的抵触便少了一分。
刚躺下,黎宴大手一揽将她拉在怀里,王锦元侧着身子躺着,以为他是想做那事,僵着一动也不敢动。半晌不见他有动静,瞥了他一眼,他双眼紧闭,似乎是睡着了。便挪动着身子,想挣脱他的怀抱。
还没动两下,就听他沙哑着声音问道:“想要?”
她今天不是要给自己更衣就是要伺候沐浴的,这会子又蹭来蹭去的,那股子浓郁香甜直冲脑门,惹的他身上一团火热,莫不是她有这个想法?他知道今日母亲催她子嗣催的急,但也不用这么急……
“不不是,我不习惯身边睡觉有人。”王锦元是又羞愤又无语,他说话竟这样露骨直白,让人难以招架……
“嗯。”
他也不习惯,那就从现在开始习惯。
环抱着的力道松了松,却没有放开。王锦元只能闭上眼睛自我催眠,夜里寒凉,他身子热,就当抱个暖炉了。
他其实挺想要的,白日一天没少想起朦胧烛光下那一手的细嫩柔滑。
只是昨夜里她硬生生的承受,好似并未动情,此间肯定还未恢复好。这男女欢爱讲究你情我愿才有滋味,若再用强,恐怕会给她留下不好的阴影,还是再等两天。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他手疼……
他娘的是真疼!
刚被烫的时候跟火燎似的,一晚上觉也没怎的睡好。早上一起来,手背上顶了老大一个火泡,亮晶晶的,全是血水。只能趁着身旁的人还没醒,丫鬟们还没进来,随手掐破了,又怕被人瞧见,干脆连皮儿也撕了。撕完更后悔了,皮儿都没了,整个手背火辣辣的,还不时流着脓水,偷偷擦了又擦,这感受真不好形容……
一整天只能都将手藏在袖口里,生怕被人瞧见端倪。
白日里去了药房,等在那边一连换了三次药,才勉强止了血水定了疤。大夫再三叮嘱,左手不能碰到伤口……
有媳妇不能睡真憋屈……
好歹他能忍,以前在军中操练,大伤小伤不断,这点烫伤不算什么。就是不该在手上,受伤的时机也不对。
越想越郁闷,算了,还是先睡吧,明天还要去岳父家…
次日一早,王锦元又是被爱莲叫醒的,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她同样顾不上不好意思,只赶紧洗漱,用完早膳,和黎宴坐着马车去往太傅府。
两人共乘一辆马车,面对面坐着,空间逼仄,过了半刻都没人出声,气氛瞬间凝结起来。
虽然和他最亲密的事情已然经历过,她生性慢热,到底才见过几面,对他总觉得还很陌生。
两人的眼神不经意的交汇,王锦元含羞的低下头。
“你素日在家都做些什么?”
“看看书练练字。”
“嗯。”
他见过她的字,写的一般般,没有风格,顶多算个工整。
“夫君平日都做什么?”你来我往话题才能进行的下去,不能在狭小空间里一直沉默,他还总盯着她,她马上要焦灼的窒息了。
黎宴想了想,他平时都在干什么?在巡防营虐那些弱鸡,在街上逮捕小偷小贩,教训那些闹事的杂碎,总之不是在打人就是在打人的路上。
不太好跟她细说。。
“舞刀弄枪,练练兵。”
他的臂膀很有力量,昨夜揽着自己不容退让,应该就是长期锻炼的结果。
“那夫君平日很辛苦吧?”
“不辛苦。”
不辛苦,这让人怎么接,下面该聊些什么。。
“你坐过来。”
黎宴看出她的羞怯,伸手将她牵着,坐到他身侧,摩挲着她细嫩的手指,面容含笑的看着她:“你我是夫妻,不必这么拘谨。”
王锦元侧脸望着他,心情忽然就豁然了。
“是。”
是了,他是个武将,虽和他相处不过两日,看的出他是一个不拘小节、拓落坦荡的人,和他说话,应该不需要多思忧虑拐弯抹角的。
“和我说说你父母吧。”待会就要见他们了,先了解一下,这个话题应该够她说一路子不卡壳了吧。
王锦元果然郑重其事的介绍了起来,全然没有留意到他眼瞳里的惬喜。
她说话的声音平缓清冽,像叮咚的泉水,舒缓心田。
他听的津津有味,不时的点点头附和两句,萦绕在两人间的空气不知不觉的流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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