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嘉欣是个残疾人。缺条胳膊少条腿,一只眼睛还是瞎的。即使穿越了也没有改变这个事实。
十分钟前。
她睁开眼,看到自己手里拽着一条绳子,绳子挂在吊灯上,脚下踩着木椅子。
景嘉欣似乎没反应过来,眼睛空洞且茫然。看上去呆愣愣的。
她随手抓了抓蓬松杂乱的卷发,心里燃起焦躁和不安。轻声啧了一声,然后走下椅子。
脑子有点发晕,嘴巴有苦味,意识迷糊,初步判断是吃了安眠药。她摇摇晃晃地走向浴室。
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长至大腿的卷曲黑发如杂草般干枯泛滥,金属般,死寂又冰冷的蓝色眼睛上是黑框眼镜。
景嘉欣张开嘴巴,露出了熟悉的可怖鲨鱼牙。她伸出了舌头,那里居然有纹□身,三朵似乎是雏菊的黑色花下有一只酣睡的老鼠。
她的衣服松松垮垮,露出充满伤疤的肩头。
并不难看。但并不符合一些人的审美。
景嘉欣看到纹身后抿了抿唇,镜子里是和她一模一样的长相。不过也有稍微不一样的地方,比如项圈上挂着的铃铛。
她戳了铃铛几下,发现不会响,那就懒得拆了。
景嘉欣晃了几下脑袋,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随后迅速罗列出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
做梦,梦游,幻觉,以及是最不可能的穿越。
她没有梦游的毛病,幻觉也不可能这么真实。
景嘉欣抿了抿唇,随后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擦干净了脸,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痛觉有点迟钝麻木,但是很真实。是熟悉的感觉,皮肤青紫的过程也非常自然。
排除做梦。
她皱了皱眉,偏过头啧了一声,走出浴室坐在了客厅地板上,然后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
东西全被她粗暴地丢到了地上,她没去管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眯着眼睛,拿出身份证,看到上面“景嘉欣……十六岁……十九区居民”,的字样。
姓名一样,外貌一样,年龄倒是缩水了。
她又去看学生卡,上面写着“三十一区……明日私立高中……a班。”
似乎是什么区域划分。
她把东西装回去,起身看向了茶几,全是门钥匙,烟之类的东西,拉开抽屉,里面有把手木仓。
她手指颤抖了几下,然后深呼吸几次,犹豫了一会还是把木仓拿出来了,然后右手拇指摁住弹匣卡扣,左手取下弹匣。还有子弹。
景嘉欣左手再将弹匣推回弹仓,居然一次就推回去了,她挑了挑眉。
看来自己力气比原来大。她用拇指使劲拨开击锤。
保险起见她还是把木仓拿在了手里。
景嘉欣曾经是一名警校生,枪械课次次不及格,但也比普通人强一点,应该不会被反杀……吧。现在拿它更多的是为了安心。
这多多少少能缓解一点她在陌生地点的焦躁。
她确定是穿越。不过穿越也不给她正常人的身体,真过分。
嗯……她是不是应该惊讶一下?景嘉欣叹叹气。
她已经很久没有情绪波动了。
话说自己上回遇到这种状况是在什么时候?
四五岁吧。
景嘉欣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她的母亲是米国人,父亲是夏国人,她从小没见过父亲。
母亲把她一个人丢在贫民窟里,似乎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她为了活下去甚至生吃过老鼠。
毒□品和木仓支,妓□女和烟,疼痛和血液。
这些基本上是她童年的全部。
景嘉欣笑了一声,停止了发呆。
还是先搞清楚自己的处境吧。
她还漏了什么信息吗?景嘉欣思考了一下,对了,手机。
她瞥了一眼卧室,起身走向那里,在床上杂七杂八的玩偶之间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她摁开手机,输入熟悉的密码,然后开始翻通讯录,出乎她的意料,里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于是景嘉欣关了它,准备去看看聊天软件。结果手机发出了清脆的“叮”的声响,她浑身一抖,被吓了一跳。
是一条信息。
“下楼。——r”
谁?他们很熟吗?这种命令的语气,好不爽。
要下去吗?看起来在家里得到的信息不多,要搞清楚自己的状况有些困难。
所以……还是下去吧。
景嘉欣没有犹豫多久就做出了选择,然后拿起客厅桌上的钥匙塞到口袋里,走到门口,从衣架上拿出黑色外套穿上,又拿出发圈把长到大腿的黑色卷发扎成低马尾。
她开了门,一步一步下楼。
气温很低。这里是秋天或冬天。
景嘉欣垂眸,拉了拉外套,脚踩上台阶发出吱呀声响。
“彭——”
声音和痛楚突兀的传入大脑。
她闷哼了一声,瞳孔猛地收缩,心脏跳的很快,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重重的摔在了身后的台阶上,背部估计已经发青了。
力气很大,脚步声很轻,估计是个男性,而且说不定很强。目的未知,在这里袭击她,说明这里治安很差或者对方不害怕。
她下意识总结着信息,一股不寒而栗的恐惧感和兴奋感从内心,一直蔓延上了她的全身,浑身的鸡皮疙瘩全部都冒了起来,一阵又一阵。
景嘉欣深呼吸,去观察扑倒她的人。
他带着兔子形状的面具,面具露出嘴和眼睛,红色的瞳孔让她想到干涸的血。
眼白布满血丝,他身形高大,衣服上嘴角上灰尘混着血,似乎还有水,变成了污浊的液体滴到地面上。
很虚弱……留着口水,对方很饿吗
她试图挣扎着起身,却被对方摁的更死,双下一个瞬间手被擒住,枪掉在了地上。
景嘉欣想起自己几分钟前的她还担心会不会被反杀,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果然是倒霉。
她挣扎了几下,发现几乎全是无用功。所以她干脆利落的放弃。
脑袋硌的疼。好歹也让她下了楼在袭击啊。她微微调整了姿势,试图让自己舒服点。
“下手轻点,我有点怕疼。”她歪了歪头,眼睛依旧没什么情绪。没有恐慌,没有惊讶,没有生气。反而是诡异的无所谓和漠视。
她的声音尖锐而锋利,沙哑的像是声带受过什么伤,乌鸦般让人讨厌。
男人没有理会她,猛地咬到了她的左胳膊上,胳膊发出清脆的声音。
“牙口不错。不过真可惜,这是假肢。”景嘉欣露出了鲨鱼牙。
同时趁着对方愣住的几秒狠狠踹向男人,手用力一挣,向前伸抓到了自己的木仓,她飞快的上膛,摁动扳机,木仓管有些发烫,她的右手因为后坐力而上扬。
景嘉欣转了转手腕,想着如果自己的老师在场一定会感动的当场落泪,自己居然能开木仓打中人。
对方似乎很惊讶她会开木仓,但又意外的完全没有阻止或者防备。
她喘的很厉害,似乎刚才那一下就耗尽了她的体力。景嘉欣后知后觉的感到奇怪。不过下一秒她就知道原因了。
子弹撞在皮肤上,却发出了类似金属的声响,迅速弹了回来,擦过她的脸颊。
这合理吗……不过,补刀倒是不需要了。景嘉欣干脆利落的丢了枪,彻底放弃了一切抵抗。
景嘉欣垂眸,他也真会挑,精准啃到假肢上。要杀就给个痛快,为什么要一次接一次的啃自己?
……啊,她知道了。
“如果要吃的话,我建议吃腹部和眼球哦。那里软一点。”她语气轻松,就像是再说中午吃什么一样轻松平常。
男人眯了眯眼睛,似乎是感到了不耐。低头直接去咬她的脖子。
景嘉欣毫无反应,只是扬起脑袋把脖子全露了出来。
“噗呲。”血四处飞溅。
楼梯间黑暗幽深,阴影笼罩了交叠的两人,周围的气温很低,寂静又冷漠。温热的血迹沾到了墙壁上,沾到了景嘉欣脸上。
那些血全部出自男人。
就在她的脖子要被咬断的那一瞬间,一把匕首从别的方向飞了过来,精准的贯穿了他的头颅,势如破竹,无法阻挡,尖锐的刀锋闪着寒光,和她的脖子只相差几厘米。
好快……什么时候?
她摸了摸脸上的血,却不是熟悉的红色。
蓝色。诡异的蓝色。大片大片的蓝占据了她的视野。
她躺在楼梯间,脑袋摔到了最后一个台阶,黑色的卷发如杂草般干枯,毫无生命力,铺盖了地面。
景嘉欣歪了歪头,铁锈味充斥鼻腔,有点想吐。
她慢悠悠的起身,却发现假肢被啃坏了,于是半靠在墙壁上,打了个哈欠。
然后用还能活动的手推开了身上的男人,兔子面具掉到了地上。
在大片蓝色之中突兀的出现了白色。
是一个男人,黑色的宽大帽檐和高领风衣把他的脸遮的严严实实,他银白色的长发成了唯一亮眼的色彩。
他正一步一边走向了躺在楼梯上的景嘉欣。让她产生了大型猎食动物逼近的压迫和不安。
“被这种垃圾搞得如此狼狈”
男人低头,流金般的眼眸和她对视。
景嘉欣感到冰冷枪口抵上了她的额头,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因为她看到——男人开枪了。
血花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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