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三师兄鹤寻云忽然开口。
师徒几人看向他。
说实话,比起常年在宗的掌门,鹤寻云留在宗门的日子更久,几乎不爱出宗,每日就待在拂明峰,守护法阵。
此时。
鹤寻云揪着仙鹤的一撮毛,诡异的冷静下来,脸色也不泛红了,慢吞吞的说:“我也能再活四年,我和小师妹一起参加下一届的收徒大典吧。”
掌门心想,三师弟又犯病了。
正要劝三师弟留下——
裴湮:“既然来了,便看看吧。”
“也瞧瞧有没有中意的弟子。”
鹤寻云手上的劲儿大了一点,“好。”
仙鹤生怕自己会被揪秃,连忙跑到了郁岁身边,求安慰。
郁岁一边安抚仙鹤,一边想,这三师兄该不会是个社恐吧?
上次在审问她擅闯拂明峰的时候,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顾西辞微微眯起眼。
这仙鹤往日最为孤傲,除了裴湮谁也无法碰触,怎么如今不仅与小师妹关系密切,与小师弟也不清不楚?
这时。
仙鹤遮住了郁岁的身影,冲顾西辞微微仰头,又骄矜又不屑。
裴湮语气温和:“过来,岁岁。”
郁岁走过去,和裴湮一起向前走。
掌门走过来,拍拍顾西辞肩膀,小声说,“二师弟,小师妹尚且年幼,又对你……唉,总之,不要再吓唬她了。”
刚刚那道仙法。
若不是仙鹤有灵,郁岁恐就受伤了。
顾西辞:“?”
对我如何?
我怎么吓唬她了?
鹤寻云也走过去,小声与顾西辞讲悄悄话:“二师兄不要针对小师妹了,她修为好低的。”
顾西辞怔了两秒,一时竟被气笑了。
裴湮的关门弟子只有四个,但问天宗的长老却不少。
各个也都是一十三洲赫赫有名的人物,且术业有专攻,譬如,符,医,法阵,丹药,锻炼师等等等等。
当然,每个人都耍得一手好剑,战斗力极强。
此时都聚集在一起。
看新入门的弟子们过问心梯。
这是第一道考验,能走过问心梯便拥有了拜师资格。
之后便是测试灵根与资质。
灵根纯净与资质上佳的会被各峰长老争夺,至于资质不太好的,可以做个外门弟子,或者另投他门。
郁岁对看一群人走楼梯没太大兴趣。
直到——
水镜之中浮现出了无数画面。
都是那些弟子们在问心梯遇到的幻境。
郁岁慢慢坐直身子。
看看水镜,又偷偷瞄了眼裴湮。
她当初也走问心梯了!
她在问心梯里抱着惨死的裴湮痛哭流涕的表情是不是都被裴湮看到了?!
多丢人啊!
郁岁一边觉得社死。
一边安慰自己,算了算了,还好只有裴湮一个人看到了。
总比现在这些弟子当中处刑的好。
顾西辞狐狸眼浸着笑意,“小师妹,怎么总看师父,不看二师兄呢?”
郁岁:“……”
她冷静回答,“在想师父在问心梯看到了什么。”
顾西辞没料到答案如此正经。
但这个问题实在太勾人好奇心了。
不仅顾西辞,就连其余两位师兄,长老们都看向了裴湮。
裴湮微微抬眼,好似春风吹化了冬雪,潺潺流水,清凌而澄澈:“繁华盛世。”
郁岁哇了声,眼睛亮亮地望着裴湮,“师父不愧是师父。”
顾西辞嗤笑。
小马屁精。
各峰长老也适当的赞叹了几句。
但都知道裴湮不喜欢这般吹捧行为,很快便停了下来。
——问心梯映照出的幻境,有内心所渴望的,所恐惧的,也有所厌恶的,要么战胜渴望与厌恶,要么打破恐惧。
他们哪里知道。
繁华盛世是裴湮极为厌恶的。
裴湮若有似无的勾着笑,不似往常的清冷谪仙,颇有几分妖。
郁岁眨眨眼,觉得他此刻心情不错,应该是想到了舒心事。
想了想,拖着仙鹤蹭到裴湮身边坐着,掌门正要说于礼不合,裴湮微微侧头瞥了眼,他便咽下了眼劝说的话。
罢了罢了。
有什么不合适呢?
小师妹在师父那里,早就处处破例了。
这时。
水镜忽然浮现出一副画面。
“等等。”开口的是一位擅长炼丹的长老,她抬手微微一拨,水镜里便出现了裴湮的面容。
这倒也没什么。
毕竟前来拜师,总会有些初生牛犊的弟子怀揣着战胜剑尊的梦想,这就是他们心中的渴望。
只不过。
这一次有些许不同。
旁边好像多了个姑娘。
仅仅站在一起,便叫人觉得郎才女貌,才子佳人,流淌着亲密又旖旎的氛围,眸光交错,眉目传情,叫人一看便知是一对恩爱情侣。
顾西辞微微眯起眼睛,看了眼郁岁,又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不做言语。
胭脂水粉的伪装确实挺唬人。
但顾西辞对此颇有研究。
换个对妆容颇有研究的修士也能分辨出来。
顾西辞记得,在场的那位擅长炼丹的长老任吟对比就极为精通。
果然。
任吟目光落在郁岁身上,“这位女修,有几分像小师姐。”
虽然用了几分,但语气极为肯定。
她的目光颇有几分审视——
郁岁发誓。
当初掌门与顾西辞审问她为何擅闯拂明峰目光都没这么凌厉。
顾西辞微微蹙眉,正要开口说有几处不相似,忽听郁岁坦然,“确实是我。”
“我之前乔装外出历练过。”
“与师父一起,许是让他误会了。”
郁岁虽然说的坦然,其实有那么几分害怕与担心。
倒不是担心自己,也并不害怕别人勘破她与裴湮的关系,她没有那么强烈的道德感。
——长期呆在混沌之境,只懂修炼心法,又无人教导,是非标准全靠自己摸索,即便做错了也没人指责教训,
而是裴湮身为一十三洲的剑尊,他可以性情乖戾,可以亦正亦邪,但不能违背伦理,与自己的徒弟产生恋情。
站的越高,越受瞩目。
越被人严格要求,被人当成一道标杆。
但又极乐意将他从神坛拉下,看到不染纤尘的神仙坠入污浊,又会充满快感,与别人不屑讨论——
“看,他也不过如此。”
“竟与自己的徒儿有了苟且,毫无礼义廉耻,枉为剑尊!”
郁岁选择坦然。
遮遮掩掩,等日后再被戳穿,反而更惹人怀疑。
任吟盯着郁岁看了眼,但又觉得裴湮这般冷漠无情的人不会坠入情海,便放下了心,只是说:“师尊对小师姐真特殊。”
——虽然任吟比郁岁入门早,又是同辈,但她并不是裴湮的嫡传弟子,只是入门弟子,后来由掌门师兄教导的,在辈分上矮了郁岁一截。
顾西辞狐狸眼微微弯起,眸色柔和:“小师妹天真烂漫,谁不愿意多宠几分呢?”
鹤寻云点头,小声附和:“是的啊是的啊!”
郁岁诧异看了眼鹤寻云。
顾西辞会维护她并不太惊讶,他即便发现什么,也不愿意让他崇拜敬重的师父陷入囹圄。
但鹤寻云。
她就有些惊讶了。
没有过什么交集啊。
郁岁身体骤然一僵。
矮桌之下,裴湮忽地摸到了她的手把玩,慢条斯理地捻过每一处,他腕间的铃铛无意中蹭过她的手背,好似震出了叮铃声响。
郁岁都快炸毛了
这是干什么?
不应该避嫌吗?
更何况,如今众目睽睽。
水镜中的景象又发生了变化。
【似是人间花灯节。
郁岁与裴湮放花灯,她问裴湮,“师父许了什么愿望?”
裴湮完全没有往日的高贵冷艳,笑得温柔,“自然与岁岁有关。”
不远处。
宁孤临立在那里,握紧剑,冷冷地盯着他们,眼神痛苦,看样子,已经彻底沉浸在了幻境。】
郁岁抬眼看了看裴湮。
宁孤临是不是主角她不知道,但与他们一定是敌对的。
她现在不仅为裴湮担心。
还觉得格外社死。
也是快要脑补出当日挂灯笼的情形了。
任吟若有所思,又紧追不舍,“这问心梯的幻境也会能映出心魔,看这位弟子的样子,像是要将花灯许愿之事当成心魔了。”
“想来不会是无的放矢,总有一些苗头可寻。”她淡淡说,“小师姐可邀请过师尊去花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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