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不,不算很久,准确来说,不过是在辛乐被分支系统确定为新王牌之前。
那时她所在的主题系统内还有一个比她入分支系统更久、业绩也更加好看的前辈。
按照当时的考核条件,她的这位前辈已经算是半个王牌了,因为除了系统评选数据上的排名之外,同分支系统内的穿行员们皆碍于其多年来在业绩上的碾压,早已默认了她就是下一任的王牌穿行员。
连当时看来十分“刺头儿”的辛乐都接受了这个结果。
偏偏就在大家都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系统突然发布公告,称穿行员因个人原因已主动申请调职,主题系统的新一任王牌穿行员需要重新评选。
公告一出,在全系统内引起了不少穿行员的关注,但到底负责的主题系统不同,其他分支系统内的穿行员至多能看个热闹,再胡乱猜测一番,说上一堆有的没的。
而辛乐所在的主题系统内却在公告发布的一个小时后,由业绩排名在底层的穿行员们,铺开了公告由来的前因后果。
说起来,让那位前辈失去王牌评选资格的理由十分简单,甚至有些可笑。
只因为她在最新完成的任务中,因为受上一个任务世界的影响,快刀斩乱麻,任务开始的前三天就反杀了任务人物的仇家,即她任务中最需要复仇的目标人物。
反杀,在复仇主题系统中从来都不是什么陌生的字眼。
那位前辈所做的也不过是在宿主又一次遭遇到来自人渣的虐打中做出了反击,失手误杀了那位而已。
仔细论起来,这也不是那位穿行员一个人的问题,随机任务的系统也要负有一定责任的。
要不是随机派发任务的系统出现混乱,把一个刚从战争世界里出来的穿行员无缝衔接送去做新的任务,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主系统愣是一点情面都不讲,毫不留情地在该穿行员超记录出任务后直接降罚,强制调离。
甚至在那公告出来的两个小时后,主题系统内就追加更新补充了任务世界中,相关穿行员务必遵守的行为限制令。
也是从那时起,复仇系统内彻底切断了“快刀斩”任务方式,严令禁止一切会让宿主背上污名的行为。
系统给出的理由是——为了保护每一个和系统签约的宿主的应有权益。
结果就是,在限制令下,主题内的所有穿行员都变得束手束脚起来,不敢伤人,不敢以暴制暴,不敢做高效而简单的计划……包括从未有关相关操作记录的穿行员也是。
她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辛乐身为其中一员,不得不跟着改变,补签了务必让每一位宿主都可以全身而退的协议。
……
缘此种种吧,她才没有在发现这一次的任务宿主是个被家暴逼死的可怜虫后,让罪魁祸首一击毙命,隐忍到了现在。
但忍归忍,辛乐心里却是巴不得姜清能再作死一点的。
因为只有这样,这样她才能尽可能的为胡洁讨回“公道”。
死之一字,对姜清这个混账东西来说,太轻松了,轻松得不像惩罚,像礼物。
这样的人,怎么能便宜了她……
衣架落在姜清的大腿上,包裹着塑料的铁丝细如柳枝却坚硬无比,抽得布料下的嫩肉随之浮起一道长长的红印。
姜清痛得惊叫出声,她弓着腰按着大腿直吸凉气,就差原地蹦上三蹦了。
辛乐听着那足够尖锐却不够响亮的痛呼,一时间竟没忍住,笑着睁开了眼睛。
但她的身体仍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只是肉眼可见的小小的后缩了两下,除此之外,还有她那早就横在身前的小手臂,也挑衅一般缩了缩。
也许是无意,也许是有意,在姜清红着眼睛泛着泪光回头瞪过来时,她竖起那被身体完全遮挡住的大拇指,表情嚣张地指了指自己的胸骨。
姜清忍着疼痛,看着胡洁那嘲讽的笑容,以及那比中指更加刺眼的拇指,脑袋里跟埋了地雷一般,轰轰响个不停,气得她都要疯了。
更不用说她的表情和动作了,那抓狂的样子根本就是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衣架再次划过空气发出诡异的声响,辛乐侧脸先是露出惊讶和恐惧的表情,又在做出双手护头的动作后,对姜清实实在在地比了个中指。
她在尽可能地激怒姜清。
因为在她的背后,有一只近视了的眼睛。
那只眼睛只看得到辛乐的后背,以及姜清的真面目。
毕竟是她顺手在某地摊买来的便宜货——廉价的低配摄像头。
摄像头的像素一般,不可以收声,也没有超大存储量,只有一张小小的流量卡,每每录到画面变动,可以往流量卡链接的另一边传送画面。
这样的配置对于辛乐来说是最好更改的,也是能量耗费最低的最优选。
辛乐对于姜清是嘲讽和蔑视的,但刚才的手势确实是真心地想要提醒她——后面有陷阱呢。
可惜,姜清这个人太笨了,根本明白不了辛乐的意思,也根本不愿意回头看上一眼,在玄关的柜子边角多了一个怎样的颜色。
所以,也是她自己拒绝了辛乐的好意。
这一切,可怪不得别人。
衣架抽在辛乐的胳膊上,姜清看着痛得落泪的胡洁的脸,心里痛快极了。
她像只翘着尾巴的狼,脸上写满了得意,甚至连再次举起的胳膊都觉得变得轻快异常。
辛乐却没心情继续跟她演下去,她用力揉捏了两下被打中的地方,赶在衣架再次落下前支撑着沙发的靠背,朝着那碍眼的长腿猛地蹬出一脚。
洋洋得意的姜清毫无防备,被踹出老远,仰倒时肩膀还撞上了放置在墙角的落地空调上。
辛乐是留了情的,不然这一脚踹在姜清的膝盖上,就不只是撞上空调这么简单了。
“你!”姜清难以置信地看着从沙发上站起来的胡洁,颤抖着嘴唇,好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辛乐扭了扭脚踝,被刚刚抽痛的双手也交叉在胸前活动了两下,又弯腰捡起那个被姜清甩脱在地的衣架。
“都说依靠暴力的人更畏惧暴力,你是怎么回事?是我昨天下手太轻了?”
姜清那张一分钟前还满是得意的脸,顷刻间就变得像是见了鬼一样扭曲。
辛乐嫌恶地移开目光,拿着衣架走到窗帘前,伸手从阳台抽下一条毛巾,又转身回来,俯视着缩在墙角的姜清,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这一刻,姜清前所未有的害怕,她望着那晾出折痕的毛巾和微微弯曲的衣架,脑子里已经预见了自己即将要遭受的对待。
毛巾被塞进嘴里,衣架被打到变形……
“不、不要,不可以……胡洁,阿洁……”
“我错了……阿洁……”
“求你…求你…”
认错和讨饶是姜清眼下唯一能做的,但也是最无用的。
只因为,曾经胡洁也说过相同的话,姜清却挥舞得更加痛快。
胡洁受过的,姜清当然也得受。
而不久的将来,流露出去的监控画面里,也只会有姜清动手打人的样子。
这一夜,该好梦的好梦,该报仇的报仇。
次日一早,东方照常升起金灿灿的太阳。
辛乐站在姜清的床前,一脸笑意地对着玻璃整理衬衫的领口。
躺在床上的姜清还没有睡醒,她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同时还在低声呢喃着什么,看起来似是做了噩梦,脑门上也沁满了密密麻麻的汗。
“不要、不要、不要!”
姜清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最后一声惊呼,她忽地睁开眼睛,慌张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耳边的长发早已被汗水浸成一缕一缕的黑丝,垂在两侧。
辛乐从玻璃里看着她的影子,微笑着回头:“做噩梦了?梦见我在打你吗?”
姜清:“……”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的确梦见了自己在挨打。
辛乐看着姜清苍白的脸色,倾身帮她掖好耳边的乱发,语气软软:“好好在家,不要乱跑,也不要乱说,否则后果你应该知道的吧?”
姜清咬牙,她缩在被子下的手捏得指节咯咯作响,看向床前胡洁的眼中装满了恨意:“你装得可真好!胡洁,你这样对我是连你妈都不在意了么?你就不怕我让她……”
“我当然在意她。”辛乐看着眼前出现的那条只有她能看见的保存提醒,深吸一口气,反问道,“不过她不是早就已经死了么?姜大小姐。”
姜清:“!!!”
“你为什么会知道?”姜清瞪大了眼睛的同时浑身打了个哆嗦。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正坐在一堆寒冰里,全身都被刺骨的寒意冻得发麻又疼痛。
辛乐收起笑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为什么不能知道呢?我妈妈的生死我不应该是最有知情权的吗?”
“……”
姜清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原本伸直的双腿也下意识蜷缩到胸前,就连刚刚才在脸上出现过的憎恨也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尽的心虚和惊愕。
辛乐看着她那张变幻莫测的脸,矮身坐上床沿,彻底掐灭了她的最后一丝希望:“拿一个死人来威胁我,姜清,你欠下的也该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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