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太多,人流密集,讲座一结束,叶知年就先带着程佳期去了学校在图书馆大楼专门为他安排的休息室。
他一月一度的讲座排到报告厅后,这间休息室就基本成了他的专属,同时也附带办公室的作用。
平时他不怎么来,办公室利用率不高,看起来空落落的,胜在清静。
途中难免遇到几位还没下班的教授讲师,都热情地同他问好。
叶知年大方介绍了程佳期的身份,得来几句“佳偶良配”“郎才女貌”的夸赞,疏离客气的表情难得多了几分暖意。
得知程佳期没有吃晚饭就赶来了,叶知年有些不悦,捏住她的下巴兴师问罪:“是不是真的想写检讨?”
程佳期扒开叶知年的手,他本来就没用力,轻轻一拨就松开了。
她眨巴着眼卖乖:“我想吃你煮的面条。”
这个时候最适合撒个娇讨个好。
叶知年实在拿她没办法。
程佳期趁着这会儿给唐意回了个电话。
她最了解这丫头的性子,大事要事都是先发一条消息说得明明白白,平时打电话过来,基本都不会是什么重要情况。
真要遇到紧急状况,唐意也会先通知唐厉或者詹姆斯,唐厉会去处理好,然后再汇报给程佳期。
所以如果是紧急情况,程佳期只会接到唐厉的电话。
她回拨过去,过了半天唐意才接通。
声音听起怪怪的,“老板我不跟你多说了,我还有事改天聊……”
隐隐约约的,她似乎听到了詹姆斯的声音。
程佳期细细揣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
叶知年见状问她,“笑什么?”
程佳期摇头,“没事。”
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带有几分好奇地问叶知年:“葛总说你帮过他很大的忙,能让他那么严肃冷酷的人总是为你大开绿灯,究竟是什么忙啊?”
叶知年没有隐瞒,想了想简略回道:“几年前知行发布了一款新型抗癌药,救了他太太一命。”
程佳期恍然大悟,“难怪。”
确实是很大的忙。
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准备回家。
走到外面,程佳期看到洗手间标志,正好去上一个。
叶知年已经让赵钊下班先走了,这会儿是独自一人在走廊外等着她。
趁着短暂的空隙,他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白天的实验数据。
刚过到一半,忽然听到周围有些轻微的响动。
叶知年转身一看,走廊转角慢慢挪出一个年轻女孩的身影。
科大的图书馆虽然24小时开放,但这层是办公区,只有校内的教授讲师或是工作人员出入。
那个年轻女孩一看就哪个行列都不属于。
他本不作理会,漠然收回目光。
女孩却突然叫住他:“叶教授!”
他侧目一瞥,语气冷淡:“有事?”
这人不是生物与医学学院的学生。
凡是听过叶知年讲座的相关专业学子,几次下来,他基本都记住了模样。
女生挪着步子走上前,情绪看起来十分忐忑犹豫。
“我……我是有个问题想要请教您。”她抬眼看了看叶知年,被他冷漠的表情一震,立刻又垂下头避开目光直接接触。
叶知年没再看她,“什么问题?”
女生没回答,先是小声自我介绍:“我是江大医学院基础医学专业的大三学生,我叫言斓。”
叶知年没说话。
言斓见对方没反应,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说下去:“我想问您,您为什么会把楚砚师兄安排到南美实验室?是因为……”
她悄悄抬眼,觑了觑叶知年的表情,见他神色更加冷漠,后面的话磕磕绊绊才勉强说完:
“因为、您的太太吗?”
楚砚被选入知行研究院的消息早就在江大医学院传开了,同门师弟师妹们都与有荣焉。
言斓崇拜倾慕楚砚许久,关注的要更深入一些。
她通过楚砚的老同学打听到,楚砚的工作地点并不在知行总部,而是万里之遥的知行南美实验室。
那种地方固然是生物科学研究的天堂,可是太远了,而且还有各种不稳定因素。
言斓很难不多想,叶知年是在以公徇私。
她从第一次在江大咖啡馆看到程佳期时,就被对方过于耀眼的美貌惊艳到,同时也意识到一直倾慕的师兄在同一时刻同一地点对程佳期一见钟情。
前段时间网络上沸沸扬扬的八卦,言斓也看了,因而知道了程佳期的真实身份。
想到楚砚和程佳期之间的各种差距,想到他这辈子基本不可能再有机会靠近程佳期……
言斓心中竟然觉得有些窃喜,伴随着希望的滋生。
只是她没想到,连自己那个大明星堂姐言晚也和程佳期有交集。
看到言晚在微博上发的内容后,她特意去询问过。
言晚将之前和程佳期不小心结下梁子,差点前途尽毁,而后又握手言和事业回春的事告诉了言斓。
言斓对程佳期本来就不大喜欢,听了言晚的经历后更感到气愤。
加上最近听说楚砚的事,内心的不甘怨愤一冒出来,比当事人还强烈。
江大还没开学,她千方百计打听到叶知年今晚在科大有讲座,直接赶来准备蹲守叶知年想问个究竟。
想到这些,言斓的委屈不满一瞬间涌上来,竟盖过了对叶知年的畏惧。
“您知道吗?您太太还曾经差点害得我的堂姐前途尽毁,只是因为我姐姐不小心惹了她不高兴!而您这样一位享誉国际的天之骄子科学家,难道也会因为嫉妒,就要把情敌丢到危机四伏的异国他乡任他自生自灭吗?!”
言斓情绪激动地说完,忽然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登时犹如一盆凉水浇在头顶,浑身开始泛起寒意。
这寒意的来源,可能一半出自面前的男人。
他神色未变,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生气的模样。
唯独周身清冷寒意令人心头颤动,望而生畏。
这就是上位者的气场吗?
言斓不自觉后退了半步,紧握的手心沁满了细密的汗。
“我做什么,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置喙。”
叶知年不紧不慢开口,没有朝言斓递去一眼目光。
“或许你可以去问问当事人,看他是否置疑我的决定。再者……”
他语气忽沉,言斓情不自禁又是一颤。
“我的太太做什么,更轮不到别人来操心,别说是有人惹她不高兴,就算是有人的存在碍了她的眼,我也不介意替她处理干净所有麻烦因素。”
这大概是撇开工作与专业,叶知年在异性面前说得最多的一次话了。
程佳期拉开门走出卫生间。
想笑,又忍住了。
她看到言斓因为自己的出现猛地倒退两步,兀自悠悠走上前挽住叶知年的手,“你吓到小姑娘了。”
叶知年不置可否,眉眼稍稍缓和。
程佳期转向言斓,“你是言晚的妹妹?她有告诉你当时为什么会惹我不高兴吗?”
言斓语塞。
言晚当初给她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任何推诿甩锅的夸张描述。
言斓深吸一口气,强硬回道:“她不过就是想找个舒服点儿的休息室休息下!根本不知道那是你的,一间休息室而已,你就因为这点小矛盾害得她接不到戏被圈子封杀!凭什么你们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叶知年微微拧眉,感觉得出来已经十分不悦。
程佳期轻拍他的手背安抚过,才朝言斓耸了耸肩:“是啊,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小姐,你读大学了吧?学会基本的是非观了吗?你堂姐仗着明星身份跟人争抢就情有可原,别人还击就是仗势欺人?”
她冷笑一声,“双标得还挺清新脱俗,你应该感谢你生在法治社会。”
本来这对夫妻就身高腿长气势过人,此刻双双站在这儿压迫感更是成倍增长。
言斓其实心里知道事实该是怎么样,只是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对程佳期的不满和嫉妒作祟,才强行将锅甩到她身上。
这会儿被堵得哑口无言也在情理之中。
她双眼通红,几滴眼泪挂在眼眶边要落未落,还挺楚楚可怜。
“那楚师兄的事呢?”
程佳期呵了一声,“建议你去问问他本人是什么态度再来找叶教授,我老公每天兢兢业业为了人类健康事业而奋斗不止,没空处理这种小事,更没义务解答你浅薄无知的疑问。”
说完,挽着叶知年走了。
刚走几步,还在言斓的听觉范围内。
程佳期又真心实意地对身旁的叶知年说了句:“升米恩斗米仇,早知道你留着那个谁干嘛?惜才还能惜出麻烦……”
……
回到车上,程佳期幽幽叹了口气,“到底是有了家室有了后顾之忧,换成以前,这种是非不分不长脑子的人,我不分男女非得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她的“家室”忍俊不禁,把她搂进怀里。
程佳期今天穿的是白衬衫黑色西装长裤。
她上班出勤都是这个装扮,方便。
让叶知年蓦地回想起婚前她在他身边做助理兼私人保镖的岁月。
有一回知行接待国外记者访问,实验室参观环节涉及到研究机密,都签了保密协议且禁止拍摄记录。
有个记者悄悄带了针孔摄像头被程佳期发现,被驱逐出去时各种出言不逊。
程佳期原本不予理会,突然听到他对着叶知年的背影骂了一句脏话,当即转身直接冲着那个记者的门面一拳捶去,打得对方满脸是血。
护短,她是专业的。
即使今夜的对象换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照样容不下别人对叶知年有一丝一毫的质疑。
叶知年分外享受被老婆护着的感觉。
“今晚表现不错,回去煮面给你加个鸡蛋。”
程佳期佯装不满:“为什么不是鸡腿?”
他勾勾她的鼻尖,“晚上少吃点,免得睡觉积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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