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四夫人问沈秋意是否真的拜了天师大人为师,沈秋意回道:“是。”
“你这孩子。”沈四夫人笑着嗔道:“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家里也好为你准备拜师礼。”
沈秋意含笑道:“多谢夫人惦念,不过,天师大人不在乎这些俗礼。”
“那倒也是。”沈四夫人与顾二老爷、顾二夫人互看一眼,又转头对沈秋意道:“秋意,庭燕的夫君青柏被关在大理寺好几日了,你可知道?”
沈四夫人与沈秋意说话时明显带着些小心翼翼,跟沈秋意刚回沈府时的漫不经心可谓天差地别,沈秋意端着茶杯垂眸抿了一口,慢悠悠的道:“听说了。”
顾二老爷拱手道:“小儿那日无意冲撞了沈尚宫,我代他给沈尚宫赔个不是。”
沈秋意垂眸看着杯里的茶水荡起圈圈涟漪,“他冲撞的不只我,还有岳定郡王世子。”
“岳定郡王世子那里我也会亲自登门赔罪,还请沈尚宫看在沈顾两家的情分上放他一马。”
沈秋意这才抬眸看他,嘴角噙着笑,“顾二老爷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令公子一杯滚烫的热茶泼在了皇家的马车上,这可是蔑视皇威呀。”
“他绝非有意呀……”
沈秋意抬手止住顾二老爷,“有意无意不是张口说了就行的,大理寺审过之后自有决断。”
顾二夫人急道:“进了大理寺,无罪也得脱身皮呀,沈尚宫请你帮帮青柏吧,庭燕也盼着他回家呢。”
沈四夫人也帮腔道:“是呀秋意,看在你七妹的份上帮帮青柏。”
既然说起沈庭燕,沈秋意就放下了茶杯,她看着沈四夫人道:“帮他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庭燕姨娘许氏的卖身契在夫人那吧?”
“是。”
“给我,我就替顾青柏去说项。”
沈四夫人满面疑惑,“你要许氏的卖身契何用?”
“这您别管,只说给不给吧?”
见沈四夫人犹豫,顾二夫人急道:“亲家母,不过是一个姨娘的卖身契,就给沈尚宫吧。”
沈四夫人皱眉道:“许姨娘在沈家二十年了,此事还需问过我家老爷。”
“我去找亲家公。”顾二老爷说罢便起身,与沈四夫人和沈秋意拱了拱手便大步出了雅室,顾二夫人也连忙追了出去。
沈秋意道:“夫人若无其他事,我先走一步了。”
“等会儿。”沈四夫人叫住沈秋意,“你离家也有些日子了,老夫人和家里人都盼着你回家呢。”
沈秋意轻笑一声,“十年都不曾盼过,如今不过才俩月,有什么可盼的,失陪了。”说罢起身便走了。
沈秋意出了茶楼,坐上马车,吩咐车夫,“不去天钦宫了,去大理寺。”
“是。”
大理寺前门可罗雀,唯有两只石狮子镇守大门,沈秋意上前出示宫牌,便有衙役带她入内。
少顷,一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来与她见礼,“下官大理寺正孙良见过沈尚宫。”
沈秋意还礼,“孙大人有礼。”
孙良又鞠一礼,“您客气,不知沈尚宫来大理寺有何要事?寺卿大人不在,可要下官代为转述?”
“是为一桩案子而来,不必惊动郑寺卿,倒是要劳烦孙大人了。”
“您请讲,孙某在所不辞。”
“劳烦孙大人带我去见顾青柏。”
孙良思忖一番,斟酌道:“牢里气味难闻,下官命人将他传来见您可好?”
沈秋意点头道:“也好。”
随后,孙良将沈秋意带去了一间偏房,“请沈尚宫在此稍后,下官去打点一番。”
足足两刻钟的时间,等的沈秋意耐心将尽,这时门才被打开,孙良当先进来,身后是两名衙役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趴着一名男子。
孙良解释道:“沈尚宫,顾青柏几人着实嘴硬,昨日审问时,主审官便上了些手段。”
沈秋意点点头,再看担架上的顾青柏,面色蜡黄,唇色灰白,头发衣服却是干净的,难怪孙良去了那么久,想必是特意给他换了衣服,“审的好,请孙大人暂避,我同他说几句。”
“是。”孙良答应一声领着两位衙役出去了。
沈秋意低头看顾青柏,“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顾青柏侧仰头看她,“孙大人说了。”
沈秋意点点头,“他们打你哪了?”
顾青柏猜不透沈秋意是何意,但还是老实回答,“背和腿。”
“哦……”沈秋意往他身上瞄了一眼,由于换了干净的衣物,根本看不出伤势如何,她突然抬脚重重的踩在了顾青柏背上。
“啊……”顾青柏的惨叫响彻整间屋子,干净的衣服立马晕上了血迹,他痛的几乎晕厥,勉力支撑着扭头看沈秋意,颤声道:“你……你……”待看到沈秋意冰冷的眼神时,心中生出了几分惧意,疼惧交加,身体不住抖动。
沈秋意抬起脚,再看顾青柏的衣裳已经被血浸湿了大片,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大理寺的主审官真是半点没放水,很好,就该让他知道疼,“这次不过是给你个教训,你若再敢动庭燕一根手指头……”沈秋意蹲下身,扳起顾青柏的下巴,冷冷的道:“我就杀了你。”
顾青柏看着沈秋意冰冷的眼神,着实被吓到了,好似沈秋意此刻便要杀了他。
沈秋意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几乎要捏进顾青柏的肉里,“听到了吗?”
顾青柏已经顾不上疼了,连忙点头,“嗯嗯。”
沈秋意这才放开他,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你最好记住了,我说到做到,从不妄言。”
“是……是。”
沈秋意不再跟他废话转身走了出去,等候在门外的孙良恭敬的将她送出了大理寺,半句没问屋内之事。
当日,沈秋意回了皇宫,第二日,刘喜顺来找她,奉上了沈庭燕生母许姨娘的卖身契,并传话道:“沈大人说请沈尚宫有空时回家一趟。”
沈秋意已懒得与他虚与委蛇,“烦请刘公公告知我大伯,我没空。”
“这……好吧。”
入夜,沈秋意约了卫莫寒见面,“你去与大理寺卿说吧,让他放了顾青柏几人。”
卫莫寒轻笑一声,“出气了?”
沈秋意诧异的看他一眼,“你知道了?”
“嗯。”卫莫寒道:“你气恼成那样,我能不去查顾家那小子吗?果然是个混账,于是我暗示郑大人打了他一顿。”
沈秋意点头笑道:“打得好。”
卫莫寒含笑道:“你满意就好。”
“卫副统领真是个不错的合伙人,你既投桃,我当报李,我卖你个消息吧,就当还你个人情。”
“什么消息?”
“太后娘娘的胞兄国舅孙大人与左相杨大人明面上针锋相对,实则暗通款曲,你们……皇族一脉,要当心了。”
卫莫寒正色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左相大人曾向永延帝投诚,若沈秋意说的是真的,那么左相便是孙家打入他们内部的暗钉,此事非同小可,他不得不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爱信不信。”沈秋意转身便走,“自己查去吧,凡是经过必有蛛丝马迹。”
回到住处,沈秋意拿出天师大人所著之书继续拜读,半个时辰后,她将书合上,看着封面思及今日之事,轻笑道:“水混了才好摸鱼,师父,你说对不对?”
书本当然无法答她所问,只有烛光伴着她静坐桌前,夜已深,今日京中不眠者恐怕甚多,她放给卫莫寒的这则消息只怕会在朝中引来巨大波澜。
保皇党,太后派,谁能在这场厮杀中大获全胜,谁才能稳坐朝堂笑看天下,一览众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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