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太后娘娘与永延帝动身前去皇家别院,沈秋意与王香之共乘一辆马车,上车后沈秋意便合目休息。
王香之问:“沈尚宫昨日没睡好吗?”
“嗯。”沈秋意倦意正浓,“我眯一会儿,太后娘娘若有事传唤还请王尚宫叫醒我。”
“好,你睡吧。”
“多谢。”沈秋意这一觉并未睡实,但浅眠亦能解乏,到别院时她已精神了不少。
太后娘娘和永延帝到别院后稍作休整,半个时辰之后移驾长兴河观看赛龙舟。
今年的龙舟队伍有十几支之多,有京中子弟,有军营士兵,连太学都派出了一支书生队伍。
一只漆红大鼓架在河边,禁军统领封义执锤击鼓,鼓声喧赫,一只只龙舟争先恐后的蹿了出去,岸边呐喊声助威不断,颇为热闹。
沈秋意还记着要寻卫莫寒帮她在永延帝面前圆谎之事,她左右瞧了瞧并未见到卫莫寒,难道留守宫中了?
这时,封义自河边走了过来,他单膝下跪行礼,“臣参见陛下、太后娘娘。”
永延帝道:“封统领请起。”
“谢陛下。”封义起身又拱手含笑道:“陛下、太后娘娘,臣是来为竞胜者讨赏的。”
太后娘娘笑道:“彩头还不够吗?封统领还想替他们讨何物啊?”
“臣想为竞胜者讨一柄宝剑。”
“哦?宝剑是赠将军的,要拿来当彩头吗?”
“娘娘不觉得这一只只龙舟就像那出鞘的宝剑一样勇往直前,有如我朝国运般恢弘的气势吗?”
太后娘娘笑道:“照你所说,是得赏了,哀家记得当年有人贡上过一块陨铁给先帝,先帝命人锻造成了一柄宝剑,陛下,剑可在你那?”
“应在儿臣库里。”
“不如就将这柄宝剑赐给竞胜者吧。”
“是,但凭太后娘娘做主。”
“好,封统领,你命人回宫将剑取来。”
“臣领旨。”
龙舟赛结束,获胜的是一支来自都城卫的队伍,领队之人是都城卫左卫将军顾叔霖。
午时赐宴,太后娘娘特命将宫中带来的雄黄酒赏与了顾叔霖等人,又将宫中取回的宝剑赐予了顾叔霖,并笑称,“真是宝剑赠将军了。”
午宴过后,太后娘娘便回了寝殿休息,也命沈秋意她们不必值守,各去休息。
沈秋意甚感疲惫,但她刚躺上床就有人来敲门了,她起身前去开门,见到了她上午所寻之人。
卫莫寒站在门外轻声道:“可方便进去说话?”
沈秋意侧身让开,“请进。”她还有求于人,怎能将人拒之门外?待卫莫寒进屋之后,她关上了房门,转身道:“请坐。”待两人坐定之后又亲手奉上茶水,“请用。”
卫莫寒被沈秋意这一番客气之举逗笑了,“没想到我在沈尚宫这还能得到如此礼遇。”
“卫副统领说笑了,卫副统领可是我最牢靠的合伙人,合该礼遇,之前多有不敬,卫副统领海涵,我以茶代酒敬卫副统领。”
卫莫寒与沈秋意碰杯,两人相视一笑饮尽杯中茶,“沈尚宫是不是有事要同我说啊?”
“正是。”沈秋意放下茶杯道:“我昨晚……在御书房碰到了陛下。”
“嗯,所以你就与陛下说你是去查刺客的?”
“……陛下找你问话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可是欺君之罪。”
沈秋意一时语塞,干巴巴道:“我也不想欺君的,我这不是怕吓到陛下嘛。”
“哦?”卫莫寒微微侧头看她,眼如点墨寒星般漆黑明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何三更半夜去御书房?”
“你不是知道吗?我想在宫中找件东西。”
卫莫寒皱眉道:“你到底要找什么?竟找去御书房。”
沈秋意沉默片刻才道:“我不会对陛下不利的。”
卫莫寒点点头,“我信你。”沈秋意若想对永延帝下手,昨晚便是最好的机会,“我想知道你在找何物?不能说吗?”
“那倒也不是。”沈秋意见卫莫寒执意要问,不说只怕他不会安心,“一本书而已。”
“什么书?”
“名叫《四海记》,一本讲述山川地理的书。”
“讲述山川地理的书多的是,它有何不同?”
“没什么不同。”沈秋意又道:“我幼时曾认过一个师父,他在我病困时救我性命,又教导我多年,可惜前两年不幸病逝,我师父生前所愿便是寻《四海记》,我这做弟子的怎能不尽力完成师父遗愿?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将它带出宫的,我只需抄录一份,以后到我师父坟前烧寄给他。”
卫莫寒打量她,心中对这番说辞是不信的,毕竟沈秋意有前科,曾当着他的面睁眼说瞎话,“没骗我?”
沈秋意连忙摇头,“不骗你。”
卫莫寒心中了然,看来是有几分真的,“你不问问我今日是如何与陛下说吗?”
沈秋意面露笑容,给卫莫寒续上茶,“卫副统领来找我定是替我园下了此事啊,不然来找我的就是带刀的禁军了,多谢卫副统领。”
卫莫寒笑道:“可是又欠我个人情?”
“是是是,卫副统领若有吩咐,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只求,若有朝一日我得罪了沈尚宫,还请沈尚宫看在这些情分上手下留情。”
“……我会的,不过我这人最是记仇,你最好不要得罪我。”
卫莫寒叹口气,“我尽量。”
沈秋意提壶为自己续茶,想到今日龙舟赛之事,又道:“对了,今日你没在御前,可知太后娘娘将先帝所铸的一柄利剑赐给了顾叔霖?”
“我知道了。”
“顾叔霖是都城卫左卫将军,又是兵部尚书武宁候的三弟,太后娘娘拉拢顾家之心昭然若揭啊。”沈秋意回想起第一次入宫觐见太后娘娘之时,太后娘娘曾说让她莫将退婚一事放在心上,却半点不提顾家,原来太后娘娘早有重用顾家之心。
卫莫寒沉默未语,此事确实棘手,若太后娘娘成功拉拢了顾家,那都城卫岂不是要为太后娘娘所用了?
沈秋意又道:“左相之事查的如何了?”
“还在查,此事干系重大,需要暗中细查。”
沈秋意点点头,“查吧,就算你们查到了,有太后娘娘给他作保,你们也奈何不了他。”
“我很好奇,这么隐秘的消息你是如何得知的?”
“你可知海阁?”
“一个神秘的江湖组织。”
“不错,只要你有筹码,海阁可以给你提供一切消息。”
“你用筹码从海阁买的消息?”
“嗯。”
“你有筹码能买到这样的消息?”
“我在观庙十年,当然有些筹码,别问我是何筹码?我不会告诉你的。”
“……”
沈秋意又道:“太后娘娘如今朝中有左相与孙家,禁军中有封义,再拉拢武宁候,拿下都城卫,陛下危矣。”
卫莫寒面色有些凝重,沈秋意说的不错,如此下去,太后娘娘废帝自立便是早晚的事,他们皇族一系决不能坐以待毙,“不知沈尚宫有何高见?”
沈秋意却摊开双手,摇了摇头,示意她没办法。
“沈尚宫谦虚了,说说看,我知道你有办法。”
沈秋意轻声道:“我只有一个见意,先下手为强。”
沈秋意与他不谋而合,“我也正有此意。”
“嗯。”沈秋意以手遮面打了个哈欠。
卫莫寒轻笑一声,“你昨日可是一夜未睡?”
“嗯嗯。”
“那你休息会儿吧。”卫莫寒起身,“我先走了。”
“好。”沈秋意起身相送。
卫莫寒拉开门便顿住了,沈秋意在他身后问:“怎么了?”
“卫世子?”院中的李言真一脸诧异的看着站在沈秋意房内的卫莫寒。
“咳。”卫莫寒轻咳一声,耳尖竟有些红了,“陛下遣我来找沈尚宫问件事情。”
“哦。”
卫莫寒踏出门,转身对沈秋意道:“那我就不打扰沈尚宫了。”
“卫副统领慢走。”
卫莫寒颔首,又与李言真点头示意,之后大步出了小院。
待卫莫寒走后,李言真还愣在原地,沈秋意道:“舟车劳顿,李尚宫快回去歇歇吧。”
李言真却道:“沈尚宫与卫世子认识啊?”
“进宫后见过两次。”
“哦,这样啊。”
“李尚宫若没什么事,我就关门回去休息了。”
“等等。”李言真走上前,“前些日子我一直想找你道个歉的,只是一时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为何道歉?”
李言真有些不好意思,“是想替我父亲道个歉,他之前所为……”
“不必道歉。”沈秋意打断李言真,安淮伯所为她一清二楚,毕竟是她故意诱导,说到底是她利用了李言真,她怎么能再接受人家的道歉,“安淮伯所为实则是为民除害,我二伯与我父亲是罪有应得。”
“可我父亲是有私心……”
沈秋意点点头,“我明白,我不怪他,李尚宫也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你真的不介意?”
“不介意。”
李言真笑了一下,她以为沈秋意是怕她尴尬才如此说的,“沈尚宫真是善解人意又有气量,我不能比。”
“……李尚宫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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