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德学园。
杉菜穿上新鞋子，走在校园的小路内。
一路上，她小心翼翼地避开旁人，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站定在自己的储物柜前。
茶白色的柜门反射着金属冰冷的光泽，杉菜终于下定决心，果断地打开。
没有。
没有多出来的东西。
她不禁暗松了一口气。
将书包放进柜子里时，杉菜不小心把糖粉盒子带了出来。
白色粉末散落在地上。
杉菜蹲下身收拾，注意到自己右脚的鞋子里也飞进了一些，她脱下鞋子，倒去灰尘。
变故突生，一只脚猛地将鞋子狠狠踢飞。
鞋子飞在空中，落地的瞬间又被划出一道抛物线。
同学们你一脚，我一脚，将沾了点灰尘的新鞋子越踢越远。
“喂，你们干什么？”杉菜吼道。
没人回答她，平日里或眼熟或擦肩而过的同学都忙着加入这场游戏。
叮咚、叮咚、叮咚。
是手机新消息的声音。
而在同一时间这么多人的手机先后响起，只有一种可能。
杉菜顾不上自己的鞋子，连忙打开手机，正好看到校园论坛的最新消息。
「我们今天必须完成任务」
杉菜脸色发白，原来事情还没结束。
穿着只有单只的鞋子，杉菜跟了上去。
像是在玩传鼓游戏，少女的棕色小皮鞋被人嫌弃地传来传去，接手的人刚刚拿到，随即迫不及待扔向下一个人。
杉菜眼看追上自己的鞋子，下一秒，它又被抛到远处。
“把我的鞋子还给我！”
这样的声音没能让接住鞋子的男生住手，反而引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论坛上的帖子还在继续。
「带她去最后关卡」
「走走走」
「她今天肯定会退学！！！」
鞋子掉到污水坑里，最近的人立马踢上一脚，水塘里溅起一朵水花。
“站住！你们住手啊！”
杉菜咬紧牙关，顾不得避开地面上细小的碎石子，跑在沥青混凝土的路上，跌跌撞撞跟上众人的脚步。
不知不觉间，废弃体育大楼近在眼前。
还拿着手机录像的人在旁人的提醒下收起手机，彼此心照不宣等待着。
直到一个嚣张的身影走到楼前空地的中间，踩住那双污破不堪的鞋子。
杉菜终于追了上来，站在道明寺面前不远处。
道明寺阴鸷地盯着眼前狼狈不堪的少女，皱着眉头道：“腻了。”
又不满地打量着周围一圈的人，“你们在玩什么啊，够了！”
十几个人少年少女彼此相视，摸不清他的心思。
却见道明寺出其不意弯下腰，捡起少女的小皮鞋，伸手递给她。
安静的空气中，两人静静对视，最后杉菜慢慢走近道明寺，拿回自己的鞋子。
在即将碰到的时候，道明寺蓦地将鞋子举高，嚣张地笑道，“这个不是垃圾吗，怎么能踢着玩呢？”
随后他低下头，盯着杉菜一字一句道：“垃圾，就该毁了，然后扔进垃圾桶里。”
从裤袋中掏出一把小刀，道明寺慢慢地划向鞋子。
柔软的皮革不堪金属锋利的刀尖，立马出现一道口子，道明寺边划边观察杉菜的表情。
女孩瞳孔紧缩，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地鞋子，眼眶渐渐发红。
道明寺开心地笑了。
一刀，又是一刀。
不经□□的皮鞋很快布满创口，没有一处完整的鞋面。
似乎觉得无从下手，道明寺终于停下，将鞋子随手一扔，准头很好地丢进一个生锈铁桶里。
“明白了吗，不在合适位置的东西，就该处理掉。”
面对这样的羞辱，少女却没有像众人想象的那样痛哭流涕。
杉菜一步一步向铁桶走去，摸索着捞起自己的鞋子，拿到手发现鞋底还积了一些污水，她竖着拎起，倒掉积水，随后穿在脚上。
不远处的几个男生对着杉菜指指点点，显然在他们眼中杉菜已经疯了，女生更是毫不留情地笑出声。
在这一片嘲笑和讥讽中，少女的神色始终很平静。
原本准备离开的道明寺也停下脚步，嘲笑道：“喂，还要穿着那垃圾吗？”
杉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众人紧张地看着她，不知道接下来她会做什么。
只见少女缓缓转过身，目光锁定道明寺，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踢出一记漂亮的回旋踢。
道明寺毫无防备，一下子被踢出几米远，直到倒在地上，后背和小腹强烈的痛觉提醒着他，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踢了！
杉菜也被震地小腿发麻，她忍住酸痛，走到道明寺身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不带任何感情地盯着他的眼睛：“你想看的，是我投降吗？”
道明寺还在一个蒙圈的状态，闻言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望着她。
杉菜脸上沾了灰尘，额前的几缕刘海被汗水打湿，身上几乎无一处不狼狈，但那双乌黑的眼睛亮得惊人，焕发出逼人的生命力。
“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我会跟你所做的一切对抗。”
几天前。
“你好，我叫李真，今天刚从美国转学过来。”
杉菜将视线从作业本上移开，面前站着一个带着白色发箍的长发女生，脸蛋有些圆润。
见杉菜看向她，李真偏过头，带着善意的笑容问：“你呢？”
杉菜犹豫了一下，“我叫杉菜。”
迈出第一步后，李真很是开心，她看了眼四周，“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写作业啊，不和她们玩吗？”
本着礼貌，杉菜停下手头的笔，“我是体育生，文化课并不好，所以得多用功一些。”
“可是，一直学习也会累的吧。”李真在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提议道：“不如我们一起和她们去打招呼吧？”
这次杉菜却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抱歉，我还有事。”
说完不顾眼前的女孩，埋头奋笔疾书。
片刻后，杉菜停下笔，看向一直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孩，“还有什么事吗？”
“唔，”李真显然也感受到了杉菜的冷漠，有些小心翼翼瞄了一眼杉菜的作业本：“你不继续写了吗？”
杉菜叹气，“如果你想交朋友的话，我不适合。”
“为什么？”
“看到那三个女生了吗？”
李真顺着杉菜的视线看过去，其中一个手里拿着ysl的最新款，神情得意地向身旁的人炫耀着，她右边扎着双马尾的女生一脸兴奋地拿着手机左拍右拍，而穿着白裙子的那个则只是看着，眼里流露出艳羡的目光。
“那群人在一起，不是讨论刚买的奢侈品，就是放假了要去哪个国家旅游。能上得起这种国际学校的，都是有钱人的孩子。所以，如果你想交新朋友，还是和她们一起比较好。”
李真点点头，原来如此，她没再多说什么，起身离开。
等到她走后，杉菜盯着面前的卷子放空目光，如果她刚才态度好一点……
不要再想了！拍拍自己的脸蛋，杉菜强迫自己投入到学习中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粉色的餐盒进入她的视线。
“吃吗？我自己做的哦。”
杉菜惊讶地抬头，是刚刚那个女孩子，她居然又来找自己了。
李真微微一笑，“比起她们，我更想和你做朋友。”
杉菜没想到在自己那么说之后，这个女孩还愿意和自己说话，她忍不住打量起李真来，面前的女孩一头秀发乌黑发亮，圆润的下颚线显得精致柔和，即使素颜朝天也遮挡不住清丽之资。
她很难再次做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闻言弯了弯眼睛。
李真也很是开心，从餐盒里取出一个寿司卷递给杉菜，杉菜接过后道谢。
“那，关于这个学校，你有什么要向我介绍的吗？”
听到李真这么问，杉菜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邪恶的秘密游戏。
想到这，她的表情蒙上了一层阴霾，随后看向李真，认真地说，“有。”
“李真，你来之前，有了解过这所学校吗？”
李真点点头，认真道：“我们学校是国际学校，和国外多所大学都有合作，升学出国率高达70。”
杉菜：……
“我指的不是这个，是…你有听过学校的一些传闻吗？”
李真皱着眉头想了一会，随即恍然大悟，正经危坐地小声问道：“难道是……”
杉菜沉默地点点头。
“真的有吗？那个十大灵异事件？我还以为是骗人的呢。”
杉菜：“不…，”她发现自己和李真就不在一个频道。
叹了口气，她瞧瞧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她们的谈话，示意李真靠过来说话。
“如果想留在这个学校，一定要小心一点，因为在这里，霸凌非常严重。”
“霸凌？”看着杉菜脸上认真的表情，李真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年代？这所学校？”
“就是这样的学校。”杉菜的语气透着不易察觉的厌恶，“越是这种表面上看起来风光的好学校，越是特殊。”她本想用肮脏来形容，但到底有所顾忌，用了一个委婉的说法。
李真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杉菜。
“怎么可以这样？那…这个学校的老师呢？就没人做些什么吗？”
“老师？没人敢的。”杉菜摇摇头，“就连校长都不敢阻止。”
“霸凌在这个学院被称作红牌游戏，而这个游戏由学校里一个很有影响力的团体担任裁判。谁与他们有矛盾，谁的储物柜里就会出现一张红牌，红牌，是学校里所有人都可以欺负他的信号。”
“但有个众所周知的游戏规则，就是在镜头前不能有暴力行为。”
“要比谁的霸凌行为不像霸凌，而是像在玩游戏。”
“最后，被霸凌的那个人会在学校的旧体育楼，那是学校唯一一处没有监控的地方，接受最终的审判。”
“所以，你一定要小心一点，不要去那里。”
听着杉菜所说的这些，李真一时难以消化，她机械地点点头。
叮咚、叮咚、叮咚……
班级里各式各样的手机不约而同地都发出声音。
是游戏又开始的信号。
教室的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少年少女们相视一笑，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人群开始陆陆续续地走出教室。
杉菜站起身拉上李真的手，加入人潮涌动的方向。
“也许，你今天就能亲眼见识到。”
见识到这个学校不为人知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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