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辰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他慌乱地蹲下身摸索着，想找到手杖。
高煜附身单腿跪在他面前，好笑地看着面前这个乱了阵脚的男孩。
他悄悄把拐杖藏在身后，“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别、别闹了，快给我。”
安辰皱了皱眉头，想要往前，却被高煜搂住了脖子。
“你干什么！”
“安老师，你的学生们见过你这样吗？”
安辰一时语塞，顿在那里。
“我、我不是什么老师。”
高煜扬了扬头，想到那天安辰对他那副高傲冷漠的样子，再看看现在，真是令人舒爽。
“所以呢？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安辰沉默了几秒，垂下眼帘。
“我说过了，一码归一码。”
没听到想要的回答，高煜的手用劲，感觉到他的恼怒，安辰薄唇紧闭。
“你才是最虚伪的那个人，安辰。”
高煜清晰地贴着安辰的耳边，读出他的名字。
“你其实很想被关心吧？为什么总是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不累吗？”
“只是举手之劳，就投怀送抱，安老师未免也太卑微了吧？”
高煜冷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有种报复的快感。
听到这些话，安辰死死地咬紧了牙关，控制情绪不让自己发火
“松手。”
他拍开高煜的手，夺过拐杖，踉跄地站起来。
“是，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安辰转身，耸了耸肩膀深吸一口气。
“你说的没错。”
高煜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但是我不像你，不敢承认。”
眼看着安辰就要往外走，高煜一把拦住他，动作太大，还碰到了琴键，弹出一个奇怪又尖锐的音。
“接受别人的帮助就让你这么不堪？”
安辰甩掉高煜的手，满脸冰冷：“我没求你救我。”
高煜一愣，手心空荡荡的。
话语不轻不重，偏偏就让他的心刺痛了一下。
“如果高先生就是为了把我当作笑料，那我……就不奉陪了。”
安辰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安辰！”
高煜口中带着怒气。
安辰脚下一顿，拐杖戳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我是看你可怜！”
空气很安静，走廊里仿佛还回荡着那声怒吼。
可怜？
对，他是很可怜。
安辰没想到高煜会这么说，他感觉自己嘴唇在颤抖，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委屈。
这个人总是这样，给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救了他，燃起火苗，又用冷水浇灭。
高煜以为安辰会反驳，没想到他硬生生地点了一下头，继续往前走。
然而，在走了几步后，又停下了。
“也对，像您这种养尊处优，万人追捧的大明星，的确会觉得我这种人可怜吧。”
安辰的声音很平淡，平淡到没有一丝感情。
“安辰！你少给我阴阳怪气……”
“我阴阳怪气？我怎么阴阳怪气了？”
他转过身，面对着高煜，对峙着。
果然，还是忍不了。
“之前我还对你心怀感激和抱歉，现在看来，我根本没说错。”
“什么意思？”
高煜双手插进裤兜里，凝视着安辰一张一合的嘴，步步逼近。
“你不但不配当歌手，你也根本不配被尊重。”
“因为你连最基本的尊重他人都不会。”
安辰一字一句地说着，就算他看不到高煜脸上的表情，还是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阵阵寒气，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没人教过你怎么说话吗？”
安辰的话像是一道雷狠狠的劈在高煜身上，劈得他像是被钉子钉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高煜眨眨眼，一下子无语凝噎。
“呵。”
过了许久，他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知道说什么。
站在阳台上，一偏头就能看到楼下优美的风景。
一颗参天大树扎根在院子正中间，旁边就是那片湖，波光粼粼地好似闪着星光。
安辰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等到他走了，高煜才两眼泛红，可他依旧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他摸了摸鼻子：“又被怼了。”
是啊，可能正是没人教他，所以才会这样吧。
……
再一次从噩梦中醒来，窗外是一片漆黑。
梦里，是一个小男孩，一脸迷茫的看着眼前陌生的一男一女。
他们告诉他，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他高煜，以后也是有父母的人了。
高煜从小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在孤儿院里，期待着能有人来接他回家。
然而生活并没变得像想象中一样幸福。
因为这张脸，高煜被送去当明星，变成了养父母手里的赚钱工具。
可高煜不喜欢，他只能反抗，而且他并没有做艺人的天赋。
越是反抗，越是压榨。
迫不得已，他转型变成了歌手，写不出来歌，就找枪手。
一夜爆红的那一天，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高煜顺着床头柜摸到了那瓶小药瓶，倒出来几颗白色药片，吞下去。
机械的动作，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
药瓶上写满了英文字母，密密麻麻。
高煜知道这药治不了根，只能压抑体内产生焦虑情绪的物质，只会越吃越抑郁，可他没办法。
就算头再痛，他也忍不住，就像上瘾一样。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喂？陈姐？”
“看热搜。”三个字让高煜心里一惊。
「高煜 炒作」
他点击词条，一道道刺眼的标题不堪入目：
「顶流救人事件竟是炒作？」
「前一秒救人，后一秒霸凌」
「流量明星被疑作秀，究竟是真心还是炒作？」
往下翻，是几张醒目的照片。
照片里有两个人，一个是高煜，而另一个……是安辰？
照片拍得说不清晰，也很清晰。因为清晰地拍到了高煜的脸。
说清晰，也不清晰，因为拍摄者像是故意找准了角度，照片里，高煜的动作就像是在霸凌。
下面的评论在消息发出几分钟之内瞬间炸锅：
“高煜的脑残粉们，看看你哥哥，霸凌残疾人诶！”
“一直不清楚他粉丝为什么那么多，终于塌房了。”
“这好像是他之前救的那个小帅哥啊！原来这两个人认识？”
“没想到，歌那么好听，人品竟然这么烂！”
“煜哥，我们相信你！”
“纯路人，这还有人支持？”
高煜站在窗前，举着手机，往下翻着，说什么的都有。
电话没挂，陈姐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能给我个解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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