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叫声刺耳,天气燥热滚烫。
不明动物的兽皮搭在窗边,半脱落的灰白墙皮隐约还能看见残留的半圆繁复符号。
深色桌布宽长拖地,上面放着装着各种不同颜色液体的瓶瓶罐罐,形状各异,透明清晰。
半头银丝的中年男人拿起颜色艳稠的玻璃瓶认真端详,粗糙干燥的手指擦过瓶口。
男人听见有人来了,头也不抬,手很稳的放下瓶子:“那小子醒了”
“嗯,受了点伤,有空你可以去看看。”来人语气平淡,通知一般在门口说了一声就走了。
男人面色平静的出了房间,步调一转往一侧的房子走去。
“感觉怎么样。”
推门而入,来人不含情绪的询问了声。
本就不大的屋子堆砌着满满的杂物更显拥挤,墙头摆放着的木床是唯一一个能显示这是间房间的物件。
床上原本躺着的男孩听见声响坐了起来,破旧的衣领上还沾着风干的血迹,他脸色苍白,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没有一丝光亮的黑眸麻木的抬起。
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体型壮硕,上衣紧身短衫,长裤束在短靴中,抱着双臂站在门口平淡的看着男孩。
男孩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在对方胸前半露的手臂,体毛茂密粗壮的小臂上长着兽甲似的鳞片,状如指甲盖大小,密密麻麻的。
见男孩不说话,达文也没再问:“就先待在我这里,别再乱跑了。”
达文与男孩并不认识,非亲非故,只知道他是菲诺罗戈族的,查不到对方的父母。
达文的邻居发现了井底受伤严重的男孩,感知到是同族便顺手救了上来,邻居没有要收留男孩的意思,找到达文说明情况,丢给了达文。
伤口不再流血,脸也没有异物感,男孩盯着达文,眼底带着警惕:“……你是谁”
达文没在意男孩的态度:“与你一样的菲诺罗戈族,按理说是我救了你。”男孩伤口上的药都是他弄的。
看见男孩明显茫然的神情,达文有些意外:“你不会不知道自己是菲诺罗戈族的吧”
男孩名叫希诺,从有记事起就生活在附近马顿克镇的贫民窟里。
没有亲人,没有去处,没有记忆,男孩为了活命每天都跟着同样无家可归的流浪孩一起乞讨,有时饿的实在受不了也只能偷窃和抢劫偷摸过活。
后来男孩因偷盗被抓挨了顿毒打后发现自己身体与周围的同龄人不同,他可以跳的很高,一口气跑很远也不觉得累,力气奇大无比。
男孩利用了自己的优势,逐渐脱离了每天有上顿没下顿的饥迫生活,靠体力活解决温饱。
希诺渐渐的不再行偷窃之事,以干净的渠道赚钱,身边的人注意到他的变化,不甘又嫉妒的向他索取,拿之前一起生活乞讨跟男孩打感情牌。
希诺并不在意这些,于他而言解决温饱就已经足够了,耐不住周围人的花言巧语将自己赚的钱财救助了很多人,自己却依旧穿着不合身的衣服。
可希诺低估了人性,自小生活在黑暗泥泞中的人骨子里已经糜烂,他们像是贪婪的吸血虫不断索取,永远也无法满足。
贪婪欲交织扭曲、疯长,嫉妒的种子早已发芽,破土而出,开始不满为何神明不肯赐与他们像男孩般的力量。
未曾受过教育不懂良知道德的孩子以欲望支撑,以自私为本能,他们对救助自己的男孩非但没有丝毫感恩,嫉妒□□围绕——
短发恶劣的男孩麦克是流浪孩子里的头,他看不惯希诺‘伪善’的样子,且开始影响到他在贫民窟里的地位。
“你就是小偷!”麦克伪装的像真情实感的正义揭发者。
大家都知道男孩早就不与他们一道干行窃摸狗的下流事,但此刻却心照不宣的坚定指向男孩。
看着男孩无措倔强的样子,麦克心里舒服极了。
希诺被打的半死扔进了干枯的旧石井里,醒来发现自己没死被同族人救了。
名叫达文的同族男人不怎么管希诺,但也从未虐待过他,甚至给希诺传授了很多菲诺罗戈族独有的术法。
菲诺罗戈族传说是早世纪古龙族与人类结合的产物,时间太久且没有记录无法证实一直被当做传说而已。
现今大部分说法是古龙脉历经传承在漫长的岁月里早已被稀释,纯正的古龙脉无法保留,混血也变成了如今统称的半兽族。
菲诺罗戈族在众种族中算是最古老神秘的种族之一,族内流传的秘术诡秘强大,不同于外面术士学习的只倾向于治疗方面的术法,菲诺罗戈族独有的术法具有一定攻击性。
具有危险性的术法被列为禁术,也称黑术,多年前菲诺罗戈族与皇室签订了契约,故他们一族的术法得以流传使用。
希诺学习族内术法领略贯通的速度快的让达文吃惊,短短几个月就已经完美掌握,不仅是理论上的,还有实践运用上,达文越教越震撼男孩的术法天赋。
很快男孩在术法上已经完全超过达文,达文将买来的和族内流传的书籍给男孩,让男孩自己学习。
屋子内的杂物渐渐被术法书籍和瓶瓶罐罐的药水代替,希诺几乎没离开过房间,安静沉默的埋头研究,偶尔会躺在门前的大树上看达文带来的书,疲惫了脑袋放空望着天空发呆。
菲诺罗戈族人几乎都会术法,族人之间有着奇妙的感应,这天希诺和达文收到族内召集,在菲诺罗戈族现任族长举办的交流会中希诺也一战成名。
希诺受到了几十年以来从未得到的重视,这种感觉很陌生,但他并不反感。
几年后菲诺罗戈族与同为半兽的法比族进行了一场争斗,菲诺罗戈族长原因不明不幸身亡,菲诺罗戈因无首陷入混乱。
不久族中有人散布谣言希诺与法比族有私,要将叛徒希诺驱赶族内,希诺抵抗了、反驳了,但没有任何人相信他。
唯一信任的达文也无能为力,渐渐听信谣言连同他人一起建议他离开菲诺罗戈。
因为最初,男孩的身份是贫民窟的乞丐,之前是小偷,现在成为叛徒也理所应当。
希诺离开了菲诺罗戈,心中沉寂无波。
渐渐他好似习惯了被人厌恶、嫌弃和避之不及,那颗鲜活的心脏还在胸膛鼓动,人却像是行尸走肉,淡漠无神。
“你是饿了吗”
坐在墙角的男子抬起头,灰色的围巾遮住他大半张脸颊,只露出双黑白分明,如一潭死水的眼眸。
刺眼的光洒在少女的头顶、肩膀,华贵又圣洁,金发碧眼,神色明媚,白丝手套上的珍珠闪着细小的光。
克莉丝将手伸向男子,一篮新鲜的水果,果子上还带着晨露,清香拂面。
男子的黑眸像是抛进小石的幽潭,水纹浮动,掀起波澜。
普特斯克的美丽的象征,尊贵的克莉丝公主殿下,面对少女的开朗温柔,希诺不可抵抗的沦陷,那双幽静无波的黑瞳里融进了一束光,像是浮动的星辉,纯粹明亮。
克莉丝了解了希诺的经历后对对方更是怜惜,以皇室名义重查了当年菲诺罗戈族与法比族争斗时期的事,发现当年散播谣言和诬陷希诺的族人竟与当时族长的死有关。
这次彻查希诺不仅将罪徒之名洗去,还顺势成为了菲诺罗戈的首领,无疑,希诺是整个族内乃至普特斯克最优秀的术法师。
希诺成为了最负盛名的术士,他不再是被人厌恶、鄙夷仿若阴沟老鼠般存在的流浪乞丐。
无数人挣破脑袋拉拢谄媚,请求希诺赏眼。
希诺拒绝了所有拉拢和钱权诱惑,回到了菲诺罗戈族。
后来希诺像是蒸发般,族内和外界都寻不到他的踪影。
“我不明白什么是爱,但你就像深渊里的光。”
黑发下清俊流畅的侧颜隐在黑夜的薄雾中,黑眸如水般纯粹。
希诺默默隐藏守护在少女左右,抛去一切,像影子离不开光般,向着那抹光亮追逐。
迟念看见了对方的卡牌,男人做着术法手势,面容沉默又清俊,发丝凌乱浮起,束腰的黑色劲装上金纹流动,闪着细碎的点光。
“……那个呆呆的刺客”迟念轻佻了下眉。
迟念玩游戏时没怎么在意这个人物,因为存在感比较低,现在到觉得有几分意思。
【……】233认为对方就是见色起意但是它没证据。
卡牌中的男人黑发黑眸,迟念不由得恍惚了一瞬。
“……为什么术士成为了刺客”又为什么会来杀她呢
秀气的眉头微蹙,不解状道:“一篮水果就行了吗”
233虽然不想打击玩家的积极性:【那是女主。】
隔天与米切尔和肯迪斯交谈中,肯迪斯很明显的语气轻松很多。
“托您的福,今天调查的相当顺利。”肯迪斯眉眼舒展,重石放下般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两人说了几句话后肯迪斯就行礼退下了,挥手示意身后伊诺斯克骑士们跟上,背影匆忙。
脚步声远去,米切尔将视线放在了身侧安静的少年身上。
少年唇红齿白,瞳孔没有焦距,姿态矜雅,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向着米切尔的方向眼睛弯成了月牙。
“任务进行的顺利吗”少年的声音像温和的清风。
没有立刻回应,米切尔注视着少年,手指无意识摩挲了下,声线低哑:“皇兄不必在意,我们很快就能回宫。”
对于少年的询问和关心米切尔不显情绪的一一回应,只说着让少年不必担忧他会处理好一切。
有刺客袭击迟念这件事仿若昙花一现,来的突然去的无迹可寻,没有人察觉到,迟念也有意没提。
那晚袭击过去后那神出鬼没的刺客没再出现过,而调查行动也在迟念悠闲混日中到了尾声。
似是触发了某种机关,进展顺利的不可思议,沉稳的脚步声临近迟念的房间时,迟念还在睡梦中。
“皇兄,我们可以回宫了。”
迟念收拾好走到外面还是半睡半醒状态,直到看到了来时乘坐的马车,开始变得清醒。
迟念坐在马车里,窗户半开着,能听见外面嘈杂的声音,小镇居民的感谢声和肯迪斯骑士等的声音。
车身动了下,披风带起一阵冷风,米切尔坐到了她的对面。
米切尔一进来少年就眉眼带笑的望过来,清冽疏离的气息融化,荡漾着偏爱的温和。
“米切尔不和他们告个别吗”
紫瞳微滞,米切尔看着少年白皙精致脸上浮现的笑意,指节动了动,“不必。”
车内重回寂静,米切尔周身自带寒气,依旧沉默寡言。
外面的交谈声渐渐变小,嘈杂的脚步声过后马车开始移动。
一回到宫内,米切尔就沉默着步伐迅速的离开了,圣克莱顿的骑士们也重新各司其职。
寝殿内,侍女瑞丝打理着迟念回来的事宜,关心的询问迟念这次出行有没有受伤之类的。
无神的眸望着瑞丝的方向,迟念面色温和的安抚了下瑞丝的过分担忧,让对方休息退下了。
【您的奖励还没有使用。】毫无音调的机械声似是提醒。
屋内被照的白亮,摆放的物件奢华平静。
迟念闭了闭有些酸涩的眼睛,气息清浅:“现在不用。”留着到该用的地方用。
233觉得越来越看不透对方,明明之前那么想恢复感官,得到这种道具它还以为对方会很兴奋。
“你们系统能了解到每一个npc吗”冷不丁的,迟念开口问到。
【……您问这个做什么。】
躺在床上的少年身高腿长,精致秀气的眉眼清冽,唯一双空洞的浅色眸子无神,看不出里面的情绪。
“就像能知道到米切尔和肯迪斯在营地交谈那样。”
【不是所有。】
迟念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好像刚刚就是随口一问:“好我知道了。”
翌日迟念在去找米切尔的路上碰见了克莉丝,迟念眼盲,是对方先发现靠近的她。
被神眷顾的少女变的更加明艳,她热情的拉起了迟念的手,语调轻快:“好久不见,我亲爱的皇弟。”
迟念嘴角挂起清浅的笑意,语气温和的回应:“好久不见,皇姐。”
身材高挑修长,眉眼矜贵,仪态优雅,俨然已经是一位外表合格的王子殿下。
克莉丝眸光微闪,随即还像小时候那样,姿态亲昵的拉着已经高出她小半个头的少年。
为迟念带路的侍女也被克莉丝挥手退了下去:“迟念也是来找米切尔的吧,正好一起。”牵着迟念就往米切尔的寝宫走去。
米切尔的寝宫就如同他人一样,清冷低奢,简洁暗沉,如果迟念眼睛能看见,肯定会发现米切尔向来冰冷没什么情绪的神色的变化。
像是无波的幽潭泛起涟漪、寒冷嗜血的煞气被无形的安抚压下,冷意消散的情绪是那么明显。
熟悉的气息使他视线一转,看到了站在克莉丝旁矜贵温和的少年,米切尔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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