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程副院回信了。
【程景笙:临床诊断，需要询问病史及身体检查。前者即我们传统医院的“闻”与“问”，而后者就是“望”和“切”。初到病房的学生们,会很兴奋。无论如何，首先要学的就是这些基本功。】
姜芮涵看着这条有些长的信息，怀疑程副院是不是发错人了？
紧接着,新一条信息又弹出来。
【程景笙:这是他们要学的基本功。你就记录一下直观感受就行。】
姜芮涵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将前面那一段话抄下来,作为本次记录的开篇。
她回复一个“ok”的手势，便将手机揣回兜。
一行人走进2号病房，目前里面只有一个病人。
姜芮涵快速扫了一眼门口的牌子，这位病人是昨晚入院的，管床医生正是庄博文,管床护士则是周护士。
那位病人及家属看到庄博文，显得很激动,一个劲地感谢他。
从他们的对话中，姜芮涵惊奇地发现――这位病人昨晚突发急性阑尾炎送院,庄博文是他的主刀医生。
难怪，他们见到庄博文这般激动！
庄博文向病人及家属说明了情况，征得他们的同意后，他便开始招呼实习医生们上前,几个人围在病人床尾处。
姜芮涵跟了上去,碰巧莫小雨与另一位女实习医生中间有点缝隙，她侧着身，凑上前一些。
莫小雨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又转回去,看向庄博文。
“你们是否知道－－我昨晚是凭什么理由决定要给病人做手术的？”庄博文语气很平淡,连目光都是平静无波，让人看不透他此刻的情绪。
实习医生们都是第一次跟着庄博文，之前都是鲁靖奇带着他们。似乎摸不透这位帮带师父的脾气，大家都没敢吭声。
庄博文眸色稍沉，继续道:“决定是否要动手术的关键，不光是要看拍片的结果，也不是单看血检报告，更重要的是要靠病人如实告知病史，以及临床检查时的发现。”
姜芮涵视线微斜，瞧见莫小雨迅速在笔记本上画了一个大叉，之前她写的是“x光”。
其他几个实习医生也是赶紧在本子上记录起来。
庄博文似乎很满意他们这个动作，眉梢稍扬，看向病人，语气柔和许多:“能否麻烦你再说一遍，是怎么发现这次腹痛的？”
“好。”病人点点头，十分认真地回答，“昨天下午，我觉得肚子痛，绞痛那种痛。最开始我以为是吃坏肚子了，谁知后来痛得越来越厉害。到了傍晚，实在痛得不行，家人才紧急将我送过来了。”
“当时有发烧吗？”庄博文问。
“有点，还有点发冷。”病人回忆着回答。
“嗯好，谢谢你。”庄博文转向实习医生们。
“这是最典型的阑尾炎症状。”
“最开始绞痛在脐部附近，炎症蔓延到阑尾外壁，刺激到腹膜，痛点就转移到右下腹。”
“昨晚病人入院时，他下腹右边有压痛和反压痛，痛得最厉害的就是麦氏点。你们还记得麦氏点在哪吗？”
莫小雨抢先回答:“就在右髂前上棘与脐连线中外三之一交界处。”
“对，这就是阑尾的位置！”庄博文颇为赞赏地看了莫小雨好几眼，“昨晚，我就是凭着病人的病史还有临床检查，判断他很可能患的是急性阑尾炎，并决定立马进行手术。”
“这是我在手术中发现的情况。”庄博文将病案递给莫小雨，让他们传阅。
“阑尾急性发炎，末端坏死，局部性腹膜炎。”
姜芮涵跟着记录下来。
周护士这时候进来要给病人测血压及血氧等情况，庄博文感谢病人的配合，领着实习医生们走出去，在门外稍停，他声音稍沉，语气严肃许多:“仔细询问病人的病史，是一个不可或缺的环节。这事，看似容易，却是一门易学难精的艺术。有经验的医生，可能光靠听病史已经能诊断出九成以上的病，而临床检查中验血、拍片等等，则是证实他们的诊断罢了。”
实习医生们对该说法将信将疑。
姜芮涵倒是听得仔细，这段话基本全记下来了。
她回到办公室，迅速输入这段话发给程景笙。
程景笙应该在忙，没有立即回信，倒是李明元忙完回来，问了一下情况，她照实说，却听他反问:“庄博文……真是这么说的？”
姜芮涵点头。
“如此啊……”李明元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倒是比鲁靖奇那小子有悟性多了！”
姜芮涵:“……”
平时总听罗莹莹吐槽鲁靖奇怎么怎么样，现在李明元又这么一说，她真是有点同情鲁靖奇了。
“那其他实习生呢？表现如何？”
说到这个，姜芮涵也有些纳闷，庄博文就问了一个问题，除了莫小雨，其他人好似都不怎么积极回答问题。
“问的问题不多，就问了麦氏点在哪？是莫小雨回答的。”
“又是莫小雨啊……”李明元微微眯眸。
“其他人什么反应？”
姜芮涵仔细回忆一下，继续道:“听得都很认真，但是没什么反馈。”
“好吧。”李明元点了点头，摆摆手，“你继续忙。”
“好。”
姜芮涵的手机这时候震了下，程副院回信了，问题还与李明元如出一辙。
【程景笙:这是庄博文的原话？】
【芮芮:基本是，除了语气词，我没加之外，其他的几乎一字不落了。】
【程景笙:好，我知道了。】
【程景笙:辛苦了，亲一个jpg】
姜芮涵:“……”
稍晚时候，巩明华的手机送到了，姜芮涵本想拿过去病房给他，正好王元菲回来，她就借口说自己手头有点事忙，问王元菲是否能帮忙送过去。
王元菲自然是乐意帮这个忙，她看着姜芮涵笑了笑，两人都心照不宣。
临近下班时间，姜芮涵收到程景笙的信息，说赶不回来陪她吃饭了。
她想了想，决定在饭堂吃完再回去。
不过这个点，饭堂的人有点多，她干脆绕着四五号楼转了几圈，想等过了打饭高峰期再进去。
大概兜了半个多钟，她终于绕到饭堂附近，恰好遇到巩父打饭出来，一瞧见她，他乐得不行，立马迎上来，用溪城话问:“姑娘，吃饭了吗？”
姜芮涵微微一笑:“正准备进去吃呢。您吃了吗？”
巩父跟着呵呵笑起来:“我吃了，给他打饭呢。那天听你说，你是阿华的师妹……那你认识一个叫芮涵的姑娘吗？”
姜芮涵顿了下，又笑起来:“我就是芮涵。”
“啊？原来你就是芮涵呀！”巩父简直笑得合不拢嘴了，他不知想到什么，低声嘟囔一下，“小王也挺好的，芮涵也挺好的……就是不知……哪个才是我的儿媳妇啊？”
“儿媳妇”三个字他是带着些许幽怨说的，咬字重了些，姜芮涵听得清楚，面露尴尬之色，连笑容都有僵了。
“芮芮。”
这一瞬，姜芮涵以为自己出现幻听，小腿还莫名抽了一下，险些站不稳。好在她反应够快，抬手扶住旁边的柱子，勉强稳住身形。
“姑娘，你没事吧？”巩父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目光越过姜芮涵，看向一步步朝他们靠近的男人，“那是……”
“芮芮。”
这会离得近，声音很清晰，姜芮涵猛地回眸，对上那双黑亮的眸子，心跳都漏了一拍，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回来了？”
“是认识的呀？”巩父在旁一脸疑惑。
姜芮涵的手已经被程景笙牵住，他偎在她耳畔，轻笑提醒:“还不介绍一下？”
“哦对。”姜芮涵反握住他的手，两人十指紧扣在一起，她冲巩父明媚一笑，“巩叔叔，这是我男朋友。”
“您好。”程景笙稍稍颔首。
离得近了，巩父看清他的样貌，皱着眉想了想，问:“你……是不是医生啊？好像听他们喊你……什么院的？”
姜芮涵眉心微动，脸上笑意更浓:“是的，他是这个医院的副院长。”
“啊！”巩父猛地睁大眼，连连竖起大拇指，“那么年轻的副院长啊！对了，就是……年轻有为啊！”
只听他又小小声说了一句“阿华输给这样厉害的人，也没办法了……”
姜芮涵:“……”
程景笙却心情大好，微笑问道:“叔叔，您吃饭了吗？一起进去吃……”
“不不不！”巩父拿起手中的饭盒，连忙摆手，“我给阿华打了饭，你们去吃吧。”
他连看了程景笙好几眼，才快步朝4号楼走去。
“你不是赶不回来吃饭吗？”姜芮涵可以很肯定，如果刚才不是她抢先一步介绍了他的身份，这家伙不知是不是还要闹点小脾气呢？
搞得她都要怀疑……程副院是不是又被魂穿了？
程景笙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笑得一脸轻柔:“都快7点了，你还没吃饭。不是等我回来一起吃么？”
姜芮涵:“……”
她不就是想错开高峰么？不过，正好碰到他赶回来一起吃饭了，她当然开心。
瞧见她抿嘴偷笑，程景笙一整天的疲惫瞬间消失不见。
“这个点，好吃的都应该卖完了。我们……回去吃吧？”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还用食指轻点了几下她的手背，颇有点撒娇的意味。
“好。”姜芮涵笑着点头，让她和他这么手牵手走进去吃饭，她很怕又要被围观了，还是不进去为妙。
没走两步，姜芮涵就发现身旁的男人心情特别好，忍不住问:“今天有什么乐事？”
“有啊！”程景笙煞有介事地回答，“6号床的病人，恢复得很好，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姜芮涵终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巩明华就是6号床病人。
她无语得不行，程副院就差没直接说“我不想看到巩明华了。”
作者有话说:
备注:
麦氏点又称阑尾点，右髂前上棘与脐连线中外三之一交界处。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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