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啊,你这算什么,”罗曼摸摸下巴,“未雨绸缪?”
祝槐:“当我习惯了好了。”
凡事当然是留一手以防万一了,谁让她的老本行随时有可能被人追杀呢。
之前运送大炮的传送阵已经失效了,这改造过的时空箱咒文有所限制,哪怕阵法图案还留在原地,用过一次就得重新附魔。他们来到那一圈圈用树枝在地上划出的刻痕前,等待祝槐再次激活它。
“一部分人跟着你们一起去,”加尔·特里说,“还有一部分之后走正常路线和你们汇合,剩下的会去疏散还没有被感染的民众,组织他们到庇护所避难。”
“那我们的车也麻烦了。”
祝槐示意瑞安直接把车钥匙又扔给亨特,后者将其交向了旁边的手下。
她转向望舒和吴克二人,“你们呢?”
吴克装傻充愣,“什么我们不我们的?”
“路上可能很危险,但出城或者跟着去避难所应该也不是不可以吧。”路婉婉说,“不如说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了。”
吴克“哇靠”出了声:“都这个关头了,让队友去战斗,我们缩在后头,那我俩还是人吗?”
“理性,”罗曼幽幽道,“ran。”
“凭理性分析,”吴克一本正经地说,“咱都阻止一个了,另一个也完全可能好吧——老子选胜率高的那个有什么不行的?”
望舒不太自在地咳了一声:“还没找到退散艾霍特之子的办法呢。”
“我可不想爆体而死。”他撑着自打脸的面子说。
谁也没有揭穿他之前“找不到拉倒”的说法,口头说说的时候是另一码事,真到了这会儿,求生欲固然是重要的,可感情上同样难以割舍。
路婉婉:“噗。”
望舒:“笑笑笑,笑什么笑。”
“既然达成一致就没问题了。”他们接过黑手党那边递来的无线电对讲机来确保人手一个,祝槐注视着传送阵的纹路重新亮起,凝聚成熟悉的漩涡,“准备好了的话——出发吧。”
时间卡得刚好。
加尔·特里要一会儿才派另一部分人来接应的原因很明确——致幻剂造成的烟雾持续得并不久,在夜风一阵又一阵的吹拂下早就散得差不多了,那些成群结队的混血夏盖似乎已经渐渐恢复了行动能力。
他们能否全身而退都是个未知数。
但现在也只能各自自求多福,祝槐踏入传送门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几只混血夏盖扑上了那口榴弹炮,甚至将还未装填炮弹的炮膛撞得有点变了形。
下一秒,出现在视野之中的就是楼梯间内逼仄的景象,她一迈出来差点踩上旁边的拖把扫帚给自己来上一下,赶紧也闪开给别人腾地方。
瑞安坚决要求第一个打头阵,由他试探一下情况,毕竟这团队里高战力的就那么几个。他一来也直接拉开了楼梯间的门来方便其他人出入,祝槐踏出去的时候撞上他的目光,两人对视间就确认了暂时应该还安全。
不过这注定维持不了太久,他们的人数不少,六个人再加上带领的一二十来个黑手党,怎么都会暴露的。
也许是因为即将要进行的仪式,所内守备也前所未有地森严,正在向这边靠近的数人脚步声已经清晰地隔着墙壁传来。
亨特和他带领的家族成员在祝槐等人之后也走出了楼梯间,这么多人都待在斜下方这一小片空间内实在有点拥挤。脚步声更近了,亨特朝着他们打了个手势,意图昭然——自己这边来拖住这些家伙,他们只需要什么都不管地去找该找的东西。
这种事也自然是先下手为强。
他们埋伏在墙边上好子弹,判断着来人靠近的距离,在时机恰当的时候猛地向外一转——
然而子弹击碎的是防弹衣的挡板,早有防备的警备员也在看到角落有影子闪出的刹那抬起了枪。彼此都是乌黑冰冷的枪口,对方却似乎没有开枪的意图,连亨特也不由迟疑了一瞬,但他还是向着后方的一行人一撇头,示意他们先上去再说。
一触即发之际,他们头顶的壁挂扬声器忽然响了。
“啊——暂停暂停。”
“就猜到你们说不定会来,”从中传出的是男人圆滑的声音,“真是群到处乱跑又爱管闲事的外乡人。”
吴克:“……你觉不觉得他的语气就像在说自己家爱惹事的小猫咪?”
路婉婉:“……”
草啊别恶心人了!!
望舒:“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虽然你们不客气的闯入方式很出人意料,”男人说,“但纳哈什依然可以接待这样的客人。”
“请乘电梯到六楼来吧,我有足够的诚意请你们一叙。”
“只能他们几个上来,”广播里又说,“特里那边的就算了吧。”
亨特探询地看向他们,祝槐沉吟片刻,不论是她或是其他人的眉头都没有松过,对对方口中的“诚意”没有任何信任可言。
但该赴的鸿门宴还是得赴,见他们默认了这个提议,那警备小队中的一人就放下枪主动出列上前,带着一行外乡人走到了电梯前。
电梯门一打开就出现了怪物,或者上行到中途突然下坠——这样的事通通没有发生,一直到旁边的显示屏上出现“6”为止,一切都平和到不可思议。
大家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点迷茫,等厢门再度向两边滑开,他们都走出轿厢,在里头充当电梯员的警备员就又重新按了关门键下去,留这一小拨人继续沿着那条走廊前进。
这一路上也没有别的房间了,唯一的目的地只能是尽头的双开门。鞋底与地面接触的踩踏声空落落地回荡着,瑞安深吸一口气,看看祝槐,在她点头后与她一左一右地推开了那两扇门。
又是白色。
在这座研究所待了也有一小段时间了,他们应该已经适应了那惨白,但当这颜色再度大片出现在眼前,还是难免刺得眼睛生疼。
走廊尽头是形如展厅的圆形大房间,墙上挂的、一排又一排机位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电子屏幕,它们有的在飞速自动运行着,有的停留在监控画面上——这里无疑正应该是中枢了。
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来。
其实就一个人在鼓掌,那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梳了个油头,脸上那刻意堆出的欢迎笑容只会令人感到不适。他身后还站着三个,一个是也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另外两个——
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冰冷的鳞片,黄绿色的、形如纺锤的尖细蛇瞳,它们以蛇尾支撑着上半身,吐着蛇信注视着他们。
她曾经见过它们的同族一次,现在远比黑暗中要分明。比起那个羸弱到肌肉萎缩而只能靠伪装人类来躲避祸端的家伙,它们腰腹紧实,肩头粗厚,无端就能联想到被那锐利的三指爪抓到会是什么后果。
祝槐的注意力却被他们斜后方几米外的一小块屏幕吸引住了。
那里有个鲜红的倒计时。
【初次目击半返祖的伊格宠儿——幽嘶蛇人,进行意志检定,成功豁免,失败随机下降一到六点san值。】
祝槐:“……”
现在再听着这称号只觉得惨,伊格也惨。
[卡莲(祝槐)]进行意志检定,44/65,成功。
“还是应该欢迎我们的贵客,”男人轻浮地说,“毕竟你们真的找到了这里。”
哪怕是不像他们一样进行检定的瑞安脸色都不太好看,不仅是因为蛇人瘆人的模样,也因为在这控制中枢里的还有另一个人——在他们脚边俯卧着的小女孩有几分眼熟。在剧院门口卖花的小女孩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身下是一大片血渍,从毫无起伏的反应来看……
“……你们把她怎么样了?”望舒问。
“怎么样?”男人似乎有点惊讶,“当然是杀了。”
“我就是纳哈什研究所的所长,伯特伦。”
所长慢条斯理地说:“我还以为你们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她的族人可是正在城里大肆杀戮呢。”
众人一静,他们都想起了黑猫当初的“值得一提”。伊斯人一向喜欢神出鬼没,这时候又不知道窜哪里去了。
路婉婉:“你是说——”
“看来你们是听说过。”伯特伦说,“混血夏盖有着自己的女王,女王在孩童时期都是正常人类的模样,但步入青春期后就会觉醒——一般还会有两个,在厮杀里决定谁才是真正的女王。”
“那群嗡嗡叫的虫子看来这次是偷懒了,”他总结道,“不过想来也是,它们只想有一群听话的傀儡罢了。”
“说点别的吧,”祝槐问,“你们后头的那个是什么?”
倒计时还有五分钟。
“一点用来当作这场谈判筹码的小法宝。”
伯特伦故作神秘地一笑,然而配合着那油头粉面的造型只让人想吐,“我觉得我们没有非得争斗的必要。”
“犹格·索托斯是智慧的化身,祂不会像阿撒托斯那样对一切进行无差别地毁灭。”他说,“祂甚至会自行取用祭品——我们的计划也如此,召唤,获得知识,然后再献上回报。”
“这回报里可以不包括诸位。”
伯特伦循循善诱道。
“诸位都是聪明人,比起敌人,我们更适合合作。当然,那个黑手党不行,我知道加尔·特里这个人,头狼般的睚眦必报,就算一时答应了合作也会反悔报复的。”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第一个不耐烦地打断他的却是望舒,“少废话行不行?”
他是想活命,可不代表得靠踩着别人的牺牲来活命。
伯特伦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什么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何等的执迷不悟。”他长叹出声,“既然如此,那也别怪我们无情了。”
罗曼:“煮啊,消灭我的敌人吧!”
他一番高高在上的发言早就惹得众人不爽了,一众调查员这就准备撸起袖子开干。但这干劲还未上头,先被祝槐一句话给勒住了。
“掩护我。”她说。
还有三分钟。
眼见他们油盐不进,那头也拿出了各自的武器——却不那么顺利,瑞安当机立断的一发子弹打断了研究员要掏枪的手腕。
这也引起了蛇人的愤怒,它们挥舞着钩爪与长矛直扑过来,矛尖在路婉婉的尖叫声中擦着她的腰际扎向了地面。
祝槐趁乱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到了那台操作屏前。
两分钟。
【喂喂喂,展现出你没有的技能也属于超游范围,视严重程度直接扣十到二十点san值——】
“那就扣。”祝槐干脆道。
kp:“???”
付了代价然后直接反过来超游是吧?!
祝槐也不跟他废话了,指尖在投影在桌面的激光键盘上飞快跳动。一排排代码与数字在她眼前滚过,她扫视着一个又一个跳出来的窗口,感受到精神上的渐趋衰弱,看着仍在以秒为单位减少的倒计时根本停不下手中的动作。
蛇人也发觉了这边的动静,嘶叫着就要反身扑回,却在伸出爪子的同时剧烈颤抖起来。电流流窜在它的全身,连路婉婉自己都没想到这能打中,又惊又喜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电|击枪,再抬头忽然瞧见蛇人胸前晃出了个什么挂坠。
“他们都戴着护符!”她叫道。
这一声正中那群家伙的命门,后者接二连三惊慌地护住了自己用来抵挡伊格窥视的挂坠。战斗中最忌讳的就是暴露出弱点,再加上他们本来也有人数优势,一时竟快成了一边倒的局面。
三十秒。
倒计时走到最后一秒的下一瞬,瑞安击中了伯特伦的胸口,尽管有防弹衣的缓冲,后者还是被震得当场吐了口血。
但最要命的,是随之被打碎的那个吊坠。
一行人听着耳旁的一声声惨叫,看着面前再无暇顾及他们而被一口口吃掉的敌人,居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顺利得反常。
祝槐缓了两口气,抬手就接通了无线电对讲机。
“加尔·特里?”她问。
“支援你们的人已经到了,”黑手党老大在那头说,“你们的车也就在后——”
“不。”祝槐径直打断了他,“车留下,让所有人撤离,立刻,马上!”
她的声音透出从未有过的急切,连加尔·特里都愣了一下,更遑论其他人。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听她继续道:“没时间解释了,还有你们,别往避难所去了,直接出城,他们没工夫拦了,不管路上有多少虫子都向东出城!”
也不顾那边还要说什么,祝槐掐掉了通讯,转向了还等着她说明的同伴们。
“那个倒计时,”她说,“他们马上就要把那些关在地下的东西放出来了。”
路婉婉捂着嘴巴倒吸了一口凉气。
望舒:“但你不是……”
“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程序一旦开启是不可逆的,所以才会有那么长的倒计时做准备,他们大概是打算放弃这座研究所。”
祝槐说:“底层人员知不知道不好说,上层应该都是心知肚明地留在这里装样子,为了达成他们的目的不惜一切代价。还有,你们信他是所长吗?”
几人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我只来得及通过别的渠道取消一部分。”黑手党那些人但凡还留在一楼就是羊入虎口,祝槐继续道,“中途也有看到计划签署人的名字,是亚历克门特·哈罗德。”
“所以他邀请咱们加入也是骗人的喽?”路婉婉愤愤道。
“不一定,他们会传送阵,那些怪物上来也要时间,如果同意说不定是可以一起离开的。”祝槐说,“……我们还需要别的线索。”
真正的所长不见踪迹,联系一下纳哈什的目标,怎么想都很糟糕。
不会有地方能比中枢大厅拥有更多的资料了,六人当即四散开来,各翻各的。祝槐超游了一次,付不起第二次的代价,面对电脑屏幕上提示要输入的密码也只得转投纸质资料。
吴克“哎”地叫出了声。
他直接去蹲了打印机,这会儿就拎起旁边的一张纸,“这这这,犹格·索托斯的召唤仪式!”
路婉婉难掩忧虑,“说来没见到《死灵之书》……”
“复印之后拿走了吧。”吴克说,“这上面说要召唤犹格·索托斯,需要在晴朗无云的天气下,于至少九米以上的视野开阔的高塔上进行……”
“我这边也有发现。”
圆厅有扇侧门,门后是个连通室外楼梯的小平台,循着楼梯自然上的就是楼顶。罗曼从墙边探出脑袋,幽幽道:“天台地上有画好的魔法阵。”
路婉婉:“???”
“他们……”瑞安迟疑了下,“难道是打算同时在两个地方举行仪式?”
“大概吧,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祝槐说,“哪怕一边被阻止失败了另一边也能继续。”
望舒:“那问题就是亚历克门特·哈罗德带着书去了哪里——”
符合高塔又视野开阔的地点——
“……”
众人异口同声道:“钟楼!”
路婉婉:“但是这下该怎么过去?”
这次不能再用传送阵抄近道了,其实摆在他们面前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想方设法回到一楼,像之前的任何一次一样,乘上那辆商务车离开。
“其实我从刚才起就很在意这个,”望舒举起从桌下翻到的一个半满的袋子,“看上去像某种动物饵食?”
袋子上只印着纳哈什的标志,里面装着一小块一小块的速冻出的肉干,考虑到这些人留在这里也要防着倾巢而出的怪物,如他所说,应该就是用来喂食它们的。
……不愧是兽医。
祝槐沉吟了下,“可以试试。”
临走前,她还是在那室外平台的墙上留下了个传送阵。脚下就是安道拉河那湍急的水面,按照河流的走势,它途径的地点风险应该比较低。
之后又得回到城里,假使还能逃离,这里恐怕就是不得已之选的最后机会了。
他们仍然没有找到驱散艾霍特之子的方法,情况也不允许再耗时间下去了。电梯不能选,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怪物钻进去割电梯绳就是直接来个梯坠人亡。
楼梯反而成了个好选择,他们一阶阶、一层层胆战心惊地往下走,所幸直到二楼为止都没有遇到任何神话生物。
想来是杀无可杀地向外溢散了,毕竟途中是有不少穿着白大褂和警备员制服的尸体。而这些到了二层就更为零碎,像是消化到一半又被吐了出来。
到处都是断手、断腿之类的残肢,有的套着的显然是黑西装,旁边就是融化到一半的电|击枪。
有几具尸体只剩下了上半身——甚至上半身的二分之一,但他们还是认出了几张有些眼熟的脸。亨特赫然就在其中,除了他,他们甚至不知道其他人的名字。
黑手党撤离得还算及时,人员伤亡不太惨重,但特里的人手在教堂那边的夏盖群里想来也折损了一部分,剩下的要想护送民众离城都已经十足够呛了。
他们只能靠自己了。
瑞安轻手轻脚地跳下梯子,剪掉了个角的袋子高高挂在风扇上。他们已经来到了一楼,这里更是无比狼藉,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仍然有怪物逗留在此,路婉婉和吴克那日见到过的数只原初修格斯盘踞在通往后门的必经之路上,当场先送了他们一人一个意志检定。
一路过来的所见足以佐证,手|枪不管用,火器不管用,连电|击枪对这群家伙也不管用。
于是他们就在正对面的小会议室动了手脚,吴克按下风扇开关到最高档,大开着门,飞快溜进了同伴们躲藏着的那间实验室。
风扇扇叶旋转起来的声音吸引了原初修格斯,它们蠕动着自己的人体组织,一点点向那边靠近。
有了。
祝槐指节在瓷砖上轻轻敲了三下。
三。
风扇转动下,里头的肉块开始从剪开的那一角中飞散而出。原初修格斯开始用长在奇形怪状位置上的鼻子嗅闻起那些落在地上的肉块,证明了这些饵食的确对它们有着吸引力。
二。
最后一只原初修格斯也滑过了他们藏身的门前,一头扎进会议室,开始大快朵颐那些肉干。
一。
——就是现在!
夺门而出的声响重新唤回了它们的注意,活的、在奔跑的猎物的诱惑力显然要比地上干巴巴的肉干大得多。然而这制造出的空隙已经够拉远距离——尽管相距在不断缩小,但完全够他们全速冲出了研究所的后门。
那辆商务车果然被留在这里,负责开车的瑞安第一个拉开车门,发现钥匙也都插在上头,当即去打着了火。
速度最快的吴克反而故意跑在了最后一个殿后,以他的说法就是反正随时都可以冲刺。祝槐打开了后座门,这才坐进副驾驶,半个身子越过椅背开始一个个地把人往上拉。
她一个人的力气肯定是不够的,紧随其后的罗曼搭了把手,直接将路婉婉从车边拽了上来。
[吴克]进行敏捷检定,70/90,成功。
他还嫌不够快,一把推上望舒的肩膀。后者险些被推个趔趄,又猛冲了好几米就栽在了车上几个人伸出的胳膊上,这才被七手八脚地往上拉。
“我去,差点摔一跤,”望舒心有余悸道,“你倒是自己跑快点!”
“这不是来了吗?!”三言两语的,吴克也已经到了车边,“又追不——”
话音因剧烈绞痛顿住的同时,他随众人视线低下头,意识到不止是他自己看到了那根洞穿他胸口的触肢。
修格斯的确没有追上他。
藏在商务车下阴影里的原初修格斯慢慢放开了上方的底盘,落在地上,流体状的人体组织淌出来,那露出内脏的巨大裂口贪婪地一张一合,不仅是在窥伺已经到手的,还有近在咫尺的更多猎物。
离得最近的望舒直接爆了粗口,和其他人一起死马当作活马医地去抓他肩膀。
“kp,”他急急忙忙地问,“我过敏捷是不是能拽他——”
【你敏捷对抗。】
望舒:“???”
[尤斯塔斯(望舒)]进行敏捷检定,37/60,成功。
[吴克]进行敏捷检定,8/90,极难成功。
他眼睁睁地看着吴克嘿嘿一笑,抢在被碰到之前以不该符合此刻伤势的速度闪了一下身,伸出去的手就这样抓了个空,只差一秒、只差一厘米地错过。
“敏捷是你他妈这么用的吗?!”望舒当场就吼出了声,“你不是跑最快的吗,管别人干嘛?!”
“敏捷”这词出口的下一瞬,激烈的电流从脚底流窜至头顶,他刹那就因为电击而全身痉挛地倒在了座位上。
与此同时,吴克咬紧牙根,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重重关上了车门。
隔着车门,他们仿佛都听到了骨骼被折断碾碎、血肉被吞噬的声音。
“开车。”在满车人的惶然中,祝槐第一个冷静了下来,“我说开车!”
他们不可能让同伴的牺牲白费,瑞安回过神,直接踩下了油门。借着原初修格斯消化尸体的短暂放松,一个甩尾挣开了它对车子的把控。
撞到车壁上的惯性刚一过,罗曼摁住了望舒,路婉婉也反应过来,所幸超游的电击惩罚只有几秒,尽管他的呼吸和心跳都还十分急促,但在她检查下并没有什么大碍。
商务车在一片沉默中驶上了研究所外的小路,谁也说不出话来,直到路婉婉忽然望着远处的麦田轻轻“啊”了一声。
短短两天内就几近成熟的麦穗散发着淡淡的、幽灵般的微光,麦秆扭曲地缠在了一起,在无风的夜色里猛烈地摇晃。
祝槐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这些与他们的距离仍在拉远的荧光。
她意识到了那三个字母指的是什么。
以及,吃掉戴安娜的是什么。
——“col”。
color。
从研究所中涌出的无形生物汇聚在一起,在暗夜中闪闪发亮。
它们流动着,虚无地漂浮在麦田上空,连存在形式都如此难以想象,看上去简直是一块块纯粹的、活着的颜色。
那美丽的色泽不存在于人类的想象范围、也不存在于任何一段已知的光谱上。
——那是来自群星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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