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确定许之变成蝴蝶飞走了,我心虚看着酒保,为了表示对他工作时间耽误的歉意愿意花钱消灾,他表示大家都是朋友加一个微信我请他吃饭就可以,以后常常礼尚往来,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着离开,我哪里是会礼尚往来的人。
离开的时候我看见包间里的他,似乎刚才呕吐是装的,他现在站在五彩斑斓的光下唱的神采奕奕。
我不禁怀疑乐队解散后他开始卖唱陪酒。
梧桐树下,我的影子被拉的很长,我打电话给沈清河。
“小侄女呀,干什么呢?”
“王一浩在干吗?”
“原来是想情人了,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王一浩一直在我这里问你的消息。”
“在北京没找到工作,而且北京太热了。”
“哦,那你现在在哪里,我让王一浩去找你。”
“对了,说起王一浩我想起来他们乐队那个贝斯手我忘记叫什么,唱歌好像不错,你为什么给开了,我有次在北京听见他们在广场唱歌周围都说好。”
“废话,他们唱歌要是赶不上业余的,那我当初签他们是吃饱了撑着,作为普通听众,他要是在你耳边唱也能听,但是我是音乐人,是制作人,我要他们几个当吉祥物吗?就算是我成天讽刺的雷雨,拿在小广场也是吊打一片。”
“他们解散后都干嘛了?”
“他们过得怎么样会给我说,小侄女,你为了王一浩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为了他了解身边的人,那你也别闹了,回北京,王一浩要是敢对不起你,我打断他的腿……”后面的话我没有听完直接挂掉电话。
我看见许之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我好像在他身上看见梁夜,看见梁夜承受不了痛苦嗜酒,他的身体也不堪一击,整个人像快死的病人,而下一秒他又站在舞台上,发出光芒。
百度关于他们乐队词条唯一的解释是王一浩解散的乐队,根本没有其他的名字,王一浩莫名其妙在第二赛季的弹唱上获得超高的人气,沈清河高兴的看梁夜都顺眼多了。
我从商店买了一包烟开始抽,一根接一根,盒子空了他都没有出来。凌晨一点四十八分,杳霭流玉,他搀扶着别人摇摇晃晃出来,也许状态能欺骗,但是他刚才呕吐的声音和味道骗不了人。他微笑陆陆续续把所有人都送上车,并且礼貌的招手,看着最后一辆汽车的后车轮他瘫坐在地上,一个手敲打头,一个手捂着胃。
我拿着热牛奶站在他背后,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后决定放弃,想到我是乐队唯一能认识的人,他应该不想让故人看见他的狼狈。
微风习习,吹到脸上有些冰凉,周围已经没有车声,他坐在空旷的路上断断续续唱着“我可以忍受,但我不能永无止境的忍受……”
梧桐树叶给他和声,在夜里,他的声音显得很凄惨,他坐在阴影下,我看着他的侧脸想起梁夜,他歌词写“世界都睡了,我却一夜无眠”,他们的身影瞬间重合,梁夜和他坐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唱的断断续续,没有撕心裂肺,就是很平静的一直哭。
第二天我尝试旁敲侧击许之的消息,公司的人大部分都对他没有印象,许之的消息没有,王一浩的消息倒是满天飞来,他知道我的电话后开始日夜不停的打。
终于在一个半夜我忍无可忍对电话吼道:“咱俩连暧昧都不曾有过,所以不存在背叛的问题,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也清楚,我是个什么玩意我也了解。你不要说再你要追我这种话,梁夜这么有地位,粉丝早都不在乎他谈不谈恋爱的情况下,我爸都让人人身攻击。你是一个爱豆,你能不能有些爱豆的职业素养,梦想和爱情之间,你好歹舍弃一样,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你现在是爱豆我做你的秘密女友,等你转型成实力再公开我,为什么都要围着你转。你是一个人吗,你承载着雷雨和许之,你们乐队十年的梦想啊,为了一个女人你就想放弃,醒醒吧。”
我自认为苦口婆心,说的真情实感,以为他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没想到王一浩听到我长篇大论只问道“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喜欢你麻痹。”我听到气不打一处来,脑子都是许之坐在马路上唱歌,他唱的动听,唱的满脸泪水。
我在昉城和在北京一样,每天下班在街上瞎转,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像一个耗子流在各地。
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一步向前走,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兰夜。”我侧头看见许之停下车摇下窗笑着叫我,他看起来带着开心的疑惑。
“许之?”
“你居然知道我名字。”
“毕竟是一起进过局子的交情。”他听到有些尴尬看着我。
“你大半夜的,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我家住在这附近。”我把胳膊举起来随便指了指,实际是我下班后拒绝同事的聚餐但也不知道干什么,就在街上乱转,没想到来到这个地方。
他听见后皱了皱眉头“可是,这附近是墓地。”
我立马摆出标准的微笑“墓地呀,我知道,我要买墓地,提前来看看。”
“你要买墓地?”他更加疑惑。
“投,投资嘛,现在不是很多人都投资墓地。”
“现在十一点了耶,你一个人荒山野岭不害怕吗?出来个身影你也不知道是人是鬼,我送你回去。”
“不用,走两步就回家了,刚吃完饭,锻炼身体。”
“从这里叫出租车要走几公里,马上12点了,上车,兰夜。”
我本来是要拒绝的,但是听到我的名字就跟着上车了。
上车后,四顾无言,我笑着敷衍问道“你混的挺好啊,都买车了。”
他转过头看我,长长的睫毛下,抿了抿嘴说道“你还真是会找话题。”
“抱歉,我平时不会说话。”
“你一个人怎么会到这里?”
“就瞎转悠,就走过来了。”
我们又陷入沉默,幸好没一会儿他的电话响起,安静的车内,他们的通话被我听得一清二楚。“方便借我我10万块钱不?”
“可以,微信还是银行卡。”
“微信吧,银行卡太麻烦了。”
他们的通话如此简单明了,许之挂掉电话又皱起眉头,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处境,我看见他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情会被别人一眼看透,原来眼睛大有眼睛大的坏处,你的内心想法一览无余。
我看见他的忧愁,头特地朝窗外看。我记得曾经看《鼠疫》说:人世间的罪恶几乎总是愚昧无知造成的,如果缺乏理解,好心能造成和恶意同样大的危害。
“杨总,我是许之,您看方不方便把下个月的工资预支一下,我这边有点急事。”
“你说的我能答应你,但是小高呀,如果每个员工都和你一样我会很为难呀……”随后他们开始一段极力拉扯,杨总一定会借钱给许之,但他暗示许之要天天免费加班,在上班时间当牛做马,在业余时间要像上班时间一样。
他听着对方的通话一直忍耐着,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和窗外头顶的星星一样闪烁。
我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声告诉他“我借给你。”
他更加窘迫,直至盯着前方不敢看我。
两个手扶着方向盘,我害怕拍他的手造成车祸事故,于是摇他的衣摆。
“杨总,客户打电话过来,我先挂了。”可能他厌烦我动手动脚,赶紧找借口挂掉电话。
“你借给我?”
“对啊。”
“我手上只有一万。”
“十万而已,雷雨给你打电话,他借钱干吗?”
“买房子的首付,东凑凑西凑凑。”
我肚子不争气叫起来,他胸有成竹嘲弄问道“你不是吃的太饱,出来转转?”
“又饿了,我年轻消化好。”
镜子里我看见他的脸能感觉到他的无奈,他高一时候认识雷雨,那时候雷雨高三是学校乐队的主唱,听见高三我心里一震,高三考试压力太小了吗?属他们能蹦跶,梅雨也是高三和我勾搭在一起。许之从小就喜欢音乐,但是他害羞是雷雨带他加入乐队让他弹贝斯,他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和雷雨他们演出的时光,雷雨还很爱惜人才让王一浩成为主唱之一。
他进乐队的时候雷雨还是主唱,雷雨说唱歌不能每一次都很平稳,要和梁夜有起伏变化,这次的表现是八十分下一次表现是一百分,不能没有此都和唱片一样保持九十分。
沈叔叔第一次听到雷雨鸡毛卡到嗓子里的歌声,身体扭成蛇,不可思议看着他们,整整二十个小时没有睡觉,听梁夜的歌才忘记雷雨的声音,他的声音让自己想起来小时候村头哭坟,高率长声,和知了一样叫,虽然不好听但是洗脑。秘书听见雷雨歌唱点燃自己心中的欲望,跳到沈叔叔椅子前,信心十足对未来充满向往说:沈总,我也想当主唱。
当天秘书去财务部领了工资。
大学在不同的城市,大家都省吃俭用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去对方的城市排练、演出。
红灯,他停下问我:“能不能抽烟?”
我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雷雨学习很好,电子科技大学学的信息工程,他毕业有一个很好的工作,年薪几十万,不到一年他辞职专门做音乐,从公司分的公寓搬出来住到地下室,他都没有放弃,从来没有,我想过放弃他都没有,这一切对他太残忍了。他那么骄傲一个人,你不知道他在另一辆车上怎么求沈清河。”
“我也不知道你是在帮他还是你的仁慈害了他,他和音乐在做漫长徒劳而痛苦的挣扎,我可以帮你们把他的音乐给梁夜,听到前奏就会扔出去。但凡有一点点可能性沈清河都不会放弃你们。”沈叔叔说是金子总会发光,但就害怕一滩屎把自己误认成金子,妄想被人捧在手心。
沈叔叔签他们第一条合约就是双主唱变成王一浩一人成主唱,他对秘书有些正式说:雷雨应该去做点公益,唤醒唤醒植物人什么的有利于世界和平。
“我没那么善良,我一直支持雷雨是因为我也不想放弃。”
最后他带我来到一家夜宵店,他给自己要了啤酒,我们有一句没一句说着。
雷雨从北京回到老家后基本彻底失业,虽然他是985,但是他从毕业后一直在乐队,几乎没有工作经验,计算机行业新陈代谢和我的新陈代谢一样快,雷雨很快被淘汰,将近30岁的他被整个社会淘汰,他不能适应离开乐队的生活。
不知道是幸福还是悲哀,还是一种幸福更是枷锁,雷雨的父母年迈还在工作,想着有了房子儿子应该就有媳妇,工作慢慢找总能找到合适的,儿媳妇不能拖,于是他的母亲成为别人家的保姆,在儿子快三十岁的时候。
从前雷雨就能感觉到压力,但是他可以在乐队逃避自己,幻想一日成名报答父母,但是回到家,□□裸的现实让他基本崩溃。
“你呢,那你呢,你大学什么专业。”
“给排水,哎,谁会要一个30岁没有工作经验的人。”他把杯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他现在买房有什么用,以他的经济条件,以后房贷压力也很大。”
“中国人觉得有房子才有家,有了房子,人家姑娘也许会考虑,没有房子,姑娘都不看你一眼,30岁了,基本都是相亲,哪里来的爱情一无所有陪着你。雷雨父母压力很大,其实雷雨无所谓的,他可以没有房子,他可以住在地下室,但是父母铆足了劲给他买房,他不能无动于衷。”
“他的父母都没有自己的生活吗?”
他手上拿着杯子,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他的父母没有自己的生活吗,雷雨一无是处为什么那么无条件爱他?为什么要只关心他,可以自己旅游,打麻将,钓鱼,为什么一直为了孩子,不应该为了孩子,孩子自己会长大,会老去,也会死,孩子不需要父母的参与就会长大……”
“小夜。”他轻轻呼唤我。
“我从我的家到北京,从北京到昉城,半年多了,我妈没有给我一个电话,他自从和梁夜走了,一共给我七个电话,我来到昉城他说了句知道了就没有然后,他从来不关心我,自从找到梁夜后,从来不回头看一眼替身。我不敢出现在他面前,我害怕看见他厌烦的眼神。他们都恨我,他恨我让他和梁夜错过许多年,我妈恨我破坏她的婚姻,可是我该怎么办我不带梁夜见他,他会死;带梁夜见了他,我妈恨我,我到底该怎么做,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酒是个好东西,一喝酒话就变得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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