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杜颖盈这话,几个暗卫互相看了看,迟疑了片刻。

    “谁给你们的胆子?!太子妃娘娘来劝说文姑娘,你们这帮狗奴才也敢阻拦?”甘果见暗卫已然犹豫,便向前一步,拿出自认为最高傲的姿态道。

    暗卫们微微皱了皱眉头,狗奴才这词在他们心里有些折辱人了,好歹他们是太子的贴身暗卫,怎的被一个宫女叫成了太监样。

    虽说心有不满,但听到甘果的这般说辞,还是让开了身,躬身道:“还望太子妃娘娘赎罪。”

    “带路吧。”杜颖盈优柔的声线响起。

    领头的暗卫听着有些浑身不适,一边心中想着这宫中带来的规矩总让人觉着不适,一边称了句是领着杜颖盈走向文亦清的屋子。

    虽说惠安师太实为受罚,可皇寺终究是有着皇家的名头,顺乾帝又对惠安师太十分怜惜,佑安皇寺建立时用的是上好的砖瓦。

    因着这砖瓦和其他毛坯料子,一时之间,皇寺是无法恢复原貌,现呈现于人眼前的模样确是颇为破败。

    杜颖盈站在屋外,望着这前殿,低头叹了口气,道:“这般地方,实属让文姑娘受苦了啊。”

    说罢,由甘果搀扶着迈上了台阶。

    “小姐,外头是现在的太子妃娘娘,说是要来见小姐。”黄雎凑到坐在床铺,靠着高枕的文亦清身边,神经兮兮地道。

    文亦清本读着佛经,听了这话,抬起头瞧着黄雎,问道:“太子妃?”

    黄雎点点头,小脸认真道:“世子殿下昨夜已被册立为太子。现在的太子妃正是那杜家大小姐。”

    文亦清听后眉头皱起,难怪这两天只见季京送了不少物什来,却未见秦文曜现身,之前还当做是秦文曜被气得一时没了想法,看来高兴得早了些。

    只是秦文曜的妻子来见她做甚呢?

    “你且与她的人说我身子不适,不宜见客。”文亦清轻声吩咐黄雎后,便又低下了头专注于手中的佛经。

    可黄雎刚转身欲要去办,屋子门便被推开了,刺骨的寒风灌了进来,屋子里的暖和空气跑了出去,只在雪白单衣上披了件薄披风的文亦清顿时不住的发颤。

    文亦清皱着眉有些恼怒地抬头,正好对上杜颖盈一身华丽的由甘果搀扶着走了进来。

    杜颖盈面露微笑,高发髻上的金凤簪垂着流苏,流苏随着步子微微晃动,眉心的一点花钿鲜红点缀着精致的头面。

    杜颖盈身上的披风不仅厚实着,丝绸的面料让披风微微发亮,又可以瞧出内里是某种动物的皮毛,可不是奢华又暖和着。

    文亦清身上依旧是素色,面不着妆,青丝只微微拢着,些许散落在双肩,白衣裳,素青色的披风,让人瞧着就觉着在看一张徽杭产的雪白宣纸。

    可文亦清的眼眸中有着一丝微弱却令人无法忽略的冷傲,文亦清的容貌也是冷艳,没有精致妆容修饰,可容貌是天生丽质。即便是没有精致的头面,只是靠着,也不输杜颖盈。

    “难为文妹妹身体不适还要下床与本宫行礼,这入了宫啊,就是这般不方便。”杜颖盈朝着文亦清笑着道。

    文亦清愣了愣,在皇寺待了许久,周边确是没什么达官贵人,数次见秦文曜,也未讲什么礼数,而今杜颖盈这般发话,文亦清还差点真以为自己忘了宫中礼数了。

    佛寺之中,无论达官显贵亦或是皇室宗亲,只行佛家双手合十点头礼,即便是香客与香客见也只需半蹲礼即可。杜颖盈这般言语,来意可想而知了。

    未叩门便推门进入,现又无视佛寺规矩意欲令腿伤的文亦清行礼,黄雎瞧着,小嘴早已撅起,皱着眉冷着脸,道:

    “太子妃娘娘初到皇寺,不知晓皇寺规矩也是正常的,皇寺之中只对佛祖行佛家大礼。”

    杜颖盈也是微微愣了一下,她哪里会不知晓这规矩,只是想摆摆正妃姿态,却没想到一个小丫鬟也这般大胆来直言嘲讽她。

    秦文曜的暗卫只怕是伏在这屋子各处,杜颖盈不敢发作,只有尴尬地笑笑,道:“本宫确是少来佛寺,妹妹家中遭变故,在皇寺中受苦了。”

    一直未言语的文亦清听了这话后沉默了片刻后便俯首行礼道:“民女见过太子妃娘娘。”并未接杜颖盈的话。

    “妹妹有礼了,只是这屋内怎地一张多余的凳子也没有,这帮奴才怎么伺候的?!”

    这是在怪文亦清一直让她站着了,一甩长袖看向黄雎,这又是意欲处罚黄雎了。

    文亦清皱了皱眉头,自己只是皇寺的收留者,如今皇寺物什尽数被毁,能住在干净的前殿已是惠安师太慈悲了了,这屋子也只住了一人而已,怎地还会有过多陈设?

    “皇寺刚遭火险,拿不出过多陈设,多余的陈设都在惠安师太屋子里,民女这地方是简陋了些,让娘娘受苦了,不知娘娘来此所谓何事?”

    文亦清清冷的声音就像这冬日里的寒冰,让人觉着更加寒冷了,文亦清倒也没有刻意如此,只是对于无好感的人,声音中便不会掺杂任何感情。

    杜颖盈由甘果搀扶着走近了文亦清的床边,缓缓坐在了床边,笑吟吟地对着文亦清道:“文妹妹不必这般客气,我们不若以姐妹相称,娘娘长娘娘短的多见外。”

    说着,俯身伸出手欲要握住文亦清的手,文亦清下意识地避开了,杜颖盈又是愣了愣,尴尬地收回了手,道:“若是妹妹不习惯,倒也无事的,只是你我总归要以姐妹相称。”

    文亦清抬眼盯着杜颖盈,两人四目相对,杜颖盈满眼的假意真诚,文亦清是满眼的坚毅决然。

    “娘娘切莫这般说,民女乃罪臣之女,不敢与娘娘以姐妹相称,也绝不会与娘娘以姐妹相称。”

    “唉,文妹妹怎地这般执着,太子殿下对妹妹可是格外上心,更何况这哪来的罪臣一说?父皇虽登基得匆忙,未行理应的大典,但可是已下诏为令尊平反了啊。”

    文亦清眼眸中闪过一丝亮光,但又快速黯淡了下去,即便如此,依旧被杜颖盈捕捉到了。

    “妹妹已然可恢复了身份,这皇寺若再住着,便不合规矩了,太子如今待妹妹这般好,何不进宫享享清福呢?”

    黄雎眼中透露着不可思议,这太子妃进来时不还给小姐下马威着吗?现怎就劝说上小姐进宫了?

    “多谢娘娘好意了,民女并无进宫的想法,太子殿下只是一时冲动。”文亦清眼眸中的淡然让方才的微光仿佛不曾有过。

    杜颖盈沉默了片刻,道:“妹妹这般固执,本宫也不便再说什么,只是还望妹妹切莫辜负太子爷的一片心意。”

    说罢,杜颖盈由甘果搀扶着起了身,瞧着文亦清清冷的样子,道:“妹妹骨气自然是好的,可佛寺清苦,妹妹可要想清楚了才是。”

    “太子妃娘娘的好意民女心领了,虽说家仇非民女自己所报,但民女也无心这些琐事了。祝娘娘与太子殿下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文亦清的这番话可谓是说到了杜颖盈心坎里去,看文亦清时心里都舒坦了不少。

    只是文亦清不愿,秦文曜便会放手吗?回宫的路上,杜颖盈心中仍有着许多不确定。

    此次出宫劝说文亦清,自然是杜玄峄出的主意。

    昨夜甘果便给杜玄峄传了消息,因着顺衡帝刚登基,杜玄峄等臣子是时常忙到宫门关闭,只能歇在中书院。

    杜颖盈含着泪着去见杜玄峄,杜玄峄听说了事情经过后,劈头盖脸给杜颖盈一顿臭骂。

    “你是希望一个储君,只有一个女人吗?守着你的正妃位,你不出错,杜家不出错,大裕的皇后便只能是你!他的正妻只会是你!老夫怎么有你这么愚蠢至极的女儿啊?!”

    杜颖盈响起昨夜父亲的话,心中不知是安慰还是难过,她需要做他贤良的太子妃,贤良的皇后,宠妾会变,但贤妻能够只有一个。

    这也是杜玄峄让她来劝说文亦清进宫的原因。

    在杜颖盈回到了东宫后不久,秦文曜也下朝了,刚走出裕和殿,季京便迎面而来。

    “本宫觉着你越发不像是侍卫了。”秦文曜见着季京皱着眉道。

    季京不住地一哆嗦,快速运转着脑瓜,想着自己又是做错了何事。在还未想到时,秦文曜便又开了口。

    “你像个太监。”

    季京听了这话后吓得立刻就跪了下去,双膝还未落地,便抵到了秦文曜的靴子。

    “跪什么跪?给谏院那帮老家伙看到我在裕和殿前训人,又不知要在父皇那说些什么了。”

    秦文曜在季京要跪时便伸出了一脚在季京要跪下去的地方。

    “出了何事?整天跟个太监一样缩头缩尾乱窜的。”听了秦文曜这话,季京心里好一阵委屈,可不是你让我去看着文小姐的吗?买这买那,备这备那,可不就像太监一样吗?

    当然,这些话季京是不会说出来的,只是道:“太子妃娘娘去探望了文小姐。”

    秦文曜本已向前走的身子停了下来,盯着季京:“她去做了什么?你为何拦着?”

    季京感受到了秦文曜身上呼之欲出的戾气,焦急道:“太子妃娘娘称是奉您之命去劝说文小姐,属下们也不敢拦。”

    “跟了我这么多年,你居然能这么蠢?你怎么不蠢死?!”秦文曜压低了声音对着季京说道,可一身的戾气却无法控制地散发了出来。

    说到这份上,季京哪里还不明白是杜颖盈有意用这说辞骗过了他们,双眸垂着,不敢直视秦文曜那双异眸。

    秦文曜不许他跪,便只有一遍遍重复道:“望殿下恕罪。”

    “行了,唠里唠叨真要成太监了,杜颖盈说了什么?”秦文曜十分不耐烦地打断了季京,问道。

    季京内心一阵欣喜,道:“太子妃娘娘确是在劝说文小姐。”

    “然后呢?说什么了?”

    是问文小姐吗?季京顿时没了音,对上秦文曜的问话却不敢开口,却又不得不答,犹豫了一会,道:

    “文小姐拒绝了,还说…还说……祝殿下和太子妃娘娘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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