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十二月。
陈言风最讨厌的季节，冬天。
以前一到冬天，小雨和外婆就容易生病。
冬天的阴天雨天也特别多，海边的风吹到脸上生疼生疼的。
可今年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今年冬天，身边有了不一样的人，也有了许多温暖。
而且他最近人逢好事精神爽，当然感受不到冬天的寒冷了。
“什么？！陈言风这次月考数学考了全班第八？！”
刘佳佳十分惊讶，声音大得快要响彻整个运动场了。
她面前的几个人倚在看台的栏杆旁，淡定地朝她点点头。
“我不信，你们别开这种玩笑好吧？”刘佳佳说。
虽然九班是出了名的差班，但这进步速度也足够震惊她全家了。
“是真的，没开玩笑，”李嘉回答她，眼睛盯着不远处绿茵场上的球赛。
“好球！”，足球队进了个球，他兴奋地喊了一声。
“这世界怕是疯了，地球明天要毁灭了吧？”刘佳佳不可置信地看着陈言风。
陈言风很淡定地勾起嘴角笑了笑，满脸的表情仿佛写着‘没办法，老子就是这么优秀’。
方遥拍了一下刘佳佳的脑袋，“佳姐，你冷静一点。”
刘佳佳摇头，“我冷静不了，高冷学渣摇身一变，成为进步少年！不行，这是大事，我要打电话告诉徐望！”
“你还留了徐望的电话啊？”方遥说。
“对啊，我让他帮我买周杰伦的cd。”
方遥和陈言风对视一眼，怪笑道，“哦”
“哦什么哦，这阴阳怪气的。”刘佳佳瞪了他俩一眼。
刘佳佳双手插在棉袄的口袋里，来回踱步，仿佛教导主任上身，眼睛直盯着他们几个。
“现在一个个地，都开始努力学习了啊……你们这样会让我有种错觉，以为我们学校是个什么重点高中！我们明明是个很差的学校好吧，你们能不能不忘初心啊！”
“不忘初心应该是好好学习。”李嘉扶扶眼镜，反驳她的歪理。
刘佳佳指着他，“啧，你别说话，他俩都是被你给带的，搞得我现在不努力都很尴尬。”
“近朱者赤，你要愿意的话可以一起，不过”李嘉看着她叹了口气。
“听说你这次数学只考了二十几分，也太差了”
方遥和陈言风两位及格人士很不厚道的捂着嘴笑了起来。
刘佳佳脸色一沉，气呼呼地抬手就要来打李嘉，“用你说，我考二十几分用你说，来，我将广播室的钥匙给你，你进去找个喇叭通报全校啊？！”
李嘉立刻往旁边一躲，差点从栏杆上翻过去，他赶紧起身跑开，“这不是事实吗，你打我干嘛？”
刘佳佳气到脸红脖子粗的，不依不饶地将他追着赶到了球场。
陈言风和方遥看着他俩乐出了声。
方遥看着看着，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
从身旁的书包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递给了身旁的陈言风。
“这什么？”陈言风问。
“你打开看看。”方遥说。
陈言风翻开。
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写着关于全国各地大学法律专业的资料，包括学校地址、往年的录取人数和分数线等等。
字迹娟秀清晰，一看就是女孩子的笔迹。
他抬头看她。
方遥说，“你想考法学专业，这个专业的分数线都比较高，你现在的成绩肯定达不到。不过呢，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以您的聪明才智，努力一下肯定可以的。”
陈言风又翻开资料看了看。
这么多的资料，全都是人手抄上去的，记了好多页。
心头涌出止不住的感动和心疼。
陈言风抬眼看着方遥说了句，“徐望这个破嘴儿。”
他想当律师这件事情，在这个星球上，除了他自己，就只有徐望一个人知道。
准确来说他从来没有将他这个梦想说出口过，是徐望自己猜到的。
而且一猜一个准。
方遥笑了笑，“你别这么说人家徐望，他可关心你了。你俩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实际上感情好得很，要不是他是个男的，我都怀疑他喜欢你了。”
“他长得太丑，我不喜欢。”陈言风说。
“好啦，知道啦。”方遥笑着说。
陈言风小心地将资料叠好放进了书包里。
“这么多资料你在哪里查回来的？”他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
“电脑上网查的。”方遥回答。
“哪里的网？”
“网吧”
陈言风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谁让你去那种地方的？”
“什么这种那种地方”方遥莫名有点心虚，“你平时和胖子不也老去吗，怎么搞得像老父亲在训女儿一样……”
“乱说什么，我才不要当你爸。”
“那你要当我的什么？”
“我要……”陈言风顿了一下，说不出话。
“总之以后不准去。”
“我是白天去的，”方遥小声反驳，“没碰见什么奇怪的人。”
陈言风还是略带生气地盯着她。
方遥败下阵来，“不去就不去”
“最多以后以后我要去就叫你陪我去。”
方遥说完，立刻笑着跑开了。
陈言风无可奈何，只能笑着叹了口气，随后拿起两人的书包，小跑几步跟了上去。
两个人的打闹，变成了四个人的奔跑。
方遥跑过去一把抓住刘佳佳，拯救了李嘉，“天这么冷，去小屋吃火锅吧！”
“好！”
几个人又跑又闹地离开了运动场，走向校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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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言风和李嘉走在前面，讨论着这次月考的数学题。
身后两个女生蹦蹦跳跳，嘴里哼着最近火到街上所有店铺都在放的《夜曲》。
“小风，小风！！！！”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声音很熟悉，陈言风愣了愣。
他抬起头，看见前方站了几个人。
老妈、小雨、以及一个陌生的男人。
方遥他们也停住了脚步，愣愣地看着对面的几个人。
“谁啊这是？”刘佳佳凑到方遥身边问。
“陈言风他弟弟，旁边那位应该是他妈妈。”方遥答道。
他们一家三口的眉眼，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他妈妈长得也太好看了，果然长相这事儿得靠遗传。”刘佳佳感叹了一句。
“嘘！”方遥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但刘佳佳说得没错，陈言风妈妈长得的确很好看。
瓜子脸，丹凤眼，右眼眼角处有一颗跟陈言风同款的泪痣。
远远看过去，身材婀娜，一头黑发，有几分像海报上港台女明星的感觉。
陈妈妈带着小雨和那个男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那个男的，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瘦瘦高高橡根竹竿。
从长相、气质、年纪各方面来看，也不像是陈言风爸爸。
陈言风脸色明显沉了下来。
“小风，放学啦？”老妈笑容满面地看着他。
他面无表情，没有答话。
老妈继续尴尬笑着，抬手介绍，“这是蒋叔叔，特地来接你去吃饭的。”
然后向那个男人使了个眼色。
男人立刻殷勤上前，小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儿，伸出手去，“你就是小风啊，初次见面，你好啊。”
陈言风依旧没有说话，看都不看那男人一眼。
他眉头紧皱，抬眼看着今天特意打扮过的老妈。
内心愤懑又无语。
他以为这几年，他和老妈之间，起码达成了共识。
无论她在外面怎么任性和荒唐，要谈恋爱还是私奔，他都管不了。
但底线就是，绝对不能带到他们兄弟俩的面前。
“现在，立刻，消失在我眼前。”陈言风说了一句，话里没有半点温度。
那男人笑容僵在脸上，手也尴尬地收了回来。
老妈脸色变了变，但还是尽力和蔼说话，“小风，蒋叔叔是个好人，我们俩在一块有段时间了，想好好介绍给你……”
“是个好人？”陈言风冷笑一声，“你眼光什么样，你自己没点数吗？”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不能。”
“你……”
那男人尝试给他们母子俩打圆场，“没事，男孩子酷一点很正常……”
他伸出手碰了下陈言风肩膀。
陈言风抬手一扬，猛地将男人的手甩开，低声怒吼，“你他妈别碰我！”
男人看着面前的少年，一副普通高中生的外表，眼神却淡漠又凶狠。
巨大的反差令他莫名地感到背脊发凉，男人不敢再吭声。
方遥他们都担心地看着，但这时候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合适，只能呆站在一旁。
旁边已经有不少学生看了过来，毕竟这场热闹的主人公是陈言风。
人群中，一些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开始传进耳朵。
“我说最后一次，赶紧滚。”陈言风对着那男人说了一句。
老妈脸色十分难看，气得说不出话来，于是推了推身边站着的小雨。
小雨有些懵，看了一眼妈妈，像是得到指令般上前几步。
将手里的棒棒糖举到陈言风面前，笑着说，“哥哥，蒋叔叔请我们吃糖，我们一起去吃饭……”
陈言风觉得心口的烦躁再也压制不住。
他一把将小雨手里的棒棒糖抓过来，用力扔在了地上，“什么人给的糖都敢吃！哥哥没有教过你吗！！！”
这一声吼，让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小雨吓得整个人抖了一下，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他，然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听到哭声，陈言风心头也猛地抽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对弟弟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可现在这个状况，是个人都冷静不下来。
大庭广众之下，亲妈居然带着一个陌生男人来他面前，逼他开开心心跟他们一起吃饭，来个合家欢。
他老妈这个人大概真的少根筋。
陈言风内心被自责和怒气填满，他不想再待在这儿了，头也不回地就往人群之外走去。
他妈妈气到脸都绿了，指着他离开的背影，大声抱怨，“这哪是生了个儿子啊，这是生了个祖宗！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我……”
她身边的男人回过神来，立刻开始体贴地安慰她。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牵着还在抽泣的小雨离开了。
方遥他们几个愣在原地好一会儿。
等陈妈妈走远，刘佳佳才气愤地开口，“怎么能有这样的妈呀……”
方遥叹了口气，“比这过分的都有，世界上的事物都有好有坏，天下的父母也一样。”
“我猜他这个时候肯定不想搭理任何人，给他点空间吧。”李嘉看着她俩说。
“唉，馅饼也没心情吃了，”刘佳佳垂头丧气，“明天12月31号跨年夜，本来还打算组个局大家一起跨年的。”
“现在这情况，还是算了吧。”李嘉说。
“好吧，”刘佳佳点头，然后又搭上方遥的肩膀，“那要不明晚我俩一起看跨年演唱会吧，我看预告了，明星可多了……”
方遥根本没听他们两个在说什么，心思早就跟着陈言风飞走了。
她甩开刘佳佳的手，扔下一句“我还有事”就离开了。
“喂！跑这么快去哪儿啊？！”刘佳佳在身后喊她。
“去找陈言风。”李嘉低声说了句，心头有些苦涩。
“哦，好吧。”
刘佳佳又转过头来问李嘉，“那你呢，还吃火锅吗……”
李嘉摇了摇头，眼神有些黯淡，“我也有事，先走了。”
刘佳佳站在原地，无语地摊了摊手，她扫兴地大喊，“没一个人搭理我啊，就你们忙啊！！我也有事的好不好，下次叫我去我都不搭理你们！！！！”
喊完一通，她也悻然离开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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