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0确认
[你也是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文君格皱了皱眉头,看了这条验证信息好几遍,突然反应过来。他肯定不是在问自己是不是叫张昶,“也”……难道,他也是gay?还是说他身边有人是gay,所以好奇地问一嘴?
他不动声色地摩挲着速写板边缘,偷偷看了一眼隔着一个门的距离的张昶。张昶正看着他,挑了挑眉。文君格转过头来,有种秘密大白于天下的羞耻之感,他举起大拇指艰难地打字。
[张昶:我们已经是好友了,来一起聊天吧!]
虽然张昶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好,但这不代表他就能接受同性恋。文君格试探着敲下:
[你是?]
张昶敲字的声音在文君格耳朵里无限放大。
[张昶:我是。]
文君格松了一口气,但又突然紧张起来。“也”,果然是被看出来了!
文君格从没想过自己的性向会被人猜中,毕竟他以前接触的人都和其他人活得一样,大家都和异性恋爱、到了年纪就结婚生子,有一份薪水不高但足够稳定的工作,娱乐方式也总是那么单调。
可能是樟林太小,也可能是文君格的心太大,总之文君格从很早以前就清楚,像自己这样的,终究是少数。
他也从未遇见过他的同类,更枉论同类这么快就确认了他的取向。
也可能因为是同类,性取向被人发现并没有预想中的那样尴尬、惊慌、措手不及,他对张昶的初印象很好,张昶甚至为了确认他的身份,主动暗示了自己的性向信息。
直男可能看着这句话以为在开玩笑,但gay可不会。
要不然文君格也不会明白他在问什么。
文君格总有意隐瞒自己性向为同的事实,但不意味着他不渴望能有同类。
文君格思绪纷杂,但张昶回复很快。
[张昶:你是什么号?]
文君格指尖一顿。
他也不是没想过自己是top还是botto但是他自己只打试过前面,遇上喜欢的人,又从未走到过需要考虑这个细节的深度。
他正想着回复什么合适,对面又发来一条:[我是botto
文君格惊讶于他的坦诚,不自觉间放松了很多。他这次回复很快:[我不知道]
文君格听见他轻笑了一声,然后就是收起手机的声音。文君格再次点开和苏嘉懿的消息,这次他利落地回复:[是一个和我一样的人]
苏嘉懿回得很快,现在已经接近午夜了,他应该是正在睡前躺在床上玩手机。
[苏嘉懿:怎么说?]
[我和他是一类人]
[苏嘉懿:但你是最特别的那个]
文君格觉得他不明白。但是他没打算就这个话题深入地聊下去。
两人日常聊了聊最近发生的趣事,但大部分时候是文君格在说,苏嘉懿回复很简短,有时候只是表情包,还都是从文君格那偷的。
刚过十二点,文君格给苏嘉懿回复了一个“晚安”,这才放下手机,准备开始安心画画。
张昶又掐着时间发过来一条:[男朋友?]
文君格抿了抿唇,回复:[不是]。
“那就快是了?”张昶直接出声问道。
文君格索性也和他打起打哑迷,“没,他不是。”
“哦——”张昶拖长音调,意味深长的笑挂在嘴边。
文君格觉得今天这个作业画得烫脸。
好死不死陈光在旁边补了一句:“你俩打什么哑迷呢?我还以为文哥你只有和苏嘉懿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这么有默契呢。”
文君格已经无力吐槽了。
张昶笑得呛到,他点开手机发消息:[sujiayi,是哪三个字?]
文君格刚经历被陈光无意揶揄的害臊,这会儿还有点心惊肉跳,他略不满地回复:[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就护上了?张昶觉得好玩,也没回复,默默把手机放到了椅子侧边的兜里。他身边还没有这么害羞的同类,一时觉得十分新鲜。
在上学的日子苏嘉懿和文君格很少打电话,放了假才有通话的时间,聊的也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虽然通话次数不多,但由于张昶和文君格是上下铺又有着同类身份,关系走得很近,所以张昶也碰见过好几次他俩通电话。
张昶也在和樟林一中的同学的相处中知道了苏嘉懿的名字。他听说苏嘉懿每个画室训练的夜晚都在楼下的樟树下等文君格一起散步,帮助他学习从三百多分提到五百分,踏青时两个人又是怎么一起去放风筝的,等等。
张昶听故事的时候不动声色,甚至还搬出自己和前男友的一些互动给他打掩护,唬得陈光和秦圆他们一愣一愣的。但他私下里又觉得他俩特别腻歪:“文君格,你和苏嘉懿黏糊得跟小情侣似的,干脆在一起得了。”文君格无奈:“这又不是说成就能成的,而且他不喜欢男人啊。”张昶耸耸肩:“万一呢?我前男友也是口口声声说不喜欢男人的,还不是和我在一起了。”文君格很想说那你们不还是分了,但毕竟是他的前任,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张昶换了个问法:“就你们这样,当时你出远门集训,他是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文君格想了想,“我们期末考会考完就出来了,那阵子学习忙,我们除了学习不讨论别的。要说我离开的当天……那天我行李多,他送我到车站,然后就走了。”
张昶想了想,又问:“那你们日常聊些什么呢?”
“在学校就聊身边的事呗,来这边之后就是一些学校和画室的事了。”其实他们日常还会聊生死和生命的意义,但也只是看了好看的书或者剧之后的随意讨论,很琐碎,文君格就没说。
“打扰了。”张昶最受不了这个,他和前任的聊天全是酒吧和夜店。他冲文君格抱了抱拳,“原来是老夫老夫,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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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冷了,首都的秋意来得比湲江的早,但男生们还是默契地坚持到10月份才依依不舍地换上长袖外套。即使老师说了很多次让他们注意变温,尤其是南方人,但是高中男生怕的东西里永远没有寒冷。文君格也是按着在家的习惯依旧穿一件t恤,只不过把常穿的人字拖换成了板鞋。
而怕冷的女生早就已经换上了秋装,有怕冷的甚至已经套上了羽绒。
今天晚上的安排是色彩小稿练习到9点,然后速写临摹。秦圆撑到色彩练习结束,实在是痛得受不了,裹紧了自己的羽绒服蜷缩在渔夫凳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
天艺是个很大的画室,从暑假到9月份陆陆续续有全国各地的美术生加入,现在到了十月中,画室已经有总共超过500人。画室里的座位都是根据课程安排来布置的,需要画速写写生时就围成一个圈,画素描写生时围着写生台坐成几个圈,现在在画色彩练习,所有人的画架都向着讲课屏幕,列成四排,把这间画室填得满满当当。
但是同学们基本上只和自己一同来的同学交流,他们水平相当,在画室分班也都分在一起,所以每次排座位也是坐在一块抱团取暖。
秦圆的座位在文君格右边,文君格磨蹭完了一张速写,发现她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缩在椅子里。文君格停下和张昶的聊天,拍了拍秦圆:“怎么了?不舒服?”
秦圆艰难地从羽绒服中抬头:“……我肚子痛。”
痛经是从傍晚吃过麻辣烫之后开始的,刘梓嵘因为素描不好分去了隔壁b班强化素描,而秦圆其他的同班室友又不在,因此秦圆只能缩在这里。她打算缓过劲儿了再回宿舍,调色板也懒得去洗。
文君格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等我一会儿。”张昶由于单枪匹马一个,是老乡,又会笼络人,已经和樟林一中的几个同学打成了一片。他猜到文君格要去做什么,起身和他一起离开画室,去小卖店灌了杯红糖水,又买了几张暖宝宝。回到教室时,被通知过来接人的刘梓嵘已经坐在文君格的位置上了。
文君格走近,问:“怎么样?”
刘梓嵘摇摇头:“她这次痛得厉害,先等她缓缓再说。”
文君格闻言把杯子往秦圆手边递过去:“总这么缓也不行,喝点红糖水,有力气了就回宿舍休息吧。盖子是开的。”
“我今天的速写还没画……”秦圆把杯子接过去,弱弱地说。
“你还管什么速写呀!”三个人异口同声,劝她回宿舍休息。
“……”秦圆在几个人的注视下把红糖水慢慢喝完,好不容易有了点力气,就被刘梓嵘搀着回宿舍了。
秦圆走到教室门口还艰难回了个头:“帮我盖一下颜料盒盖子,谢谢。”
“哎呀,我在呢!你好好休息!”张昶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麻利地把秦圆的颜料盒盖上,又和文君格一起把她涮笔筒里倒着放的几支笔拿出来,平放在颜料盒上。
张昶一边收拾一边问,“秦圆喜欢你吧。”
文君格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人真是聪明透了。什么心思都看得清楚明白,还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个了,才用这么肯定的语气问出口。
“……”
文君格没有吱声。
文君格其实感受到了,但秦圆从未给他表过白,所况且来集训之后秦圆对他的热情淡淡,文君格还为此暗自庆幸了好一阵。
文君格也是个聪明人,既然秦圆不再热情,他也就当作无事发生。
可是这个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嗐,根本不用猜,我在这方面的第六感比女人还准。”张昶说着乐了,“你也不用紧张,我知道不论有没有这事儿,编排人家女孩子都不好。我只是…好奇,我总感觉喜欢你的人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文君格心中警铃大作。
“……你下一句不会是你也喜欢我吧。”
“哈哈哈!”张昶笑得前仰后合,帮秦圆洗调色板的手都有点抖:“我喜欢的是体育生那种人高马大的,我们只能做闺蜜。”他挤了挤眼睛,“可惜咯。”
文君格对于不熟的人多少还能摆出一些高冷架子,但张昶明显就是个自来熟,从见面第一天就出柜就能看出来。张昶有的时候会爽朗得让文君格哑口无言,就像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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