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朱者赤
细密绵绵的触感停留在下巴处, 月折枝惊慌失措的心终于冷静下来。
他意识到容衍根本没有发现他要去魔域。
心中长舒一口气,月折枝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离,回想容衍刚才在问他什么。
但他之前一门心思想着魔域, 根本没听清容衍在说什么。
“折枝,行不行?”容衍又问,他说话时的气息微冷, 拂在月折枝下巴。
月折枝被他气息拂得心烦意乱,艰难地避开容衍的亲吻, 他破罐子破摔,应了声随你。
月折枝想,在这个时候问, 无非是床上的事, 什么没有配合过,随他了。
关于魔域的事, 月折枝守口如瓶, 连联想词都不想透露一个。
容衍锋冷的面容温柔下来, 他取出用于纹身的千年墨和银针,用冥火将银针消毒后,取下银针。
银针针锋雪白, 容衍捻住银针一头,运转灵力, 低声道:“放心, 不痛,很快就纹好。”
月折枝:?
你说什么?
什么纹好?!
月折枝怔了会, 猛然意识到容衍刚才是在问能不能在他身体上纹字。
他自然是不能!
容衍这个人怎么回事, 总喜欢在他身上写写纹纹?
月折枝还记得容衍之前说在他背上写了字, 叫他有空看。
月折枝泡灵药时, 本欲看,但忘了。
现在又记了起来。
如果可以,月折枝宁可一辈子都记不起来。
惶然看向容衍手中尖锐银针,月折枝恨不得把随你两个字塞回去。
但话已出口,月折枝好面子,又自持骄傲,实在说不出反悔的话,只能硬着头皮,道:
“你之前在我背后写了字,若是纹,不许纹在后背。”
容衍神情诧异,他随即想到什么,低笑出声,似乎很愉悦:“好,不纹在后背。”
月折枝:“”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背后根本没字,被耍了的感觉。
月折枝压下被耍了的感觉,边琢磨着等会看看后背边道:“不可以纹一些奇奇怪怪的字。”
容衍道:“知道了。”
月折枝依然不放心:“也不许纹容字、衍字。”
容衍捻银针的动作一顿。
月折枝接着道:“也不可以纹”
月折枝话没说完,容衍已经解开他披在身上的外衣。
只双臂支撑的外衣下半段如水流般滑落雪白身躯,散在塌上,容衍衣袍上,衣摆更是直接扫在地面。
容衍目光在这具雪白躯体上游走了一圈,最后落在月折枝左胯骨处,他微微弯下腰,指腹按住左胯骨那处皮肤,温暖的灵力在皮层下散开,尖锐银针对准雪白皮肤。
银针扎破皮肤。
伴随着银针扎破皮肉的轻微痛疼,容衍额前几缕雪白发丝垂散在月折枝胸口。
月折枝未完的话全呛在嗓子里,一时间只觉得痒。
不仅是是白发散落在胸口痒,还有轻微痛疼蔓延开,在针伤处产生的痒意。
月折枝抬手想阻拦,但双手因被发带束缚住,轻而易举便被容衍用灵力压住,月折枝实在没办法阻拦。
他只得咬紧唇,催促容衍快些纹字。
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月折枝烦躁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痒意消失了,发带也被解开了。
容衍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问,“你看看,纹得如何?”
修士体质强,再加上容衍纹字时刻用灵力护着,字一纹好,针伤便痊愈了。
月折枝没有半点不适,他松开紧咬的唇瓣,拂开容衍,转了转自己手腕。
手腕被发带箍红,月折枝转了两下,撑臂坐起身,凝出道水镜,借着水镜看向纹字部位。
纹字部位过于亲近,叫人一眼便知纹字之人不是道侣就是地下情人出来找刺住脑!
月折枝思路越跑越歪,他沉下心神,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通通赶出脑袋,仔细分辨容衍纹得个什么字。
字体漆黑潦草,如剑破云,清劲十足,似乎纹得是个——衍字?!
月折枝不敢置信地用食指指尖顺着字体笔画走了一圈。
确实是个衍字。
月折枝指尖顿时飞离衍字,他拢紧外衣,怒气冲冲,看向容衍。
“姓容的,你!都说了不许纹衍字。”
月折枝下唇瓣已经咬破,浸出丝丝血迹,因此,拢紧外衣非但不减月折枝的惑人程度,反而显得月折枝柔弱可欺。
容衍盯着月折枝下唇瓣血迹,盯了会,近身道:“说归说,我没答应,不是吗?”
月折枝哽住了。
容衍确实没有答应不纹衍字。
“但你也没反驳”月折枝据理力争。
“我确实未反驳,但现在争论这个也无济于事。墨是千年墨,纹了千年不掉。”
容衍握住月折枝柔软手腕,手掌刚好遮住勒痕,他倾身一点点吻去月折枝唇瓣的血液,声音低了好几分,道:“你若真生气,在我身上纹回来便是,纹多少,纹什么,任你。”
月折枝:“”
月折枝怎么可能纹回来,他又不是闲着没事。
对于他来说,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时间。
月折枝没吭声了,他犹豫片刻,张开唇齿,咬容衍唇瓣一下,恼羞成怒:“废话这么多,你烦不烦,还要不要了?不要解了道侣契,赶紧滚。”
轻微的刺痛从唇瓣蔓延开来,容衍喉咙有些干涩,他目光落到月折枝泛红的眼尾,猛然起身压下月折枝。
月折枝出于本能颤抖了一下,伴随着颤抖,一股清甜的香气从月折枝身上弥漫开来。
月折枝抬指抵住容衍胸膛,长睫扇动:“说话算话,要解道侣契。”偏了下头,不看容衍,月折枝继而道,“快些,我怕痛。”
容衍呼吸沉重,所嗅之间全是清甜的香气,他没应声,微冷的手指隔着薄薄的外衣抚上月折枝绷紧的背脊。
西阳西斜,轻纱般细腻的阳光从窗外撒入,铺在床榻一角。
床榻凌乱,清甜香气弥漫一室。
月折枝撑着酸痛身体,疲倦坐起,柔软墨发顺着他动作滑落到布有青紫痕迹的肩背上,他眼神有些失焦,整个人似乎还溺在温柔里。
那温柔裹挟着结为道侣后,神魂契合的信任,从唇齿到脖颈再落到纹身上,然后。月折枝形容不出来,他从未这样迷失过。
月折枝心跳声急促,他眼神逐渐恢复清明,抬手使劲掐了自己一把。
剧烈的痛疼把月折枝从山巅海际的温柔里拉出来了。
他下意识偏头看容衍。
房间内清凉,青年半盖薄被,他穿衣瞧着不健硕,实则身材硬朗,该有肌肉的地方一处没少,比自己要高大不少。
因侧身闭着眼,鸦黑长睫在清冷俊雅的脸上投下两片阴影。
月折枝顺着那两片阴影看向他肩背,肩背没有半点痕迹,完全看不出自己曾死死抓咬过。
自愈力强得过分。
月折枝盯着容衍看了几息,抬手拨开缠在发间,乱七八糟,宛如黑色菟丝花的魔气,忍着酸痛,俯身去摇容衍。
“容衍——”容衍两个字出口,月折枝发觉自己声音哑得不像话,说话黏糊得跟撒娇一样,他顿了下,勉强自己忽视声音,才接到道,“别装睡,说好了,解开道侣契。”
容衍眼皮不见抬一下。
月折枝:“”
月折枝又摇了两下:“容衍,快点,我知道你没睡着。”
容衍不理睬他。
月折枝冒火了,他脾气本来就急,仗着容衍喜欢,钻容衍怀里,重重咬容衍肩颈一口,“你再装,我找其他人——”
容衍长眉微蹙,睁开漆黑眼眸,他侧头撇清晰可见的咬痕一眼,伸臂一揽,将月折枝揽入怀中。
细腻柔软,泛着粉的肌肤上各种痕迹惊心动魄。
容衍不敢用力揽着月折枝,只是稍稍困着月折枝,同时运灵给月折枝缓解身上不适。
他运了会灵,语气淡淡,道:“师弟说了解,自然会解,大师兄这么急做什么?师弟又不会跑。”
月折枝:“”
下午了,距离晚上没几个时辰了,我想跑了。
月折枝垂着眼帘,身体内,源自容衍的灵力快速缓解着不适,他仰头望着容衍,眼眶都是红的,睫毛还有些湿润。
“就是怕你跑了,快点解了。”
“你这般着急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毒虫猛兽。”
明明是他答应解道侣契的,可月折枝这般催着,时时刻刻提醒,容衍有种被嫌弃至极的感觉,他气笑了,翻身压在月折枝身上,眼底浮现血红戾气,但表情依然清冷,仿佛山巅不化冰雪。
他平静问:“折枝,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你若心里有人,我可以退出。”
月折枝:“”
月折枝怀疑容衍在仗着自己「喜欢」恃宠而骄,这无理取闹的话比自己绞尽脑汁想半天的台词还厉害。
要不是时间场合都不对,他真的想拿个小本本记下来,偷师学艺。
“你问了几次了,没有。”
月折枝身体虽然已经缓解了不少不适,但依然没有什么力气,他抬手就去推容衍,肌肤之间毫无隔阂地贴近,互相能感受到心跳声,令月折枝想逃避。
“别压着我,你好重,快点给我解道侣契。”
容衍抿直唇线,他屈膝撑臂,把月折枝圈在床榻之间,打量很多人垂涎三尺的心上人。
雪肌墨发,朱唇挺鼻,鼻尖红痣惑人。他眼眸清澈干净,抬眸撇笑间,恰如一卷跃然纸上的春涧图。
容衍定定地看着月折枝,看了好一会,才亲昵地蹭了蹭月折枝鼻尖,像只乖顺的大型恶犬。
“好,道侣契解了,等你愿意了再结,我等你。”
那你一辈子都等不到了。
月折枝心虚的撇开视线,不敢跟容衍对视,他割破手指,顺手推开容衍,也划了容衍左手食指一下。
“来,解道侣契。”
解道侣契远没有解道侣契麻烦,只需要以血为引,勾出签订的道侣契,再以灵识做刀刃,共同运灵毁去道侣契即可。
容衍没有多加横事,干净利落解了道侣契。
毁去的道侣契化作银白尘光消失。
消失的瞬间,原本容衍不可忽略的存在感骤然消失,月折枝心里忽然有些空,但低落的情绪还未出现便被容衍联络玉牌传来的动静取而代之。
容衍未起身,用灵力接通联络玉牌。接通联络玉牌的瞬间,容玄机的声音传出。
“表哥,你可护送好诸位归心宗道友了?若护送好,速来青云海,容默几人听说黑域之事,缉拿妖魔时出了点意外。”
不止归心宗,其他世家,包括容家也派了人去黑域。
容默几人乍一听说自家长辈被困黑域,又听说黑域那边要杀人,顿时心神不定。
可即便知道黑域出了事,他们在没有家主命令前,也不能丢下缉拿妖魔的任务。
因此,一时分神,被妖魔钻了空子。
若不是这空子钻得太大,导致意外容玄机不能处理,他断不会催促容衍速来青云海。
容衍闻言,神情并无多大变化,他并不避讳月折枝,沉思几息,道:“一个时辰后到青云海。”
容玄机应了声,断了联络。
“大师兄,我先走了。”
容衍侧躺在月折枝身边,抱住月折枝,牢牢按在怀里,柔软躯体泛着香,比什么都适合抱在怀里。
“好。”月折枝点头,他巴不得容衍走。
若是容玄机不出现,催容衍走,他还要为去鬼域,主动提起缉拿妖魔的事,催容衍走。
只有容衍走了,他才好悄无声息办好事,了无牵挂去鬼域。
“你待在宗内不要乱跑,现在外面不安全。”容衍叮嘱道。
月折枝乖巧点头。
“有事记得跟师弟商量。”
月折枝又点头。
“最后强调一遍,担忧师尊也不可去鬼域。”容衍不太放心月折枝,即便月折枝口口声声说他很理智,绝对不会冲动跑去鬼域。
月折枝迫不及待地想去鬼域,头点得跟小鸡啄米。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你赶紧走吧,罗里吧嗦,跟个老——”
容衍咬月折枝唇瓣一下:“闭嘴。”
月折枝:“”
容衍这才起身,穿衣束发,快步离开,离开前还特意捻紧了被角。
“之前罚师弟写得反省,师弟压桌上了。”
月折枝已经把罚容衍写得反省忘得差不多了,骤然听容衍提起还楞了下。
但很快拉起被子盖住脸装睡,应了声知道了,赶紧走吧,正事要紧。
待容衍一走,月折枝便掀开被子,他服了枚提神的丹药,掐诀束起一头散乱墨发,软着腿穿衣,也跟着起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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