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散每临近警局一步，她心中就会萌生一种可笑的想法——黎烬是否会通过追踪器发现自己正在赶往警察局？他是否会出现质问自己？
林散想见他。
仅仅只是出现片刻，就足够了。
当林散被领进审讯室时，她看清了双手被铁环禁锢的人，瞬间瞳孔地震。
而白虎仅仅只和她对视不到一秒，两眼便惊恐慌乱地回避。
林散沉默良久，不可置信地开口：“胡大叔，官司不是打赢了吗？”
胡大叔别过头，心虚地沉默着。
“还是说，您……又需要钱了？”林散声音轻柔，她也怕伤到胡大叔的自尊心。
白虎埋头不答话，一旁的警察则告诉林散：“他参与了这次贩毒。”
林散缓缓抬眸难以置信地看着发话的警察，咽喉里如同卡着利刺一般难以发声：“贩毒？”
警察点头：“嗯，他说是为了快速得钱，然后尽快还林小姐借给他的那笔钱。”
钱，又是钱。
林散脑海里突然又浮现了过去——有个视孩子如命的父亲，为了儿子的病，如何四处讨钱，不顾自己尊严。
“胡大叔，对不起。”林散心头涌上痛楚，“钱从来都不着急还……”
胡大叔颤抖地哽咽，此刻的他回头望来时的光明之路，再也没有回头的方向了，但他还是庆幸，曾遇见过路途中的光。
林散还是痛惜，再不济，也不该一二三再而三触碰法律的底线啊。
这样的叠加罪行，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有死刑才能作为收尾。
“那您的儿子怎么办？”林散知道胡大叔最后的心事。
胡大叔张着沙哑的嗓子，眼眶中是冷冰的眼泪，他恳求：“林小姐，我儿子拜托你了。”
林散长久地把目光落在瑟瑟发抖的胡大叔身上，她眸色暗了半分。
只剩失望，彻头彻尾的失望。
林散不再多言，转身离开审讯室。
任协南坐在门外的等候椅上，低头翻找着手机信息，听到开门的动静他抬起头看去，林散从他面前经过。
“林小姐，”任协南叫住她“那人你认识？”
林散看向任协南，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负面情绪完全充斥着她疲惫的身躯，可她不希望外溢，尤其是呈现在他人面前。
“我也不希望是这样的结局，可他总选择这样的路，没人能扭转了。”林散淡淡道，似乎也没有那么痛惜，“好了，我先回去了。你注意休息。”
当林散步步沉重地走出警局大门时，任协南发现，林散在愧疚。
云漂流在天际，灰色衬得天空如此暗淡，没有寒风呼啸，没有阴雨连绵，林散却总觉世间暗沉。
来来往往的行人中不是只有她心事重重，但她的心事分量太重。
最困难的时刻，黎烬选择所谓理智地抽身，而林散却独自被大石头压得喘不过气。
此刻她又能找谁倾诉，黎烬已然作为她唯一的聆听者。
林散继续漫步在街头，巷口人多拥簇，许多人都渐渐成为隐形的存在，她游荡在道路缝隙中。
猛然，林散被一只有力的手拉进一旁阴暗的角落，待她回过神，已被人以俯视角压制在墙面。
林散抬眸，她清晰地望见黎烬那双深邃却暗沉的双眼，如光如芒照亮她的世界。
两人距离极近，林散甚至能深刻地感受到胸口处黎烬急切呼吸带来的起伏，林散的世界瞬间充斥着黎烬的味道。
黎烬为了对上林散的视线，他以一种俯身颔首的姿势迫使林散面向自己。而林散的左手手腕被反扣在墙上，她后知后觉吃痛地收缩左手，黎烬强硬的态度不给她任何挣扎的余地。
仅仅只是对望，林散眼里瞬间被抑制不住的泪水填满，泪水在徘徊，她好想质问黎烬为何现在才出现？为何做出没有退路的选择？
但她咬着牙忍住了，她不发一言，等待黎烬的发问。
黎烬先看见了林散眼中的泪光，随后目光长情地落在她的薄唇上，片刻，果然压低声线道：“林散，让我亲一口，我们再聊。”
林散希望黎烬对她有情，但她不希望这个吻发生在一个以问话为前提的条件下。
黎烬见她不作声，便不再给她思考的机会，左手轻轻揽过林散的后颈，可当两人距离拉近到极致时，林散却开口打断：“黎烬，对不起。”
黎烬停了动作，眼底看不出情绪。
林散好似听到他若有若无的一声冷笑，接着黎烬略微松了力度，转而问道：“任协南他又有什么计划？”
林散不解地抬眸。
黎烬视线扫过她的茫然，解释说：“他们不可能无动于衷。”
此话一出，林散便会意了黎烬的意思，那夜童安缇说的果然不错。
林散泛泪的眼眸中加深了意念，她抬头直视黎烬淡然的眼睛回答：“不是任协南，是一个很瘦女生，黑紫色头发。”
“不认识。”黎烬答得迅速，也许是觉得无关紧要，甚至都没去回忆。
林散却把字咬的格外清晰，一字一顿念出：“她叫童安缇，你应该认识。”
果然，黎烬失语，彻底没了动作，按住林散的手完全没了力度，这样的寂静让林散窒息。
“你和她什么关系？”脱开黎烬的束缚，林散立正站姿，她心里有些绞痛。
黎烬的目光重新落回林散身上，声线依旧低得令人喘不过气：“高中一个学校的，没什么关系。”
林散望着他毫无情感的眼睛，随后收回目光莞尔：“那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黎烬眸色无光，不做回答。
突如其来的一声雷鸣响彻大地，席卷着一场暴雨降临。
雨水像锋利的刀刃，如倾盆般毫不留情地泼洒，林散微微缩了身子，却还是被雨淋得奚落。
黎烬为她挡了半边雨，这个鬼天气却只让他觉得心烦意乱。
黎烬很快脱下外套遮挡在林散上方，林散抬眸，他额前的碎发和微颤的睫毛覆上一层雨水，皮肤被衬得愈发冷白清冽，五官附带戾气，眉目传情。
这个少年，真的可以在各种情形下让她对他在无限惋惜中，带有意料之内的心动。
黎烬凛冽的声音穿过劈啪作响的雨水：“跟我走。”
林散点头，被黎烬护在外套之下，紧紧跟随他离去的方向。
林散希望时间永远定格在此刻，因为她知道往后不会比现在更祈求黎烬能在身旁。
暴雨越下越烈，林散随黎烬步入一个富丽堂皇的高档公寓大厅，黎烬才放下手中的外套，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林散。
黎烬抬手给她指明方向：“电梯在那，三十二楼第一个房间，密码0003，你先上去。”
林散也不过问原因，软软地答了个“好”。
黎烬重新进入雨中，很快消失在林散的视野里，黎烬就像飘忽不定的风，她发现自己根本抓不住他。
林散依照黎烬的嘱咐登上了电梯，输入密码打开房门。
公寓内是简约的现代风格装修，与其它普通住宅小区或公寓不同的是，它的面积之大可以称得上广阔。
林散只敢远观屋内的一切，却不敢随意走动，她怔怔地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等待黎烬回来。
听到电子门“滴”一声弹开，林散回头便对上了黎烬的眼睛，他手中拎着几个袋子。
黎烬懒散地把一部分东西放在餐厅桌面，再递给林散其中几个：“你洗个澡，别感冒了。我买了几套衣服，你自己选几件等会儿换上。”
黎烬的眼神仍是不容拒绝，林散只得接过：“谢谢。”
林散唯恐让黎烬等太久，她只用将近十分钟的速度迅速冲完澡，换上了一件纯白色长袖衬衣和修身浅色牛仔裤。
林散完美的身材比例简直是做模特的料，甚至她从浴室出来的那瞬间黎烬的目光都会驻足几秒。
“洗好了？”黎烬抬眉问，“那我想问你个事。”
林散突然发觉气氛有些奇怪，黎烬的瞳孔远比刚才阴暗，他怎么突然这么大转变？
黎烬用眼色示意自己身旁林散的包，看清物品后，林散的眼睛也在一瞬间收缩。
她太大意了，方才拿取时将包里的东西遗落在沙发，而那威胁性极大的物品正是任协南委托她的录音笔。
任协南的录音笔，以搜集证据为目的，循环往复的欺骗，她该怎么解释，怎么圆话？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林散突然慌乱起来，她想解释清楚，“任协南之前是委托过我，但自从我真的希望能帮你之后，我只为他提供了对你有好处的录音，这一点我隐瞒了你很久，对不起……”
黎烬静静地听着她的陈述，待她话落，黎烬才捎带自嘲地开口：“你知道我有多信任你吗？”
“对不起……黎烬，你可以信我的……”林散颤抖的话语有些恳求的意味。
黎烬不知道林散是不是在害怕自己会因为愤怒杀她所以如此慌乱，无奈道：“信不信倒无所谓，也只有你杀我的份了。”
“什么？”林散眉头微微摊开，不解地问。
黎烬笑了笑，迎上林散视线的眼是如此含情脉脉，他漫不经心道了一句：
“我好像是有点喜欢上你了。”
林散整个人愣在原地，这句话份量有多重，只有林散自己知道。
但这个话题林散无法深入去聊，也许她还没有喜欢上黎烬之前她可以阐开心扉地接受，然后继续欺骗，现在却不同当初。
林散惊慌失措地移开目光，把话题一转，又重复解释一遍：“那个录音笔，我真的没有用它抓住你的把柄。”
“我不在意。”黎烬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林散，他声音低沉，“我没多少时间了，你就让我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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