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陆续走出教堂。

    上车时,吴科忍不住问起姜浅:“刚才你支支吾吾半天,死活不说为什么要说‘完了’的原因,究竟在搞什么神秘?”

    姜浅嚯地踢他一脚,“开不了窍的木头疙瘩问那么干啥?进去开车!”

    当年单衍和她三哥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作为知情人士,姜浅再清楚不过这两人之间的爱恨情仇。

    简单概括来就是他三哥年少意气风发,初做引渡人时,惊鸿一瞥,巧然一双眼睛看见了当时的烛照大人——也就是单衍,顿时惊为天人,不想一见钟情,一颗少年心就莫名其妙这样交了出去。

    而那时的江严折还不是现在寡言少语的江严折,那会儿有什么心事有什么话,都是找到当事人直说的爽快人。

    所以直接跳过暗恋步骤,江严折后来再遇见四处溜达的单衍时,他直接出声喊住对方。

    当依声转身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陌生黑衣少年时,单衍还皱眉想了半天。

    只观那少年面目俊秀,目若黑石,眸子颜色比常人更深,像是一汪幽潭。

    他一个人待的时间太长了,印象中所眼熟的脸不过那么几个,他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少年。

    “你可是在唤我?”单衍指着自己。

    不知为什么,一听见他说话回答,正在朝他走过来的少年莫名其妙地脸就红了,红晕在还未完全脱去稚气的脸上倒显得有点可爱。

    然而一见少年即将要靠近他,单衍像想起什么,自己连忙后退了好几步,“停停停!不要靠近我,不要动不要动!”

    他一时没掌握好音量,也许是跟人接触不多,那一声的情绪带着几分厉色,就像是警告,顿时少年的脚步一僵,前进的身体像被施了定身法,整个僵住不动。

    而少年的表情也略微茫然无措。

    单衍啊了一声,猜测道:“你一身黑,该不会是哪里跑出来的阴魂吧……”

    少年扬声回答他:“不是,我是引渡人。”

    单衍挑了下眉,“原来如此,不过你小小年纪,身上暗气就这般重,是该说你作为引渡人勤奋好,还是该说你不懂得保护自己的好?”

    仿若没有听他的这席话,少年明亮双眼直视着他,兀自说道:“我叫江严折。”

    单衍好久没有交过朋友了,这还是他遇上的第一个主动朝他介绍自己的人,一时心情有些微妙,他想了想,微微笑了:“江严折……略有耳闻——是那只小朱雀?”

    江严折十分意外对方怎么知晓自己的真身。

    单衍似乎看出他的疑问,但他不说,而是低声感叹:“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英雄年少啊——好好干小朱雀。”

    下一刻,江严折故作矜持的脸,瞬间又红了一个高度。

    他纠结地看向单衍,“我可以动了吗?”

    单衍微微一笑,声音温和轻柔:“随意动,方才我误以为你是哪里来的阴魂,我怕你靠我太近,会被我身上的灵气灼伤,所以才出声阻止你。”

    江严折抿了下唇,“对于阴魂这类恶物,即使真的被灼伤了也无妨。”

    不想单衍笑着否定他的话:“非也非也——这万物应当一视同仁,不可因各自所走道路不同就差别相待。例如阳魄升天,阴魂入门,而我却不是引渡人,若我真的不小心伤了一个阴魂,岂不是阻碍斩断了它入门的道路时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便只有防着一点。”

    这段话听在江严折耳里,竟然觉得有一丝丝悲切的意味,是什么东西让这个人如此小心翼翼,生怕伤人地活着?

    “对了,你方才叫住我,可是有事要与我说?”单衍问他。

    江严折回过神,一向雷厉风行的少年突然显得局促不安,“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单衍内心吃惊,这少年难不成还真的是来跟自己交朋友的?频频脸红可能是由于内向羞涩?

    “……你便暂且叫我单衍吧。”苍穹之下,他笑着回答,如日耀眼。

    后来江严折被人急忙叫走,两人短暂的谈话不得不到此结束。

    时间一晃过去,江严折也早从少年长成了青年。

    单衍百般无聊又到处闲逛的时候,这一次换他先瞧见远处的江严折。

    “小朱雀!”

    前方的江严折回头。

    “哈哈,一百年不见,已经长成大朱雀了——”单衍悠悠踱步过去,微微抬头看着比他还有高半个头的人。

    眼前的青年也看着他,脖子陡然绯红。

    单衍眯眼一笑,与青年拉开一些距离,“还以为你不会来这边找我了。”

    之前一番简单相识,对方给他留下的印象却深刻,所以作为孤寡老人的单衍,时常盼望着能再见见那个少年。

    只可惜他不能擅自离开那片区域,故而没有办法去寻找对方,只能在这周围溜达散步。

    “对不起。”江严折一本正经向他道歉,“这段时间里,我被一些东西绊住了脚步……”

    单衍拍拍他的肩膀,善解人意:“我明白我明白,你我都不是闲人,能再次看见你我很开心。”

    江严折深深吸气,脖子上的红也退却得差不多了,然而淡红的耳朵还是露出他的羞涩:“我也……很高兴,故得到一丝空闲我便过来寻你了。”

    单衍说:“怪不得我看你刚才好似在找什么,原来是在找我?其实你叫一声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啊!”

    “……可以吗?”面前的青年凝视他道。

    单衍被对方突然迫切的语气给弄得愣了一下。

    “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江严折说,明明低沉的声音里莫名夹杂一分紧张。

    单衍毫不介意地点头同意:“虽然论辈分我像个老妖怪,但是交朋友嘛,自然是叫名字方便,辈分这东西就先喂狗吧。”

    就这样进一步加固了两人的关系,单衍每天坐在巨大的日曜石上,笑眯眯地看着江严折从这里来来回回经过。

    去往阴阳门,他这里是必经之路。

    看来看去,后来,青年终于被锻炼到在单衍身体靠近后能面不改色,岿然不动了。

    这一天,江严折身边带了一个小姑娘,单衍一看,笑了半天。

    “你女儿啊?”

    江严折本来就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脸登时一暗。

    姜浅抱住他三哥的大腿,脆生生地问:“三哥,这就是你的心——”

    不想江严折眼疾手快,迅速将他妹妹的嘴给捂住,单衍也就没有听完姜浅原本要说的话。

    “原来是妹妹啊。”他上去忍不住摸摸小姑娘的头,“我也有个妹妹,只不过凶巴巴的,高冷得紧。”

    江严折看着他,目光深邃:“我先带姜浅去阴阳门,回头我有事找你。”

    单衍重新坐回日曜石上,浑然不觉江严折眼神里的深意,“好,我等你。”

    兄妹俩渐渐远离单衍的视野,被无端捂住嘴不让人说话的姜浅有小情绪了:“三哥你为何不让我把话说完?”

    江严折沉声回答她:“那话是我要告诉他的。”

    姜浅哦了一声,抿嘴偷笑,一语道破某人心思:“原来是留悬念,想自己亲口跟他说呀?”

    ……

    传闻上古以来,天地就诞生了一棵神树,名为诛心树,此树代天应誓,可真正考验恋人爱侣间的对于爱情的坚贞。

    只要两人来到此树下缔结诛心契,就会达到真正意义上的共存,即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可真的同年同月同日死,即有一方死去,另外一方则也不能苟活。

    这是鉴定两个人是否愿意让对方成为彼此唯一的方法。

    当单衍被江严折带到诛心树下时,他整个人都是茫然的。

    而江严折与他并肩站在一起,诛心树的树荫笼罩在两人身上,像是披上了一层暧昧的薄纱。

    突然,身边的江严折侧身注视着他,眼睛里有星光点点,煞是深情动人。

    被对方这样的目光盯着,单衍不禁心弦触动,不期然跟江严折的眼神碰撞在一起。

    “单衍。”

    “嗯?”

    “我心悦你。”

    “……”

    “百年情怀,日月可鉴,我愿为你磨平棱角,成为一粒沙土,只想等你为我照耀一丝光芒,仅此而已。”

    这般卑微到尘土里的一番表明心迹的发展,单衍听了久久都不能回神。

    而江严折说完那段话就鲜有的耳根染了红,想必冷面阎王要鼓起勇气追人,其实也是不太好意思的。

    “啊?”单衍摸摸自己忽然发烫的耳垂,呆呆愣愣的反应。

    江严折不自觉握紧身侧的双拳,“男人相恋也许你认为不可思议,只是这种心情我实在藏了很久,所以我想要尽快说出来。”

    单衍蓦地停止摸耳垂的动作,“藏了很久?有多久?”

    “……”江严折默默盯着他。

    “……”意识到自己话题偏太歪了,单衍自己都无语了一下。

    “你可否再说一次?”单衍还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理解能力,万一他听错了误会意思了,那可就……

    “你想听多久都可以。”江严折眼神渐软。

    “海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

    “要再说一次?”

    “不、不用了——”单衍连忙摇头。

    接下来像是等待死亡宣判前的紧张万分,对于单衍的沉默,江严折的双拳不由得握得更紧,由于太用力连指甲都悄悄嵌进了手心里,此番疼痛他却浑然不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又过了无人相陪的几百年,面前的单衍终于揉揉太阳穴,有所动静。

    “其实……你喜欢的是不是我妹妹单舞?”他皱着眉头,犹豫地问道。

    对面江严折整个身体微微一震,随即面无表情:“不是,我很确定这里装的是你。”他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单衍随着手指看过去,一下捂住自己的脸,“日月可鉴,海底月,天上月,我真的以为你对我妹妹情有独钟——”

    江严折微眯了眯眼睛。“日在首位。”

    单衍哭笑不得:“怕了你了,我还是第一次被小辈这样红脸追。”

    江严折面目严肃地狡辩着:“没有脸红。”

    他这番不肯承认事实的傲娇语气瞬间将单衍打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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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界退休后我当了老板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笔趣阁只为原作者咸鱼摊主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12章 日在首位,从上界退休后我当了老板,笔趣阁并收藏从上界退休后我当了老板最新章节 伏天记笔趣阁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