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煦怎舍得让孟甜甜躲躲藏藏:“我让她走就是了。”

    “她没那么好打发。”孟甜甜轰了曾煦一把,“你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曾煦指向旁边一道小门:“去里面等我。”

    孟甜甜脱口而出:“密室?”

    “休息室。”曾煦的心情被孟甜甜左右。她不像她,他心情就跌了又跌。她还是她,他心情就噌噌地up。

    密室?这脑洞真不愧是她。

    “休息室?”孟甜甜缩进了更角落的地方,“大可不必。”

    她要进了他的休息室,不用曲思文出马,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事已至此,曾煦也只好将孟甜甜留在办公桌下,让白西放曲思文进来。

    上午,曲思文在中医院外碰上孟甜甜时,穿的还是小裙子,这会儿来找曾煦,换了身运动服。这叫投其所好。“曾煦哥哥,”曲思文嗲着嗓子,“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曾煦立于孟甜甜的前方,是要护着她,眼看曲思文逼过来,不得不迎向曲思文,将曲思文带到沙发的位置。

    “你说。”曾煦心不在焉。

    “你先听哪个嘛!”

    “好消息。”

    曲思文看到茶几上有两个咖啡杯:“对了,小白说你有客人。”

    人呢?

    曾煦面不改色:“他搞错了。”

    “那这两杯咖啡……”

    “我一个人喝的。”曾煦也算是实话实说。

    “我以为你不爱喝咖啡了。”

    办公桌下的孟甜甜连大气都不敢喘。曲思文说曾煦不爱喝咖啡了,为什么?那昨天他喝的热巧克力算什么?今天一口气喝了两杯咖啡又算什么?

    曾煦要速战速决:“什么好消息?”

    “我今天遇到一位老朋友。”

    曲思文此言一出,孟甜甜就知道曲思文说的是她。这个“蔫儿屁精”从小到大都这么藏不住事儿,前脚碰上她,后脚就打小报告。孟甜甜只能寄希望于当曲思文说出她的名字时,曾煦不要露马脚。

    “什么老朋友?”

    曲思文作势说悄悄话:“孟甜甜。”

    果然。

    孟甜甜蹲麻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消息?曲思文说这是个好消息,不知道接下来要演哪一出?要知道小时候,曲思文只会跟曾煦告她孟甜甜的状。

    五年级时,有一天放学,安吉拉和满满找到她,说曾煦跟着曲思文回金溪湾小区了,她们万花山的“小王子”要被金溪湾撬走了,从此,万花山的女生在曲思文面前再也抬不起头了……总之,天要塌下来了。

    作为万花山的“山大王”,孟甜甜义不容辞地去了一趟金溪湾小区。

    也就是那天,孟甜甜第一次见到曲思文的姐姐——曲伶伶。

    曲伶伶带孟甜甜回了家。

    一进门,孟甜甜只见曾煦在给曲思文讲题。

    这还了得?!

    要知道,曾煦虽然是学霸,但从不给人讲题。同学们都说曾煦“跩”,但孟甜甜知道他不是“跩”,是他爸妈离婚了,他不想说话,包括不想讲题。

    “你怎么来了?”曾煦问孟甜甜。

    “姐,你怎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带啊?”曲思文问曲伶伶。

    孟甜甜脸红脖子粗:“你才阿猫阿狗!”

    长辈不在家,曲伶伶说了算:“思文,团结友爱。”

    曲思文和姐姐的关系似乎并不好,翻了个白眼:“姐你也不看看她那双爪子有多脏,和她团结友爱,我怕拉肚子。”

    孟甜甜火冒三丈,挥舞着双手:“我是救了一条蚯蚓!你嫌地脏,别吃地里种出来的庄稼。你嫌虫子脏,别吃鸡,鸡是吃虫子长大的!”

    “不吃就不吃。”曲思文大言不惭,“小仙女喝露水就够了。”

    孟甜甜不留情:“呕!”

    曾煦三下五除二地装书包。

    曲思文不准,抱着曾煦的铅笔盒:“我还有好几道题不会做。”

    孟甜甜一撸袖子,抢回曾煦的铅笔盒,帮着曾煦装书包:“不会做去问老师!老师喜欢问问题的学生。”

    二人像拉大锯一样将曾煦的书包扯过来,扯过去。

    曾煦(替她们)觉得丢人,埋着头,要走。

    在门口,曲伶伶叫住曾煦:“你叫什么名字?”

    “曾煦。”曾煦皮肤白,脸说红就红。

    好在是玄关,暗。

    “含蓄的蓄吗?”

    “四点底,和煦的煦。”

    曲伶伶往前一凑,指了一下曾煦的脸:“这里,笔,划了一道。”

    曾煦使劲搓了搓,脸更红了,冲出了门。

    “曾小煦,你等等我啊!”孟甜甜一使劲,从曲思文手里抢回曾煦的书包,对曲思文做了个鬼脸,跟着冲出了门,不忘对曲伶伶说了声姐姐拜拜。

    回家的路上,曾煦和孟甜甜一个比一个脸黑,都不说话。

    终于,二人同时开了口。

    曾煦:“你来干什么?”

    孟甜甜:“咱们院儿里你随便挑!”

    曾煦不懂:“挑什么?”

    孟甜甜口沫横飞:“曾小煦,你六岁搬来百花山,今年十一岁了,五年了!你作为百花山的一份子五年了,怎么还没有集体荣誉感呢?”

    “什么集体荣誉感?”

    “就……就那个!”

    “哪个?”

    “曲思文那个你!”

    “什么这个那个的?”这会儿,曾煦是在逗孟甜甜了。

    往大了说,他爸妈离婚了,战线拉了好几年,两败俱伤,还是离婚了。往小了说,他才在曲伶伶面前丢了人。但孟甜甜这副不能不说,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的傻样儿,驱散了他心头的层层雾霾。

    孟甜甜提上一口气来,重头捋:“曾小煦,虽然我不知道她们都是怎么瞎的,瞎还瞎一块儿去了,但你不瞎,你知道咱们院儿里有好几个女生都那个你,你也知道‘蔫儿屁精’,也就是曲思文,也那个你!那这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了,这是万花山和金溪湾的一决雌雄,关系到金溪湾是雌的,还是雄的!”

    “你对一决雌雄的理解,也太字面上的意思了。”

    “那你什么意思?你能不能为了金溪湾的荣誉,小小的牺牲一下?”

    曾煦的书包一直被孟甜甜抱在怀里,他看她吃力,接回来。

    孟甜甜转念:“不对!说牺牲不对。安吉拉和满满,哪个不比曲思文强?强太多了!”

    “我不‘那个’她们。”曾煦借用了孟甜甜的措辞。

    从小到大,孟甜甜总能让他苦中作乐。

    从第一面的橘子味冰棍儿,到一次次骑车载着他在小区里呼啸来,呼啸去,到执着于让他喊爸爸,到对他妈肖海棠的厨艺情有独钟,到今天为万花山的女生们做“说客”……她的不按常理出牌总能让他觉得再苦的日子乐呵乐呵也就过去了。

    “行!”孟甜甜拖了个长音,像是做出了好大好大的让步,“不仅限于安吉拉和满满,只要是咱们院儿的,都行,爸爸给你做主!”

    总之,孟甜甜和曲思文虽然不是一路人,但真真正正结梁子,就是因为“抢”曾煦。

    长大后,曾煦还是不“鸟”曲思文,只和孟甜甜越走越近,近到谈恋爱,近到结婚,近到朋友们都说曾煦从六岁就名草有主。谁是主?孟甜甜呗。

    就冲这个,曲思文和孟甜甜的关系也好不了。

    小时候,俩人一见面就呛呛。

    长大后就是所谓的塑料姐妹,表面上一口一个姐妹,背地里我可去你的吧。

    如今,曲思文对曾煦说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她碰上了孟甜甜。孟甜甜在办公桌下一听,心说这塑料味儿三年都不带变的。

    “是吗?”曾煦往沙发的另一端挪了挪,躲开曲思文说悄悄话的肢体。

    “我还能骗你?”曲思文瘪了一下嘴,“要不是十万火急,我哪敢贸贸然来找你?你这人就是个大冰块儿,捂不化的大冰块儿!”

    孟甜甜打了个冷战,巴不得建议曲思文去南极,照她这么个捂法,反倒能阻止冰川的消融,也算为地球做贡献了是不是?

    曾煦若无其事:“在哪遇到的?”

    “就大街上。我是去上班,但不知道她在大街上逛荡什么?”

    “什么叫逛荡?”

    “怎么说呢?我要是说她游手好闲,也不好呢……”

    曾煦将目光调向办公桌。这要是十几年前,孟甜甜听曲思文这么说,非得掀桌子出来:你说谁游手好闲呢?你怎么不说我社会的蛀虫呢!

    如今,沉得住气了。

    曲思文对曾煦察言观色:“曾煦哥哥,你脸色不好?”

    “一贯的。”曾煦还是要速战速决,“你说还有个坏消息?”

    曲思文一声叹息:“也是关于甜甜的。”

    “她怎么了?”

    “她好像……还没有忘了你。”

    曾煦和孟甜甜为什么离婚,只有天知地知,他知,她知,局外人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猜。大家都猜是曾煦把孟甜甜甩了,毕竟他和她一路走来,都是她追他——从追着他让他喊爸爸,到追着他谈恋爱。结婚时,大家都说,是孟甜甜的坚持不懈感动天,感动地,感动了曾煦。

    婚礼上,连孟甜甜都自己打趣自己: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可我追曾煦,那隔的是金刚砂!打磨了我十几年。

    曲思文更是这么觉得。

    曾煦和孟甜甜离婚时,曲思文还对朋友们假惺惺地分析:“这件事,谁也没有错。甜甜努力了,曾煦也努力了,但感动不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离婚后,孟甜甜人间蒸发。

    大家就更觉得孟甜甜是疗伤去了。

    眼下,是曾煦今天第一次直视曲思文,眼中有两簇熊熊的小火苗:“你是怎么看出来,她还没有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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