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门铃响,两杯饮料外卖送到。夏庭月打开包装,把吸管插到杯中,递给宋知朗。

    “我刚点了烧仙草,尝尝这个,我超级喜欢。”宋知朗接过来,吸了两口,味道不错,微甜。她放下手机,整个人窝在这个扶手沙发里,手肘架在一只烟粉色的兔子玩偶上。

    “于北岸找你了吗?”夏庭月靠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中,两条腿翘高,架在软凳上,喝着饮料,看似无意地聊道。

    这个问题有些突兀,宋知朗以为自己听错了名字。“谁?”

    “于北岸,他找你了么?”

    “没,怎么忽然提起于北岸?”

    “听说你回来了,人家想见你,所以找到我这里来了呗。”夏庭月一脸不屑,但觉得有义务把信息传达到。她想了想说:“你不会把于北岸微信删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会聊到这个话题。

    宋知朗几年前的确把于北岸的微信删了。

    于北岸是分手已久的前男友。四年前的一次出差,在上海的一个小规模同学聚会中重逢。聚会上,礼貌性地互相加了微信。几天后,于北岸提议单独吃顿便饭,宋知朗便答应了。

    两个人的恋爱关系早在大三期间就已结束,因为无法承受宋知朗过分强势的性格,于北岸在这段关系中也饱受折磨。最后,二人好说好散,再无牵连。毕竟是宋知朗提出来的分手,对她其实也没那么多痛苦、纠结和不舍。年轻时候,她在某方面,有着惊人的记忆力;可在另一方面,也有着大清洗般的翻篇儿能力。

    与其说是翻片篇,倒不如说是断片。“选择性失忆”这个能力,在分手这件事上是占有绝对优势的。

    与宋知朗分手没出一年,于北岸迅速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半,毕业即结婚生子。双方家长为二人注资,参与了一个连锁餐饮的经营,那几年生意兴隆让他膨胀不少。

    夏庭月把于北岸发给自己的微信递到宋知朗的面前,让她自己瞧。

    于北岸态度算是真诚,对于宋知朗,他一向是毕恭毕敬。上一次算是斗胆造了次,后果严重到让他始料不及。

    宋知朗把手机递还给夏庭月,面无表情,不做评论。

    “所以,你们上次怎么回事儿?”夏庭月忍不住发问。这段儿故事从于北岸嘴里含含糊糊地交代过一次,但她得向当事人的另一方求证一下。

    “没怎么。”宋知朗又端起那杯烧仙草,钻回沙发窝中。

    她回忆起上次见面,的确不那么愉悦,猛吸了一口饮料,忍不住开始吐槽:“就上次同学聚会么……之后,于北岸请我吃了顿饭。那顿饭,现在想想都是如鲠在喉。于北岸不断影射当年若不是我执意分手,说不定现在能做上老板娘,不必再奔命打拼。”

    夏庭月一想,于北岸胆儿也挺壮的。这的确是很难收场的对话啊。不过,这倒不像是于北岸大学时期的风格啊,想着他二十出头,羞涩腼腆,典型的小男生。这要是真从他嘴里说出来,那得多油啊?夏庭月也是很多年没见他真人了,人的确是会变的啊。

    这次,当着夏庭月的面重提那个场面,宋知朗似乎稍稍有些理解了于北岸当时的行为。

    不过是一个男人长大后想找回当年被践踏的自尊。被分手,心里总是有些不平,却没有机会发泄。于北岸是想表达自己当年也不是那么差,或许,他是一支潜力股,可宋知朗死活不愿意投。于北岸绝不是小人得志,只是说出来的话的确不中听。说到底,是触碰了宋知朗那根女权主义的神经。

    “然后呢?”夏庭月听得起劲儿。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按着宋知朗以前的性格,本是一句虚伪之词都忍不了。可人长大了,难免碍着情面,不想给对方难堪。她硬生生地坚持了四十分钟才面露不悦,对着于北岸就是一段三分钟即兴演讲,狠狠痛斥了他在此的惺惺作态。

    于北岸整个人顿时蔫儿了半截。心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宋知朗脾气仍然如此火爆。只是,他立刻感觉到,或许宋知朗还是那个她;而自己,想在她面前极尽表现的那个人,却早已不是他自己。于北岸悻悻地送宋知朗回到酒店,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两人都意识到,已经很难再聊出新意聊出深度了。

    “他请你去哪里吃的?”夏庭月对八卦细节永远充满着好奇。

    “宝丽轩。”宋知朗记得深刻,主要是因为这家餐厅属于宝格丽酒店,景色绝佳,味道的确也配得上米其林。只是,一顿如此丰富的晚宴,最终,也落不到丝毫美好回忆。相见不如怀念……这句话萦绕在宋知朗耳边,久久挥之不去。

    “大手笔啊……宋知朗,人家对你也不薄。要我说,当年,于北岸就是被你pua了。”

    “我pua他?”宋知朗不满,她即没有对其进行压榨欺骗,也没有对其进行控制。她只是尽快给彼此指了一条明路。

    “想当年,于北岸在你身上可真舍得花钱啊。只是,千金难买美人笑呗……咦……”夏庭月叹息道。

    年轻的时候,姑娘们会以为,看男人是不是足够爱你,要看他在你身上花多少钱。可长大了,才知道,男人是不是足够爱你,也要看,他在你身上花了多少时间。一旦女人实现了财务自由,钱这件事情,便也无足轻重了。

    “拷问一下你的良心:如果当年你知道于北岸的事业会做大做强,你会不会和他继续好?”她目不转睛地刷着小红书,但心系宋知朗的答案。

    这的确是一个好问题,宋知朗此前并不是没有考虑过。她扬起高傲的头颅,一脸鄙夷地反问:“喂,我是那种会因为名利而屈就自己的人吗?”

    一秒后,二人相视哄笑,默契地喊出:“是。”

    说完,便知道,这不过是句玩笑话。

    于北岸和宋知朗的问题不是出在男生是否能取得世俗定义的成功,而是因为当年,他对自己的未来毫无想法。在那个年纪,宋知朗对自己毕业后的大方向已做出了明确调整。而另一半,仍牵绊于小我的情爱,无法匹配她的节奏。这种不成熟的思维模式且缺乏进取的态度,继续这段感情,也是过于勉强了。

    年轻的时候,没什么比前途更重要,感情在宋知朗这里从来不是第一顺位。

    宋知朗在外人面前总是表现得性格很强势,其实内心很缺乏安全感。爱情,的确能给予她短暂的甜蜜,却无法真正给她内心的归属。那些所谓的单纯和浪漫支撑不起宋知朗的心灵所需。说她理智也好,现实也罢。一个对自己极其苛刻的女人,又怎么能对另一半没有要求呢。

    她渴望的,永远是那种《致橡树》般,势均力敌,比肩而立的感情。她需要仰望和被仰望;需要在保持独立的基础上,强者恒强。

    良久,夏庭月轻描淡写地道:“于北岸离婚了。”

    这让宋知朗大吃一惊,她心生恻隐,对自己有些刻薄的语言竟然内疚起来。

    “你,真的不要见见他么?”夏庭月再次窃窃地试探。

    “千万别!”宋知朗担心夏庭月从中作梗,把自己的行程告诉于北岸。这事儿如果给了模糊暗示,夏庭月可真做得出来。

    夏庭月撇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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