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准备睡觉,一推房门,我果然又看到了香菱。我现在已经不想说什么了,来就来吧,我习惯了,她现在要是不来,我可能反而会奇怪:这小丫头去哪了?
我径直走到床上躺下,仍旧摆出了一副玩手机的模样,香菱给我脱掉鞋袜,捂好被子。她凑过来,道:“少爷,您也给我讲讲京城里的故事呗!他们说京城里可有趣了!”
“有什么可讲的?”我摸了摸她眉间的胭脂,这东西居然不是画上去的,“反正过几天就要去了,你到时候自己逛不就好了吗?”
“少爷也要带我去京城?”香菱惊讶地说。
“那当然了。”我笑道,“不带你带谁?你还要陪着我妹妹读书呢!”我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便问,“你刚才说谁?谁告诉你京城好玩了?”然而这小丫头完全沉浸在即将去京城的快乐里,我只好先将她从美梦中吵醒,然后又贴心地把问题复述了一遍。
她答道:“是阿二!他刚才和我们讲的,好多人都在听呢!”
“这个阿二!”我没生气,只是觉得好笑,“我让他好好休息,他却和你们说书?早知道就让他办事儿去了!”
香菱连忙劝了我几句,我也没再说什么,见她今天难得不缠着我而只想回去收拾行李,我当即顺水推舟地让她回去了!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
接下来几日里便是收拾行装,我不准备带很多人和东西去,一来招摇,二来我已经吩咐阿大在京中另外购置奴仆及家用。所以也就带了四五个下人,另有薛蟠之乳父老苍头一名,再就是阿二了。另外雇了三辆大车,一辆由薛夫人坐,随身带着重要的文书、财物。第二辆车由宝钗和丫鬟莺儿、文杏坐着,连带着些细软。最后一辆大车由香菱和两个老嬷嬷坐着,并有一大箱东西,装着一路上的必需品和平日里极喜欢的东西。
我没有再雇镖师等人,万一心生歹念岂不麻烦?倒不若家仆来得可靠。
我骑马走在最前,大二骑马在最后,四五个下人护住四周,老苍头不拘速度,只消跟着即可。
应天之事则全由薛蝌等人处理,小事不必告知,大事通信即可,反正是探亲,很快就回来了。
如此,一行人由应天出发,本计划在二月底到达京城,却不想轻车熟路,二月中旬竟就已经到了!不过我告知贾家时仍向后推了一天,打算先回自家宅院收拾停当,准备好后再去荣国府。薛夫人见一路上安排体贴便也不再多言,尽数由我做主。
午后到达宅院,这宅院距离荣国府不远,但却隔了一整条街,且后院也不相邻,所以虽然离得近,但却互不相知。阿大早已等候多时,见我们来了便匆匆迎我们进门,薛夫人道:“不忙,且先看看。”我抬头,顺着她的眼光望去,却见她是在凝视着匾额上的“薛”字。
我默默地给阿大点了个赞。
阿大回了我一个“我懂的”的微笑。
小叙一番便进门,这宅院虽在京城,但我知道薛家在应天住惯了,所以也就还保留着应天里的某些特点。二进厅堂便是一副满绣的花开富贵屏风,薛家是皇商,这最合适了。过了屏风乃是偏厅,现代建筑很少讲究这个,但是古代,尤其是这里却非常讲究,所以不仅需要挂画装饰,还需要实打实地摆上几件古董。不过薛家最不缺的就是这些,而且这年代的东西对于我来说也都是古董了。
再往里走,方是正厅,也是整个宅子中最大的地方,以后若有宾客宴会也都在这里了。鲁师父坚持选用红木家具,我虽不懂,但红木名气在外,师父又不会骗我,所以也就采用了。
过了连廊便是餐厅,这个餐厅不大,但却很精致,多宝格上摆着格式茶壶碗碟,既有收藏价值,也可以真的拿来用,这主要是给薛家人自己吃饭的地方。隔着不远就是厨房,厨房后便是下人们生活的地方,我没有选用大通铺,而是选用了上下铺,这样既省地方又有私密感,我还给他们都配上了蚊帐和床帘。
餐厅的对面是客房,客房装饰的比较简单,因为我觉得薛家在京城里的亲戚非富即贵,怎么说也不会在薛家住吧?就算是李弘,他也是京城人士,不必住在这里。
在这之后便是一个极大极大的花园,连带着鱼塘、佛堂等处,只是现在还是冬天,所以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精致。薛夫人亲自上了柱香。
随后便是我们的房间,最前边的那间是薛蟠的,他是儿子,是连接内外的关键。最大的那间是薛夫人的,我没有将它布置得很奢华,但是不能没有排面,所以我特意让鲁师父寻了整面墙的金丝木根雕,以博古架的形态出现,其上却并没有摆放什么,一是经费有限,二是我确实不知道薛夫人喜欢什么样子的古董。薛夫人对面便是宝钗的房间,其实宝钗房间与我房间的大小、格局全都一样,只是装修风格不同,我房间的风格就是没有风格,除了能住之外的唯一要求就是比我毕业之后租的房子强就行。但是宝钗的房间却布置了好久,因为我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风格,所以布置了几次都没用,最后还是一切从简,吊垂青纱帐幔,本就是冬日,更显得清冷如雪洞一般。我本已经为了这间屋子掉了不少头发,如今薛夫人若是怪我,我也认了。可没想到宝钗居然很喜欢,笑着夸好。宝钗房后就是香菱的房间,这丫头的心思我明白,所以我给她放了好多京城里好玩的东西,又是粉红色的基调,正和她想的一样。我初中时学过一篇课文,名字叫做《香菱学诗》,我也就一并把李杜的诗都放进去了,可是这小丫头似乎现在对这些还没什么兴趣?
一圈逛下来,薛夫人自是笑得合不拢嘴,宝钗也连连称是,大家都很满意,我自然也就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回到正厅,阿大便将新买来的几个下人喊上来,鲁师父也一并来了。我便将拜师一事说与薛夫人和宝钗,二人对于我肯学艺一事自然是十分赞同的,薛夫人更是叮嘱鲁师父要好好管教我,并让鲁师父搬来和老苍头同住,鲁师父自然答应了。阿大着重介绍了一个叫“张德辉”的人,阿大道:“这是张德辉,自幼便在咱们当铺里头做事,最是年高有德之人,现下府中正无管家、账房之类,何不让他来?”
我打量着张德辉,年纪怎么说也得六十岁左右了,既然经验丰富又无歪心思,那自然是最好了。薛夫人也很满意,她道:“这个人我记得,与咱们是世交了,家中总也有二三千金的过活,是个好的。”
随后又介绍了五六个下人,俱是新买来的,已然教好了规矩,分配到厨房及院内各处了。
安排好宅内诸事,薛夫人更觉得身心舒畅,搂着我又是一顿rua,我一边和她开着玩笑,一边寻思着是不是该给她买只猫狗?这总不能天天把我当缅因吧?
用过晚膳,我便到了宝钗房中,道:“明日就要去荣国府了,你答应了我什么,你可不能忘。”
“知道了。”宝钗道,“莫说今日,便是在路上的这几日里,哥哥总也反复地说了不知多少遍了。妹妹再如何也记得了。”
“那就好。”我放心地饮了一口茶,长舒了一口气,“爽!”
宝钗一直看着我,见我如此,不由得一笑,道:“哥哥和以前不大一样了,但都也还是一样的没规矩。”
“没规矩?”我这个人特别听不得别人批评我,一听她批评我,我竟连前半句话统统都忘了,只追着后半句话问,“谁说我没规矩?”
宝钗于是问道:“哥哥可知荣国府里的规矩?”
我突然警觉,这可不是嘛!我高中的时候学过《林黛玉进贾府》这篇课文,里面繁琐的礼节和“尽在不言中”的说话艺术可没少让我冷汗直流。林黛玉进贾府是如此,那薛宝钗又会有何不同?林黛玉在贾府尚没有兄弟姐妹,可我们这一大家子呢?王夫人是我亲姨娘,王熙凤是我亲表姐……
这?
细思极恐。
于是我连忙化身大型缅因猫,向着宝钗怀里撒娇,央求道:“好妹妹,你就教教我吧!明天我要是出了什么洋相,你和妈脸上也过不去呀!”
宝钗淡淡一笑,道:“哥哥要学?”
“当然要学!”我十分认真地向她保证,“还请妹妹好生教导!”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不知道多少个小时里,我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么几个动作,一个场合居然可以有那么多不同的礼节?后来,我实在是烦了,便问道:“妹妹,我明儿跟着你做行吗?你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模仿秀?行吗?”
宝钗摇摇头,拍拍我的额头,道:“哥哥想的容易,却不知你我礼数不同,即便相同,我又岂能时刻陪在哥哥身边?哥哥总要去见别人的。”
“啊!”我仰天长叹,“这可真是太难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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