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街上格外的热闹,没到巳时沈茉已经卖完最后一块山楂糕,开始收摊,准备去置办一些年节需要的吃食,布匹。
“沈丫头,这就回啦?来来,这块蒸糕你带回去吃。”旁边买蒸糕的大娘热情的招呼着,拿着一块包好的蒸糕放进沈茉的竹篮里。
“谢谢大娘”。
“谢啥,还热乎着,中午吃。自从你给改了做法,大娘这蒸糕卖的可好了。”蒸糕大娘憨憨地笑着。
沈茉的小篮子里又多了一包酱猪蹄“闺女,拿回去吃。就着你大娘的蒸糕吃。刚出锅的。”是卖熟食的大叔,大叔就是漠河边境的难民,三年前若不是沈茉给了一张卤味的方子和一张葱油饼,怕是大叔和他那呀呀学语的儿子就要走上另一条不归路了。现在不仅生意不错,还准备张罗一家自己的店面。每次沈茉来集市,都会给沈茉准备一些熟食。
“谢谢大叔,阿铭呢?”
“在家读书写字呢,出门前还嚷嚷着要来找茉茉姐姐,皮着呢。”
又寒暄了几句,沈茉便直奔布匹店,选了几匹布料,又买了些窗花对联,正准备回家,身后突然一阵急促地马蹄声,是一大队的护城兵和郡县府的府兵正迎面飞奔而来,“让开,让开”几个官差模样的人在前面开路,沈茉拖着笨重的推车被惊扰的人群挤得左摇右晃,眼瞅着疾驰的马儿离自己越来越近,周围的人也都在惊慌闪避,无暇顾及她,就在沈茉突然认命地闭上眼的一瞬间,手里一轻,手臂也被人拉住,身体也恢复平衡,沈茉被拉拽着轻巧的避开人群,到了路边安全地带,沈茉看了看自己和身旁的手推车,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胸口。一旁的青衣男子见她无碍,正要趁乱离开却发现被拽住了衣袖。“多谢少侠施以援手,救小女子一命”,沈茉开口,看着正要离去的人。男子淡淡地回了句“不谢”便要抽出衣袖离开。
“你认识我吧?这三年也是你一直在保护我?”察觉到对方急切地想抽身,沈茉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拽的更紧。一青没想到这个姑娘这么难缠,转身正对上沈茉漆黑明亮的眸子,犹如在看一汪深潭,看得久了仿佛会被吸进去,“姑娘,说笑了,想必”
“想必我是认错人了?你身上带着金疮药吧,是百草霜。三年都只用这一种,有些失策了。还有一成不变的青色衣袍,好歹也换个色吧?湖边的死蛇,在街上一见到我就跑的小地痞们,地窖上突然下来的绳子等等,还有屋子周边杂乱的脚印和未清理干净的血迹,如果我还发现不了暗中有人,那怕是个傻子吧?
一青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原来她刚刚是故意的,她知道自己的存在,所以才会一动不动。难怪主子欲言又止,交代自己若是被发现就听命于她,看来自家主子早料到了。
“我与你素不相识,也不记得与你有恩情,更没有隐藏身份,所以你是听命于人。”
“是,主子命我等暗中保护姑娘和姑娘家人的安全。”一青回道。
“因为你的主子,我家才会被人盯上”。
“是!”
“你主子是谁?他现在在哪?”沈茉心里已经有了确定的答案,也知问了也是白问。“算啦,估计你也不会说出来。这么麻烦的人我只招惹过一个,除了那个女装大佬还能有谁!果然是个身份不一般的变态!”
一青眼角不自觉地抽了抽,没想到自家少将军竟被说有女装癖的变态。
“你是他的护卫?你叫什么?”
“是,属下一青。”
“这名字,难怪总穿青衣”沈茉心里暗自吐槽。“那个,一青护卫,想来你应该很厉害,你可知发生什么事儿了,为什么这护城兵都出动了?”
“我去打探一下。”一青利索地转身,几下便消失于人群中。
沈茉有些惊讶,这么个高手竟然这就去给自己打探消息了?但不管怎样,既然是那女装变态留给她的,她也就不客气了。
“阿嚏,阿嚏”,卧榻上的某人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韩将军应是水土不服,染了风寒,并无大碍,老臣开个方子让少将军吃几副,捂捂汗,多休息休息。”
“多谢王太医了,咳咳,张翼你安排个人随王太医去抓药吧。”卧榻上的人声音虚弱。
“是,王太医这边请”
“少将军你这演技真是无可挑剔!喷嚏都打的恰到好处。”
“小点声儿,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家将军装病是吧?把门关上”韩知秋抓起枕头扔了过去,全无半点虚弱。
“是是是”张翼接住枕头,憨憨地挠了挠头。“不过将军,咱们还要在京郡待多久啊,您这都装病两个多月了。现在整个京郡都在传说您年纪轻轻,却身患绝症,天妒英才。样貌丑陋也就算了,要是在多待几天,指不定还能传出啥呢。”
“既是谣言,听听就罢了,更何况这谣言传的越凶越好。”韩知秋摘下面具,露出俊美的容颜,只是脸色有些发白。“陛下不会这么轻易放我们离开的,年关将至,怕是要留我们在京郡过完节了。最近光忙着应付这些酒肉京官了,安鲁郡那边有新消息吗?”
“上次那些人被解决后,好像消停了很多。一青很久没有传消息过来了。”
“没有动静,不代表安全了,告诉一青多加防范,那个人没有找到他想要的,是不会那么轻易罢手的。”韩知秋隐隐有些不安,望着窗外,“不知那小丫头现在在干嘛?想吃桃子罐头了。”
“啥?罐头?”张翼一脸疑问,“将军你想吃啥?”
“滚!”
“好嘞。”
“好了,韩将军的病王太医要多加照看,退下吧”。龙榻上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挥了挥手,声音有些慵懒。“看来这韩知秋果然病了,身有顽疾,这倒与朕之前听到的西吴少年战神将军不大相符啊?”司空帝微微眯眼,透出一丝危险。一双白皙修长的酥手轻抚上司空帝的太阳穴,“陛下~依臣妾看,这位韩将军常年沙场征战,刀枪无眼,身体不好也是正常。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还是孤家寡人,而且臣妾听闻见过他真容的人都吓得出了癔症。”
“哦,癔症?看来爱妃对这位韩少将军很是关注。”
仇熙婼看着眼前并没有睁开眼睛的男人,心里一颤,面上不着声色的继续替司空帝揉着太阳穴,“陛下就会打趣臣妾,陛下忘了,臣妾的侄女远安郡主正待字闺中,兄长也是十分着急,这不遇到个年轻有为的,又是张大将军的义子,就想着为那丫头挑选挑选嘛”仇熙婼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撒娇,软绵绵的。
“远安郡主啊,辅国公的女儿也到了婚配的年龄了。那是得好好挑挑,不过这远安郡主生在京郡,娇生惯养,怕是不适合武将。我看老二就挺适合。”司空帝不傻,辅国公仇家在朝堂上的威信甚至盖过他这个龙椅上的陛下,如今却想要利用姻亲拉拢手握兵权的重臣。
仇熙婼看着此时枕在自己膝上微闭双眼的男人,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儒雅高贵的气质,一如她初见他时那般,只是多年的深宫生活,她深知这个男人有多生性多疑,凉薄狠戾,自打她进宫以来他对她万千宠爱,赐她尊贵殊荣,多少是因为她们仇家的地位和势力,不然也不会先皇后去世那么久,她也只是个贵妃,先皇后之子,当今的的太子也未寄养在她名下,反倒是给了安盈妃那个贱人,让她能和自己平起平坐。安盈妃是当朝右相陆钢的长女,陆家向来与他们仇家不和,司空帝这一招无非就是让仇陆两家互相压制。也怪她自那次小产之后再无动静,一直无所出。如今竟想把他们仇家之女许配给老二那个不受宠的,看来兄长给司空帝的压力越来越大了。朝堂上谁人不知老二说是皇子,但就是个名头,实际上连个管事的大公公都不把他放在眼里。若不是他那母亲不惜牺牲家族,背叛了前朝皇帝,帮司空帝下毒,只怕连爬上龙床的资格都没有。
“远安那个丫头那性子骄纵,入了皇家怕是连兄长的话都不会听了,还是嫁个世家子弟更稳妥一些。陛下,您呐也别太操心了,又要打理朝政还要给他们小辈联姻,您这头啊又要疼了。”
仇熙婼打着马虎眼,岔开了话题,司空帝又怎么能听不出,似笑非笑,没有再多言语。
“娘娘,陛下真的有意要把远安郡主许配给二皇子?那郡主~”大宫女喜鹊搀扶着仇熙婼,坐上软塌,小声地问道。
“陛下那是在警告我们仇家,若是敢动联姻的心思,他不介意赐个婚。二皇子?和他那个住在清苑的娘一样不入流,这要是把青青嫁过去,那不就是毁了她。更何况兄长怎么可能让那两个废物挡了他的路。”仇熙婼眼神中透出一股杀意,随后又恢复了常态。“好了,本宫乏了,你们都退下吧。张嬷嬷你留下。”
“张嬷嬷,查的怎么样了?”仇熙婼斜靠在绵织的软榻上,黄色绣着凤凰的锦缎罗裙,半拖在地,衬托出婀娜妖媚的身姿。
“回娘娘,郡主她确实与太子关系匪浅。雅清宫那位已经知道了,太子近日一直称病未出东宫,听说是大闹了一场。那位昨日还派了贴身丫鬟出宫去了右相府。”张嬷嬷侧着身子,小声地汇报着。
“哦,匪浅?”仇熙婼嘴角上扬,饶有兴趣。“到什么程度?”
“听说太子殿下和郡主已经私定终身,更是说太子妃只能是郡主。”
“青青这丫头手段倒是有一套,竟然能让那个提线太子反抗,看来我们得再烧上一把火了。”
“娘娘的意思是?”
“既然咱们这位太子如此钟情于青青,咱们就帮帮他。陛下若是知道太子的想法,会有什么决断?你去一趟国公府,告诉兄长说太子已到婚配年龄,一国储君,选妃刻不容缓。”仇熙婼秀眉微挑,嘴角挂着冷笑,挥了挥手。
第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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