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苒的诧异这具身子生过孩子,而钟师姐则疑惑地看着她。
恰巧来寻钟师姐的章越阳也有些吃惊地站在门口,“宋姑娘原来已经有孩子了吗?”
苒苒倏然站了起来。此事不论真假,断不是章越阳应该听到的。她抿着唇,颇有些犹豫。
章越阳也知道自己有些僭越了,忙退后一步,摆手说道,“冒犯了,我的意思是,我原先以为子期便是宋小姐的孩子。后来才知道是误会。”说罢,将砍好的木柴堆在角落,点点头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钟师姐又回头盯着苒苒,发现对方面色凝重,不似作假,便也严肃起来。
“怎么回事?昨晚你被送来时,就有些离魂症的症状。持续多久了?能意识到自己记忆在丢失吗?”
苒苒低头坐在椅子上,像在思考,实则脑海中疯狂呼喊小二。
“小二?宋苒苒的记忆你不是查过了吗?你没说过她生过孩子啊?”
“确实没有啊,”小二急急忙忙地翻阅,“情报里大体描述了她在白月谷的日子,但也没有具体到每一月每一天。可能是中间有遗漏?”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遗漏。”苒苒有些头疼。这个位面处处透露着奇怪。宿体死亡,情报缺失,根本不应该是一个难度20的任务。
苒苒故作沉思片刻,抬头说道,“好像确实忘了些什么。谷里从前的事情忘记了很多,学的医术也不太记得了。”
钟师姐看看吐了口气道,“还好,只是遗失了一部分。谷里的事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至于医术,你倒是不用担心,你之前基本什么也没学。”
苒苒身体一僵。为了不穿帮,之前天天熬夜看医书,竟然都白看了?宋苒苒居然什么都没学?
“罢了,你先休息吧。驿站那边我也让人送消息过去了,大概下午人就到了。老规矩,最多两个丫鬟,其他的都给我送回去。”
苒苒点点头,复又问道,“我能带着子期留下来吗?可能待四五个月左右,天热了再离开。”
钟师姐道,“随你,来去自由。”
苒苒见钟师姐也疲了,便起身向外走。出门前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师姐知道我生的那孩子年纪多大了,如今在哪儿吗?”
钟师姐掀了掀眼皮道,“丢了。你四个月前生完孩子,说这孩子不能留在身边,要交给孩子他爹。但你当时还在月子里,便叫了你那丫鬟莲心去送。谁知道丫头带着孩子全失踪了。你思虑过重,月子里的病也是这么来的。”
苒苒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这里竟然孕育过一个小生命。她面上带着些不可思议,又有些惊奇。
她在源世界倒是谈过两三个男朋友,但接触止于牵手接吻,浅尝辄止。突然之间跨越到当母亲,让人难以置信。
“那,师姐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谁知道呢,我才懒得管你。和你千叮咛万嘱咐,你这身子不能要孩子,谁知道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直接背着我搞了个儿子出来。”钟师姐翻了个白眼,“师父他老人家不问世事,我日日操劳,哪有时间看着你?”
苒苒知道目前打探不出更多的消息,便告别后转身离去了。
“小二,能查到莲心是谁吗?”苒苒不记得自己有这个丫鬟。
“能在宋苒苒的记忆里查到莲心,但是记忆很模糊,而且几个月前就失去踪影了。”
“那能查到和宋苒苒相会的男人是谁吗?”
“也不行…”小二难得心虚。他也很奇怪,怎么什么都查不到。
苒苒站在药田边,冷静了片刻。当务之急还是保证章子期的安全。宋苒苒的亲生孩子自然要找,但还得慢慢找线索。
到了下午,白芍带着府医,奶娘,和侍卫,终于到达了白月谷。苒苒交代一番,只留下了白芍和奶娘,其余人都直接回了侯府。
“白芍,你再出去一趟,把这封信送到驿站,”苒苒不太放心,总觉得宋敏敏还会从中作梗。思虑下修书一封,通过驿站送往侯府。
安排好手里的事情,苒苒便带着孩子暂且在白月谷安顿下来。每日晨起出门散步,和谷里学徒一起背书学医,下午跟着钟师姐出诊,坐在旁边默默记录病人症状与师姐的医治手法。钟师姐见了都在感叹,“你宋苒苒居然也有认真学医的一天?之前不是得过且过随遇而安吗?怎么突然认真起来了?”
苒苒笑着没说话。经此一役,她愈发觉得自己得学一些保命的手段。如果宋苒苒从前但凡在谷里认真学了一两年,小二都不至于一点记忆都读取不到,苒苒和章子期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当然,她不能将希望寄托于宿体,只能自己努力多学一些。毕竟刻入精神体的知识永远不会抛弃她。
又过了一个月,章越阳突然到访。他之前出城是为了接章越明的遗体。将苒苒送回白月谷后,第二天便启程前往边塞了。这次顺路回来,也是想问问苒苒要不要回去,出席章越明的后事。
苒苒摇了摇头道,“子期身子还有些虚弱。我带着他在谷里再住一段时间。我相信章将军也不希望看见自己的独子为了他的事。如此颠簸。”
苒苒这话倒也不算是胡说。这小半个月,她借助小二读取过一些宋苒苒的记忆片段。和章越阳的冷静自持不太一样,章越明是个很平和的人,待人友善,温柔顾家,不认识他的人很难猜出这居然是一个武将。这也是为什么宋敏敏虽然是被匆忙嫁出,但对章家也没什么报复心理。
而这样的父亲,想必也不希望儿子因为他而受苦。
章越阳点点头,也没有强求。苒苒有多在乎这个孩子,他都看在眼里。既然孩子身体还没恢复,自然是先调养比较好。
“你这次回去,小心我姐姐。”苒苒点到为止。
章越阳神情变得严肃,似乎是懂了什么,点点头也没有多说。翻身上马,便要出谷。
“宋小姐回去吧,我这就回去继续扶灵回城了。”章越阳背脊挺直,背着阳光。苒苒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有模糊二挺拔的一个剪影。
她突然笑道,“没事,我送送章公子。这两次都多亏了你。等子期长大了,也要让他好好拜见你才是。”
章越阳听到这话,又从马上翻了下来。
“宋小姐真得客气了。本身便是举手之劳。更何况子期是我堂兄的独子,无论如何我都应该出手相助。”
苒苒看着身边和自己足足隔了两三个人距离的男子,好笑道,“别叫我宋小姐了。叫我宋苒苒就好。”
章越阳身子稍微顿了一下,说道,“这……这不合礼法,太冒犯了。姑娘家的闺名,哪能是我这种外人叫的。”
“你哪里算得上是外人?你是我姐夫的弟弟,四舍五入我们也沾亲带故,”苒苒觉得这个规规矩矩的男人有些意思,故意逗他道,“况且你冒犯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缺叫个名字吗?”
章越阳面色发白,耳朵尖却是红了。他和宋苒苒见面两次,就抱了人家两次。虽然说都是意外,而且是为了帮她,但这个便宜他是实打实地占到了。
这可不仅是冒犯了,都可以直接被长辈压着上门提亲了。
“抱歉。”章越阳攥着缰绳的手指紧张到骨节发白。他自幼被送上青阳山习武,身边都是些师弟,并不擅长应付姑娘家,尤其是苒苒这种古灵精怪的。
他也没想到前几次还病弱不堪,精神不济的姑娘,养好了之后竟然是这番模样,让人好生难以捉摸。
章越阳还在想着道歉的话时,两人已经到了白月谷口。苒苒微微抬抬下巴道,“走吧。章将军的事情辛苦你了。早些回去,入土为安。”
说到战死的堂兄,章越阳立刻从尴尬的状态缓了过来。他抿抿唇,表情严肃,“好。子期便麻烦你了。至于你说的宋大小姐……我会留意的。”说罢再次上马,和苒苒点点头,转身离去。
苒苒稍微放松的心情又向下落了落。章子期的生命安全暂且保证了,接下来便是将他培养成年,学习医术。这也是苒苒坚持要在谷里留一段时间的原因。甚至最好能长久地住在谷里,解决章子期学医的任务。
但除此之外,她还想追查莲心和自己丢失的孩子。想要做这件事,她就必须出谷。
而且,她还发现了一个有点意思的人。
章越阳赶上扶灵队伍后,又行了三天才回到将军府。府里早就挂起了白布,沿路哭灵。
宋敏敏这些日子操劳丧事,面色憔悴了不少。她在棺前守灵七天,也哭了七天。到最后面色惨白,眼睛红肿,最终哭晕在了灵堂。
丫鬟正慌忙要去扶,外面突然说宫里来人了,带来了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旨意,要章家人接旨。章越阳见堂兄的遗孀已经不省人事,便出门去迎。
章家祖上满门英烈,可以说断在了这一代。章越明战死沙场,章越阳不入仕途。当今圣上自然是要做点表面功夫,特地派了个一品大官来宣的旨。
一封圣旨,将章越明追封为忠勇大将军,宋敏敏特赐诰命。
一封懿旨,可怜宋敏敏方成婚一年多便守新寡,特允她只需守一年丧,后婚假自由,外人不得干涉。
章越阳谢恩接旨。即使没有宋苒苒嘱咐她的那几句话,他此时也开始怀疑宋敏敏的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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