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军上下无不振奋,士气达到空前绝后的地步,八队人马在诸将的驱使下,向着莫护跋、东川王发动猛烈的进攻。
莫护跋脸色惨白,“抵挡不住了,我的八千精锐骑兵,都已折了,逃命吧。”
东川王惨笑不已,叹道:“本王只觉现在好似还在梦中。”
燕军的八队兵马几乎围死了东南二角,东川王的退路便只有向西北奔逃,当即率领残兵败将向西北方向遁走。
八队燕军快速追上,从后掩杀。
襄平城中的公孙渊瞧见了这一场闪电战中的闪电战,惊得是脸色苍白,右手扶墙而立,嘴角不住地抽搐:“这——这还是我的儿子么?”
想到憋屈这么多天,东川王跟莫护跋终于成了丧家之犬般遁走,公孙渊伸掌在女墙上重重一拍,对着城头的数百名亲兵勇士,朗声道:“胡虏向西北处遁走,我们也追上去。”
襄平城门打开,几百名亲兵勇士抢将出来,正好公孙修的车驾已策马赶来,他推开马车的门,望着多日不见的公孙渊,笑道:“父亲快快上车,咱们父子今日御驾亲征胡虏。”
两人这一打了个照面,气氛顿时尴尬得不行。
公孙渊很想摆出父亲的架子,可实际情况却告诉他,眼前的儿子已代替他成为新的燕王,真正意义上的辽东之主。他苦笑一声,说道:“好,咱们……一起追上去。”
两人坐在马车上,气氛异常的尴尬。
公孙修倒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三军都听他一人号令,反倒是公孙渊如今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
他轻笑一声,“父亲这些时日,可当真是受苦了。”
公孙渊尴尬一笑:“还好,日常还算好的,吃喝都很正常,就是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终于结束了。”
公孙修瞧出了他的担忧,含笑道:“父亲,您放心吧,今后辽东肃清,您自可安枕无忧的在宫中养老,不会有烦心的事了。”
公孙渊脸颊一阵抽搐,他很明白“养老”是假,囚禁是真,不过囚禁于宫中有吃有喝,总好过于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当下松了一口气,询问道:“军中的宗室……可还活着?”
公孙修听后眉头一皱,心想我再怎么心狠手辣,也不至于搞大清洗啊,他摇了摇头:“父亲这是什么话?宗室宗亲都活着好好的,并没有死,只是近来犯下军法,关起来了而已,一个月后就放出来。”
他闻言又松了口气,惨然道:“那就好……那就好,辽东公孙氏到我这一代,已历三世,祖宗之基业不可毁,宗亲性命也要为之珍惜。”
公孙修心想这任性老爹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被围城的日子里,思想方面增进了不少。他只是淡淡一笑,目前的辽东水深火热,得罪了几乎所有能得罪的势力,都是从他而来,当下摆了摆手:“父亲,等到晚上你就知道了。”
公孙渊一愣:“何事?”
他推算出这样的行军速度,至晚上便能把东川王跟莫护跋赶到太子河,笑道:“今夜将在太子河围猎。”
公孙渊闻言精神一振。
燕军从后掩杀,几乎没有受到抵抗,原因无他,逃兵并无勇气去抵抗,一心只想着逃。
每有句丽兵卒被捕,均成了降卒。
杨祚、卑衍两人几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刀追斩敌军,便如同赶牛羊一般。
夜晚,三军逼近至太子河。
公孙修眺目远望,瞧见东川王跟莫护跋两人已乘了十余艘小船渡过对岸,借着淡淡的月光下,东川王纵火烧掉了船只,携莫护跋率领几百名随从奔逃远遁。
他登时愕然不已:“怎得不留下决战?就这样跑了?”
杨祚也是懵了,这当口可没船乘坐,如何追过去擒杀二人啊?气得直拍大腿,“王上,不好了,这下可能追不上了。”
“算了。”
公孙修耸了耸肩,望着被堵在太子河沿岸的五高句丽士兵,脸露喜色:“把这些降卒都收编了,足以弥补战争的损失。”
前后的降卒加起来便有一万人,东川王所携带的辎重后勤民夫也有二万余人,所获人口达到三万,这对今后辽东的耕战赋税有极大的益处。
杨祚喜笑颜开,说道:“王上,如何对付东川王跟莫护跋呢?”
公孙修脸上露出冷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孤治理完辽东的朝政,立即开拔大军把高句丽、鲜卑给灭了。”
新王继位,燕国还不稳固,司马懿跟诸葛瑾也还没离开辽东,不能分心二用。高句丽、鲜卑经此大败,民力国力也基本要崩盘了,短期不会再有进攻辽东的想法。
杨祚当即收拾战场,把太子河旁围困的降卒收编,一律缴了兵器,戴上枷锁,全部押走。
公孙渊望着眼前的景象,只觉似在梦中,苦笑道:“辽东真的在你的手中转危为安,唉。”
公孙修侧过头来,认真道:“父亲的想法,其实我也明白,在你心中,称王是最重要的。为了称王,不惜害死远在洛阳做人质的兄弟公孙晃,司马懿来攻辽东,你若是赢不得司马懿,就打算把孩儿交给司马懿带回洛阳做人质,对么?”
一直以来,公孙渊心中盘算的只有自己,被他说穿了心事,不禁脸上一红,惭愧道:“我确实有如此想过,正是这样的念头,才会被臣属迷惑,稀里糊涂的自立为王,结果引发魏帝不惜灭绝辽东的决心。”
“你这样的想法,且不说害死叔父公孙晃,害死我,连你自己和公孙全族都不能幸免。”
公孙修摇了摇头,淡淡道:“司马懿心狠手辣,也不会给我们全族活下去的机会,若不是我命士卒苦战勉强胜了司马懿,现在辽东已成了人间地狱。或许在你的眼中,我只是一颗棋子罢了,期待魏国对辽东实行绥靖政策,拿亲儿子的性命放在敌国的手里拿捏。”
公孙渊惭愧不已,叹道:“你一定很恨我吧?父亲一生自私自利,也当真是该死。”
他瞧见公孙渊颓废的样子,心下颇有不忍,指着太子河,沉吟道:“我不恨你,可也谈不上喜欢。今日你可以拿我的性命换一时和平,明日也可以。当年战国末期,太子丹派荆轲刺杀秦王未果,燕国遭到秦军的大举进攻溃逃至辽东,太子丹曾藏匿于此,故衍水有‘太子河’之别名,父亲可还知道?”
公孙渊长叹一声:“自然知道,我跟那愚蠢的燕王喜无甚区别,燕王喜斩下儿子的头颅献给秦军,我欲送子到魏国做质子,皆是天下一等一的蠢货,无药可救。”
公孙修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反正已篡夺燕王的宝座,今后他的余生就是在深宫中养老禁足,直到寿终正寝为止,父子俩见面的机会,也是很少的了。
他抬起头来,突然瞧见天上的漫长银河中,有红光一闪,似有流星划过,接着便瞧见拿红光愈来愈大,从芝麻绿豆大,变为指甲盖大,到最后竟变得跟车轮一样大小——
众人也瞧见了这一奇异景象,不由得张大了嘴,公孙渊只惊得脸上变色:“那……那是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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