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凌云阁第一笔盈利后,胤礽捧着一匣子的银票美滋滋地去寻了康熙。迎上康熙投来的目光,胤礽笑吟吟道,“给汗阿玛的。”
“那朕就不客气了。”对着亲儿子递上来的孝敬,康熙半点不手软,手一抬就收下了。刚批了份折子,就听胤礽道,“汗阿玛,日后儿臣来养着你吧。”
“你?养着朕?”康熙好笑地瞅他,想了想匣子里银票的数量,睨他眼嗤道,“你确定你能养得起?”
胤礽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总有天能养得起的。”
“朕就等你能养得起朕的那一天。”康熙失笑,呈上来的折子还未批完,胤礽提出的诚信银行这几日他已在朝会上提起,意料之中遭到反对,他们反对言论虽尽皆是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但他也不得不斟酌考虑。
“行了,银票也送了,你该去哪就去哪吧。”康熙侧目一扫,见胤礽仍悠哉悠哉地留在身边,没好气地开口赶人。
胤礽乖巧的行礼告退。
胤禛带着百福去御花园遛狗了,毓庆宫内仍然只有他一个人。
他翻了翻桌子上摊开写了一半的策论,是张英留下的课后作业,题目是关于民生的。
写到一半,他实在是没了思路,索性便停笔了。
胤礽清了清嗓喊:“小芳。”
小芳应声而出,戒备地看着笑眯眯地胤礽。
他翘起唇角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完成了这么多的任务,是不是该给我些奖励?”
“你想要什么?”
“也不用什么特别。”胤礽笑得一脸人畜无害,语不惊人死不休道,“给我点延年益寿的东西就好。”
小芳朝天猛翻白眼:“你把我当什么?把延年益寿当什么?大白菜嘛!?”
“你是造梦者啊!难道不是吗?”胤礽难得没有怼她,许是有求于人,他的态度也格外温和,“我要延年益寿也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乌库妈妈,前阵子的风寒便险些要了她半条命,若是万一”
小芳背后扇动着的翅膀振了振。
胤礽一喜,继续努力:“你真的忍心见我黑发人送白发人吗?”
“再者说,即便不用延年益寿,有备无患也总是好的,毕竟天佑不测风云。”
“你觉得呢?”
胤礽试探地看过去,小芳猛得扇动两下翅膀,提出要求,“给你可以,但只有三颗。”
胤礽正要开口答应,却听她继续道,“日后不管发生何事,你都不能退缩。”
“任何事?”胤礽狐疑地瞟过去,心底隐隐有些预感,从小芳笃定的面容看,未来似乎会发生些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没错,任何事!”小芳斩钉截铁道,“你若做不到,也可以选择拒绝。”
胤礽沉思半晌缓缓点头应了,见他答应小芳似是松了口气,立马教出一个小白瓷瓶放在胤礽掌心,“直接吞服或者在水中化开都可以。”
胤礽沉默点头显然是记下了。
胤禛是红着眼回来的,身边跟着脏兮兮的百福。
“四弟,这是怎么了?”胤礽何玉柱手里接过投了水的帕子,擦掉胤禛脸上的脏污,又低头看着蹲在脚步可怜巴巴的百福,“不是去御花园遛狗吗?这是进泥坑了么?”
胤禛抹了把脸,“二哥,我没事。”
百福委屈地叫了声:“汪——”
“苏培盛你来说。”胤礽冷冷看向跟在胤禛身边的苏培盛,他身上也没比这一人一狗好哪去。
“回殿下的话,百福是掉泥坑了,四阿哥是”苏培盛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是几不可闻。胤礽冷哼一声,忍无可忍:“不说是吧?行,孤这就去寻御花园伺候的奴才。”
“二哥!”胤禛出声喊住正欲离去的胤礽,紧咬着唇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道:“是我和六弟。”
“胤祚?”胤礽皱眉,“德妃的禁足解了?”
胤禛点点头,“三天前刚解的。”
如今临近年关,永和宫的都放出来了,承乾宫的还在继续,看起来康熙是不打算让她在除夕宴上露脸的。
胤礽心底小小地雀跃了一下。
“你和六弟吵架了?”
“也不算吧。”胤禛抿抿唇,似乎不愿回忆,只道,“二哥,是不是天下间的每个额娘都会喜欢自己的孩子?”
啊这
胤礽一时僵住,不知该怎么回答。殿内侍候的奴才一时也不敢看他的面色,这满宫里谁不知道太子生下来就没了额娘,当初整个紫禁城都是太子生而克母的谣言,若非是帝王发了火狠狠处置了批乱嚼舌根的人才勉强平了流言,但饶是如此,背地里还不知有多少人这么想也这么说着呢。
四阿哥这话不是往太子心窝上戳刀子吗?
胤禛话一出口便已后悔,他抬起眼望向胤礽僵住的面色,满是懊悔。他张了张口正思考如何找补,只见胤礽仍旧温和地笑着,同从前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四弟先继续说吧,孤一会再告诉你答案。”
胤禛喏喏着点头继续。
他本是在御花园中遛狗,正巧遇上了同样带胤祚来御花园散步的德妃。他们遇上时,德妃又刚巧有事离开,胤祚身边只有一堆宫女嬷嬷。
胤祚年尽三岁,生得虎头虎脑很是可爱。那日在永和宫初见时,胤禛除去嫉妒,对这个弟弟也是有三分喜欢在的。
当胤祚走上前并表达想与他的百福一起玩的时候,他是愿意的。
可也不知胤祚是怎么养大。
他刚把百福放在胤祚怀里,他就伸手揪住了百福的后颈皮往地上摔,把百福摔得惨叫连连,他却待在原地直拍手。
胤禛气不过,一手心疼地把百福抱在怀里,一手没忍住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得一个趔趄跌坐在地。胤祚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挣扎着站起来要推回去,两个人你推我我推你的谁也不让。
等两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时候,德妃回来了。
结果却也不知是德妃教导有方还是平日里耳濡目染,胤祚一见德妃登时一个字也不会说,只是抹着眼泪哭,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然后德妃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斥了他,左一句胤祚年纪小,右一句你是哥哥要懂得谦让。
胤禛红着眼,低低地告了声错转身便跑了。
看着明显不服气的胤禛,胤礽缓声长叹,内心狠狠吐槽了番德妃的育儿理念。要他说,但凡能以孩子年龄小做借口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熊孩子和熊家长。
年纪小怎么了?年纪小便是欺负人的借口?年纪小就可以只手遮天?
大家都是皇帝的孩子,都是龙子龙孙,都有一身傲骨,凭什么我就要退让?
可笑!
胤礽先让苏培盛把百福带下去检查,胤祚那么一摔也不知道有没有事,而后又挥退了下人,殿内只剩他与胤禛兄弟二人。
他双臂一环稳稳地抱起胤禛放在暖炕上,胤礽跟着爬上和他平视,“四弟,你觉得这件事你有错吗?或者你认为胤祚错在哪?”
“他不该把百福从高处往下摔,虽是畜生,但也是一条命。”
胤礽点头,“还有吗?”
“还有他不该与我动手,我是他哥哥。”
胤礽点头认可,忍着笑问,“那你作为兄长,是不是也不应该和弟弟动手?”
“我”胤禛张张口他想说不是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闷闷地垂下头,“对不起二哥,我错了。”
胤礽牵起他的手,温言道,“孤知道,你很喜欢百福,于旁人而言百福只是条狗,是个畜生,是微不足道的;但于你而言,百福很重要。”
胤禛猛得点头。
胤礽又道,“六弟随意伤害你珍贵的东西,这是他不对,你可以告诉德妃娘娘,或者告诉六弟本人,告诉他这样不对,和他讲道理。”
“指出他错误的方法有很多,你不该与他动手。且不说六弟终归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未来你们会是彼此的依靠。就算没有一母同胞的血缘在,我们也是兄弟,为人兄长,当护着下面的弟弟妹妹。”
“二哥所以你才会对我这么好吗?”胤禛轻轻开口询问
“你是孤的弟弟,孤自然待你好。”胤礽忽的一笑,“不过就算是兄弟,也有亲疏远近。”
胤禛微不可察地笑了笑,旋即反应过来:“可是”
他不傻,虽然年纪小但也懂了不少,太子这个位置哪朝哪代都是最危险的存在,从前在承乾宫时,他也曾不止一次的听佟额娘说她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说太子命好这些
她虽说得隐晦,但胤禛都明白。佟额娘想要让有她佟佳氏血脉的孩子坐上储位。
至于如何做?答案已是不言而喻。
看着胤禛面色变了变,胤礽便知他又想多了。他哼笑着伸出魔爪,尽情“□□”着胤禛肉嘟嘟的脸颊,直到他出声求饶才恋恋不舍地松了声。
胤禛揉着脸无奈地看着得意洋洋的胤礽,这个二哥啥都好就是喜欢捏自己的脸。他两手托着脸严防死守地对着胤礽,只见他笑了声,胤禛尚未反应过来,脑袋上便已挨了记火栗子。
“小孩子家家哪来这么多小心思,你二哥好着呢。”
见胤禛不答胤礽也不理,自顾自开口道:“四弟,你问我是不是天下间的额娘都会爱自己的孩子?”
胤禛点头。
“孤告诉你,不是的。”
“有的人爱自己盛过爱孩子。没有哪一条律法规定母亲必须疼爱自己的孩子。”
“父母的爱都是有数的,孩子一多也就不稀奇了。”胤礽笑笑,似乎想起什么,眸底涌现出悲伤的情绪,他长长一叹,理好情绪,“孤很幸运,虽然未曾承欢在皇额娘膝前,但孤知道,她很爱孤。”
“孤,也很爱皇额娘。”
胤礽目光悠悠,看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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