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呈彬并非不想承担责任,只是这份责任实在是太过于沉重,要是后半辈子都要顶着害死父亲的帽子,他恐怕没有好日子过。
“这事情不怪你,完全是为娘的问题。若为娘我能坚定一点,事情肯定就完全不同。”薛刘氏开口道。
要说责任,她可以一力承担,毕竟要是她坚持的话,薛呈彬说话是没有用处的。
如果非要骂,她可任由别人谩骂,但她不希望儿子背负太多,儿子还年轻,人生的路很长,而她估计没有几年活头了,一是因为年纪够大,二是因为丈夫的死,对于她打击太大。
她一生与丈夫鲜有吵架,基本上都是相敬如宾,在这个女人地位本身不高的时代,丈夫从未看轻她,甚至不少事情还会尊重她的意见。
不敢说没有这样的男人,但最起码在这个世界很少,没有他的陪伴,一个人孤零零活着,实在是觉得很难受。
“母亲,你千万别这么说。”薛呈彬忽然间眼睛扫到旁边的华仲景说道,“这事情都怪他!”
华仲景微微一愣,皱了皱眉头说道:“与我有什么关系?”
“若不是你说药方有问题,我肯定遵照人家所说的方法服用。你居心叵测,先前我父亲由你医治,并无任何效果,所以你对于别人医治他,就抱有不信任的态度。就因为你是神医,我相信你,才提出分次服用……”薛呈彬话锋直指华仲景。
“我给你的意见是不要服用,而不是分次服用!”华仲景只能如此辩驳。
他当然没有居心叵测,但恐怕别人不这样想,况且在此病者的医治上,他确实没有做出一点贡献,反而是有所拖累。
如今他已经无法验证,叶峰所说的病症分析到底是不是完全正确,薛家人定然不愿意,他去查探已死的人,而根据先前所了解的情况,或许没有其他可能。
他口中错误的药方,实际上确实是医治薛呈彬父亲的灵丹妙药,若是他不多嘴阻止的话,可能病者已经恢复,最起码不会死的那么快。
纵然心中有些许愧疚,但当众却不能说,否则就会被对方抓住机会,将责任推到他头上,继而影响他的声誉。
输给叶峰很丢脸,但技不如人,实在无能为力,这样的病例从未见过,但他没有强行否定叶峰所说,应该还算是有一定的职业素养。
“若你能早日知道,我父亲得此病症,也不会演化到如此地步。这难道不是你医术不精?你如此水平,有什么资格称为神医?”薛呈彬不依不饶,他就像是行将要死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自然舍不得松开。
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能责任大部分推到华仲景身上,那么可能就不会有人关注他,人们说起来最多就是因为华仲景的关系,而害死了一个病者的性命。
至于此事对华仲景会产生什么恶劣的影响,他根本丝毫不关心。
“我从来没有敢自称神医,我一直都觉得,这是众人的抬爱。你父亲的病症,我确实无能为力,我也早就向你说明。至于之后对药方提出质疑,那应该是医者本能,我想作为任何一个医者,看到这个药方都不得不说。只是当时你并没有听我的,甚至连我让留下药方,你都不肯……”华仲景一点也没有慌乱。
面对薛呈彬的指责,慌乱就意味着落入对方的陷阱当中,更加不可气急败坏,那样反而显得自身存在问题。
“为何要留给你?难道你能从药方当中研究出什么?”薛呈彬质问道。
“或许可以。我若不行,可向别人请教,只是你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你在我济世坊买药,发现药方存在问题,我自然要说,哪怕未必正确,但我会想办法搞清楚。只可惜,你并不相信我……”华仲景此时说出的话,直指薛呈彬谎话连篇。
他知道薛呈彬并非要损伤他的声誉,只是为了脱逃责任而已,但这责任绝对不能落在他身上。
严格来看,他确实与此事并无多大关系,之所以来此完全是想要看叶峰出错,万没有想到结果竟然是如此。
他由此认定,在某些特殊的病者处理上,他绝对比不上叶峰,因为叶峰见的疑难杂症比他多太多,这真的是没有办法。
“那你这样,是承认自己医术不行,开医馆也是蒙骗众人了?”薛呈彬紧皱眉头,忽然间发现说不过华仲景,只能继续在对方的医术上做文章。
“没有哪个医者,敢保证能医治所有的病症,我当然也不能,但我从未蒙骗众人。就算你父亲的死,你不想承担责任,但你也不能将责任往我身上推。”华仲景干脆直接说出薛呈彬的目的,就看对方如何继续。
“你这样未免太不地道了!明明是你不按照医者所说服药,现在又怪别人提醒你?”
“你要是真相信华神医的话,就不该服药,而不是分次服药!”
“你父亲的死,你要承担最大的责任!”
人群中出现声援华仲景的声音,尽管在此次病例上,他依旧输给叶峰,但他毕竟在众人心目的形象早就烙印下,况且整个过程当中,并没有任何不妥,只是没有见过如此病者而已。
最重要的是,他们以后治病还要仰仗华仲景,自然要帮他说话。
“他堂堂神医,明明是治病的药,凭什么能说有问题?说话就要负责任,仅凭这一点,难道他就不该承担责任吗?”薛呈彬怒吼道。
“给我闭嘴!”薛刘氏瞪了薛呈彬一眼,冷声呵斥道。
她实在有些听不下去,此时还在争辩谁的责任,又有什么意义?
莫非这样,她的丈夫就能死而复生?
老实说,她对儿子十分失望,要说之前上门讨公道勉强说是为了父亲,但此刻推卸责任完全就是为了自己。
分次服药的方法是他说出来的,那他就要承担责任,被人在背后骂甚至排斥都没有办法,谁也不能控制别人说什么样的话。
“若想要指责,都可以冲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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