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二月中旬。
大明蜀王府。
蜀王府依南京故宫而建,整幢建筑坐北朝南,殿阁楼台又点缀着成都的中轴线,有着缩小版的“紫禁城”之美誉,实乃蜀地绝迹!
时至酉时,狂风吹拂过王府,卷起承运大殿外的粉尘和落叶,来往行人的衣衫都被吹得沙沙作响。
朱昀晃晃悠悠地从床上起身,披上镌刻着金蟒的厚华衫,随即踱步来到王府厨房。
一把推开厚重的黄梨木门,四下打量着厨房里的坛坛罐罐,才在小柜里发现几只鸡腿,便饶有兴致地拿出,坐在桌子上啃食起来。
再来一碗蜀中陈酿,别提是一件多美的事情!
“到这里差不多十多天了,我何时才能回去啊。”
朱昀在心中默念道,期望早点回到属于他的世界,这一切就像梦该多好。
没错,眼前的朱昀虽是明朝的人,但是其身体里的灵魂和思想却是来自21世纪,在此前朱昀便是一名北方大学的历史学研究生。
毫不夸张地说,朱昀穿越了,就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真实情况也就无从考证。
不过,眼前的朱昀,却意外穿越重生到大明王朝第十三代蜀王朱至澍的躯体内,还保留了朱至澍原有的记忆。
熟悉明朝历史的朱昀知道,大明只有不到1个月的寿命了。崇祯帝唯一可以调动的直属军队,也在潼关战役中全军覆没,督师孙传庭更是血染沙场,大明危矣!
即使后面相继林立的南明政权也不过是一盘散沙,相继被后金军队一一歼灭。
不久后,李自成便会带领叛军,攻破北京城,而崇祯皇帝自缢于煤山,就连脚下的四川也将被张献忠的叛军攻占,到时便是烽火千里,风声鹤唳,恍如人间地狱。
此刻,大明王朝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时代,那么凶吉就早有定数。
朱昀在心中安慰自己,暂且只能接受蜀王这个新身份,以后自己就是朱至澍了。
对于朱至澍来说,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筹备粮饷,以及组建新军,不然四川将兵火再至。
朱至澍清楚记得,历史上的蜀王,可真是抠门,张献忠都攻占重庆后,四川巡抚刘之勃强烈建议,从王府拿出钱财犒赏军民,巩固各州城防,一同御叛军于川门之外。
但是,蜀王便直溜地耍起无赖,说王府没钱,只拿出3万犒劳重庆驻军,2万犒劳成都驻军,但是这对于各地明户所驻军来说只能是杯水车薪。
然后,蜀王便有模有样说着,王府的承运殿还算值钱,把承运殿卖了不就有钱抗击叛军了。
但是,就连身为四川巡抚的刘之勃也没有太多积蓄,更何况成都百姓,普通官员更是买不起。
最终,成都被张献忠率领的军队攻占,蜀王落得个投井自尽的下场,承运殿自然也被张献忠收入囊中,并在成都正式建立大西政权,成为不折不扣的四川王。
“我一定要组建一只新式军队,枪炮都要有,把大明成祖皇帝耗尽毕生建立的三大营重新恢复。”
朱至澍坐在寝殿内,内心思绪万千!
三大营为明帝国的精锐之师,下辖五军营(由各行省调选的精锐骑兵、步兵组建的野战军)、三千营(由蒙古骑兵组建,鼎盛时期高达7万人)、神机营(专执火炮、火枪众多火器的特种部队)。
当年大明成祖皇帝带领三大营远征漠北,直接封狼居胥,可谓千古一帝矣。
他明白组建这样一支军队又是谈何容易,更为重要的就是粮饷,兵械,还有训练也是需要多有花费时间。
然后,还为之重要的就是人才,要想建立一只誓死效忠自己的军队,就需要先有一个誓死效忠自己的人。
此时,四川巡抚刘之勃首先就映入了自己的眼帘。
历史资料上,对于刘之勃的资料可谓是少之又少,也不清楚他战死时多少年龄。
朱至澍在后殿查阅官员典单后,才发现刘之勃中进士时刚好30岁,实为1604年生人,如此年龄,岂不是正值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历史上的刘之勃,对于大明王朝可谓是拳拳忠心,就算是被张献忠生擒,遭遇悉数牢狱折磨,也没有丝毫投降念头。
在被处死之际,刘之勃也是高呼:宁可多杀我一刀,也不要轻易加害百姓一人!
“如此忠臣,我定要委以重任,挽救我大明于危难之中”
朱至澍在卧榻前思索一阵后,随即命卫队速前往刘府,携刘之勃到寝殿复命。
悉数的铁甲声,伴随着阵阵火光,直奔蜀王府城外!
“回禀殿下,刘之勃大人已到。”左护卫军指挥使孟明应诺进殿说道。
刚躺下的朱至澍,连忙起身,环顾四周后质问刘之勃何在?
“刘大人正在寝殿外等候殿下差遣!”
朱至澍听闻赶忙下榻,顾不得穿鞋,光脚快步走到殿门前,拉开后便看到台阶下的刘之勃。
“刘大人!”
刘之勃抬头看见光脚蹉跎在石板上的朱至澍,内心顿时溢于言表。
“殿下!”
“殿下,你可要当心身体啊,你这等让下官诚惶诚恐呀。”
刘之勃刚刚亲眼见的一切,感觉殿下就像换了人一般。毕竟此前的朱至澍每天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哪有大晚上找朽臣的。
“难不成,殿下是要学楚庄王?”
刘之勃上前,随即扶住朱至澍,跟着朱至澍的步伐回到寝殿内。
“刘大人不必忌讳,本王之所以此时召你入府,实有大事所托。”
“殿下有何吩咐,下官一定为大明万死不辞。”
朱至澍示意刘之勃安坐后,并命护卫军警戒巡逻在寝殿外,如此情形,也让刘之勃的神情多了几分色彩!
“刘大人,我今天就开门见山了。如今朝廷内外交困,叛军和建奴军队对我大明极为不利。蜀地是大明的最后屏障,虽距京城千里之遥,但若没有坚固的工事、城防和尖兵利器支撑,迟早也会被叛军攻下,到那时大明就真的完了。”
朱至澍说完话后,不免连声叹息
“殿下,如你所说。现今京畿之地能有战斗力的大明军队屈指可数,就连我偌大个成都城,也不过3万兵甲,还多有老弱病残,对抗青壮年流民叛军,可谓是势单力薄。”
“那大人可有良策?”
朱至澍朝着刘之勃看去,内心就像寄托巨大希望一般。
“京畿之地,我等似无力回天,但是眼下的成都,下官还有些许计谋。”
“刘大人但说无妨,我朱至澍就是需要你这样敢于直言的官员。”
“遵命”!
刘之勃随即从衣袖中掏出一卷成都城地图,并摊在伏案之上。
“殿下,为以防万一,可以从灌县掘水堤引入护城河,进而让进攻成都的叛军力量受挫,我等再一鼓作气歼灭叛军于城门外。”
“当然,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招募新兵,打造军械,并维稳城内安全,确保拱卫好成都平原,乃至整个四川。”
“此为下官献策,若有不正之处,还请殿下指教。”刘之勃微低着头,只待朱至澍的声音。
哈哈哈
“刘大人所言皆为良策,和本王想法大体是不谋而合啊。”
刘之勃听闻此话抬头,倒是胆大向朱至澍询问其内心想法。
“刘之勃听命,本王决意设立西南军改司,任命你为指挥使,协助本王处理蜀地经济、军事、文化改革等一切事宜,不得有误。”
“下官领命!”
刘之勃内心想着,这军改司指挥使是什么官职,难不成比兵部尚书还大?眼前的蜀王和之前完全是判若两人啊!
“殿下,恕下官愚钝,这军改司指挥使,此为何意?”
“你就理解成在蜀地的兵部尚书吧!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接下来的改革要点,你需要牢牢记住,并进行落实,所到之处都可便宜行事。”
“第一,军改组指挥部,首要对成都、四川等地原有卫所军队进行比例裁撤,淘汰老弱残兵、余兵主要负责城内安全巡逻。第二,征召青壮年市井百姓、流民组建新式步、骑、神机三营制新军,作为快速反应部队。第三,命成都兵器局打造战甲、朴刀、弓箭、火枪、火炮、滚雷,限期两个月,必须拥有五万建制新军的各级装备。第四,修建军演大校场,分山地、平原、城关三种演练场地。第五,组建督战队,协同新军作战,维稳军心。”
刘之勃在旁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等军事改革在蜀地可谓是前所未有,也让刘之勃内心暗诩大明王朝可有救了吧!
“殿下,那这改革费用何来开支呢?”
其实,要是平常年景,朝廷每年划拨给蜀王府的岁禄高达27万石,粗略折算成现在的人民币,差不多就是6500万左右,也是能够应付一些开支了。
历史上,张献忠大破成都城后,在蜀王府银库中收罗到20万两白银,还有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堆积如山,要是这笔钱财用在军备改制上,必然是大有益处。
“我先祖多辈受皇恩浩荡,如今国家罹难,这笔钱就由我王府率先支持,并令下属州县一一募集资金,官员需率先捐款捐物,以安百姓。”
“下官遵命,对改革必然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同时,朱至澍为便于刘之勃后续开展改革,势必会遭到地方官员、地主的激烈反对,卫所制下的兵甲实在难以靠住,便决意调拨300名王府护卫军佑其周全。
“殿下,这可万万不可,护卫军是镇守王府的亲军,宁多勿少。下官只愿带本县精兵,即可定期巡曳各州县,彰显军改决心。”
但是,朱至澍心意已决,护卫军不仅是担负军改组指挥部的安全保卫,更为重要的就是威慑地方官僚势力,对于胆敢阻挠军改的人员、地方,都可以先斩后奏,此乃王府护卫军之权。
在蜀王府的鼎盛时期,王府共有三支护卫军,分左、中、右三卫,合计近15000人。宣宗时期,王府遭遇猜忌,为避免过重削藩,便主动将中、右两卫归还朝廷。
至南京后,蜀王府的中护卫军改名为龙虎左卫,隶属南京左军都督府;右护卫军改名为豹韬左卫,隶属于南京前军都督府,留下的左卫便成为蜀王府唯一的直属武装。
“多谢殿下,下官必然不负殿下重托!”
“好了,你先下去吧。半月之后,还在这里,我希望你能够给我报告好军改进度,我也令顺庆佥都御史龙文光急赴成都,到时你们再行合议。”
“下官谨记,先行告退殿下!”
朱至澍挥手衣袖,指挥使孟明也从屏风后现身,并按其意,将刘之勃安全送回府邸。
朱至澍内心明白,自己能做的就是尽全力为朱家留有一锥之地,并早日和其他明军,携手共同抗击叛军、流寇和建奴军队。
接下来,势必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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