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逐后来被人背到了卫生所,挂了瓶盐水后,跟着夏青回家了。
刚进院子里,就看见梁晓被罚站在墙根底下,一边站一边偷偷抹眼泪,她怕死了,陈逐要是出了事,她爸她妈能打死她。
陈逐不忍心她罚站,怎么拽梁晓都不肯回来,只能跟梁树刚和夏青承认错误。
夏青心疼他,她妹妹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在她这出了事,她拿命去赔人家都不够。见他来说好话,只说让他好好休息,梁晓又没挨揍,罚她站着去吧。
陈逐没办法,也跟着站院子里,梁树刚叹了口气,院子里绕一圈,点了点梁晓的头,让她长一长记性,随后让两个人都进了屋。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陈逐好像才有点反过劲儿来,自己今天差点就死了。
他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的是下午在水里看到的情景,阳光折射进水里,跟着水流明晃晃的波动,他喝了一大口水,肺部立刻有了一种灼烧感,影影绰绰间,他看到有个人向自己游过来,模糊又迅速。
陈逐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小腿肌肉总有一种要抽筋的紧张感,加上下午呛了些水,头也有些疼,还做了些断断续续的梦。
饭桌上,只有梁晓在喝粥,见他出了,慌忙去给他盛饭。
“我自己来吧,姨夫去上班了?”陈逐接过碗盛了些粥。
“嗯,我爸一大早就走了,我妈去前头孙姨家帮她改裤子去了。”梁晓端着饭碗,神情有些小心的看着他问:“你感觉怎么样?”
陈逐被她的神情弄的有些想笑“好了,没事了。”说完又起了逗她的心思“今天还能再教你游一圈。”
梁晓吓得碗都要摔出去了,连忙保证这辈子都不碰水,不是,这辈子都不学游泳了,太有阴影了。
陈逐心说你别是被昨天墙角的蚊子咬怕了吧,拿起碗喝了一大口粥,边喝边想起来问她:“昨天是谁救了我?”
“是靳江,他昨天把你捞上来,又把你背去了卫生所。”
“靳……江。”陈逐吞下粥,重复了这个名字。
“我妈说找时间要好好谢谢他,到时候红包要包一个,他平时在门市房那边的一个修车店帮人修车。”
陈逐想起陈发斌还给他留了些钱,塞红包的话也不知道够不够,他这条命值一千块吧?
临近中午,夏珍从外面回来,嚷嚷着这都快八月中旬了,天怎么还热的要人命似的。
吃午饭的时候,夏珍说起早上在路上碰见靳江了,她想给他塞五百块钱,靳江躲着她说什么也不收,夏珍看着他一手的机油,也就没跟他撕吧。
“下午你去你王姨那供销社买点东西,给靳江家送去。”夏珍交代梁晓。
陈逐顺势把话揽了过来:“让梁晓带我去,我来买,正好也想当面跟他道声谢。”
夏珍琢磨是这么回事,想想觉得不够又补充到:“赶明再找个时间请他到家里吃个饭。”怎么说这次也多亏了靳江,这做人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陈逐站在一堆摆放杂陈的货架前犯了难,他没有这种上门拜访人的经验,以往逢年过节走亲戚的时候,陈发斌都会提前准备好礼品,叶梅和陈迪负责交际,陈逐只需要扮演好前妻听话的儿子,做一个合格的附属品就够了。
他随手拿起地上的一箱奶,低头扫了一眼,怔了一下,伊利的伊少了个单人旁,变成了尹利。转头看向货架上其他东西,绿键口香糖下面是一排营养直线。
梁晓悄悄靠过来:“要不就这个完达山吧?我看了,这个是真的。”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一种慧眼识珠似的狡黠。
陈逐提着一箱纯牛奶和一箱早餐饼跟在梁晓身后一个转身的距离,眼看着要走出小镇的边缘,梁晓拎着兜苹果突然停下,抬手指着一条岔路口的几间房子给他看。
“到了到了,就那家矮一点的平房。”
陈逐顺着她手的方向看过去,低矮平房被两间砖瓦房紧夹着,与旁边的院落铺满水泥地不一样,矮房前铺就着灰败的沙土,正午的阳光直射下来,飘荡起来的尘土好像也随着炙热的空气一起蒸发成了一层虚影。
院子里,靳江正蹲在手压井旁边,一边压水,一边把头伸到水龙头下面,水流顺着漆黑的短发蔓延进脖颈深处,少年人略显瘦削的肩部肌肉随着手臂的动作起起伏伏,他光着膀子,身上只穿着一件米色大裤衩,这种大裤衩是小镇中年人的标配,梁晓她爸也有件一模一样的。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放开手柄,用力摸了一把脸,望向大门口。
梁晓眼见着他站起身,“咻”的一下躲到陈逐身后,嘴里嘟囔着:妈呀,他光膀子呢。
烈日灼热的似乎让人睁不开眼睛,陈逐从进门起,目光就放在少年身上,他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出几公分的男孩,手臂因为长时间曝晒在阳光下,和腰部形成泾渭分明的色差,五官立体分明。
陈逐进门后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所以没有错过他望向他们时鹰隼一样的眼神,不是不和善,而是带着点警觉。
靳江起身后才看清楚来人,那个落水的小子和他的鼻涕泡妹妹,跟昨天的狼狈相比,现在一身清爽站在院子的人明显有着跟小镇不太相称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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