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晢抬眼,那颗放缓心跳的心脏此时是怎样的猛烈跳动,他的胸腔和感官同时感知。
是楚锦知。
他穿着略长的外套,前额遮住眼睑的发丝,看不起他的表情,只是伞下的他们靠得很近,近得沈牧晢不想走了。
莫名地,沈牧晢心里涌现出向他吐露心声的冲动。
但是,理智让他忍住了这股冲动。
被淅淅沥沥的雨水晕开波澜的地面,在伞页上洒落的颗颗雨珠,润入蹦跳的心底,炸开了层层涟漪。
两人皆无言。
交换着撑伞撑到后半夜,雨仍旧无息地落下。
“我送你你回去。”楚锦知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怪异的沉默。
不是问句,而是深思熟虑过的陈述。
沈牧晢回视他的眼神,拒绝的话就卡在喉咙间难以言说,最后以一个轻微的点头表示自己的想法。
路程有些远,沿着熟悉的校道一直走,诡异的安静在他们之间蔓延。
“你没有话要和我说吗?”楚锦知再一次抓起话题。
沈牧晢回答的非常干脆利落:“没有。”
假话说的很是无法不让人信服。
“你在我这里还有一个权力。”楚锦知提醒他那一个许愿的事情。
“什么?”
“你的愿望,我可以努力帮你实现。”楚锦知避开他幽邃的眼神。
“你和一个女生在一起了?”沈牧晢不答反问。
“谁?我没有和女生在一起。”楚锦知不明所以。
“那就好。”沈牧晢轻声一语,而后抿嘴不言。
“你的愿望。”楚锦知皱着眉,对他一直回避这个问题不满。
沈牧晢看着他,一言不发。
“算了。就当我欠你的好了。”楚锦知在那一刹失去耐心,无情地掉头就走,留沈牧晢一个人在原地静止地淋着小雨。
小雨滴砸落在发梢、睫毛、鼻尖、嘴唇,以及被沉重的山石压抑住的心脏。
“我……”沈牧晢发出轻微的气声,打算口头挽留住他,想冲过去抱住那个撑伞往前的背影。
我想要,你忘记我。
三个月的时间,相较一年还是挺短的,忘记挺容易的。
那种把你丢在半路的冷漠感和无情感,令沈牧晢每一下的呼吸都牵扯到心痛。
有一种,即使下一次是偶然的见面,也只不过是两个陌生人之间的相互路过。
沈牧晢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和雨水,狠心地转过身去,大步往前迈,生怕一慢下来,就会忍不住回过身去把人抱住。
但是,在沈牧晢转过身的那一刻,楚锦知莫名地撑着伞回了头。
那一个往前飞奔的少年身影在黑夜中越发模糊。
之前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近,现在相隔的距离就更远,越来越远。
远到即将天人两隔。
入冬的冷在深夜卷起,窜入体内可以把陷入痛楚的心脏冰冻,继而快速失活。
楚锦知手上那把握到出汗的伞随着从下往上吹来的风,一并飞向夜色浓重的雨空中,不见踪影。
树后的汪垣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戏,勾了勾嘴角才意犹未尽地离场。
回到宿舍的楚锦知早已淋湿个透,换了身衣服,钻进暖气散尽的被窝里,无法入眠。
直到早间时候,才在教室里趴着桌子堪堪入睡。
汪垣很识趣地没有过来打扰他,而昨晚睡得很好的姜与盼同样在补觉。
要是放在平时,他应该在和沈牧晢一起背单词,即使很困。
课后,楚锦知重新启动沉睡中的大脑,来到办公室,打算了解清楚情况。
“老师,沈牧晢为什么请假了?10天半他都没来学校。”
陈红有理地敷衍:“请病假。”
“什么病?”楚锦知深究。
“这个,不经过他自己的同意,我也无可奉告。”陈红无奈。
大病?
所以是,生病了治不好的那种吗?才不肯告诉他吗?
大不了动个手术,还是说手术成功几率很低?
这个问题许愿有用吗?毕竟,他还没试过这种情况的愿望。
楚锦知猜测着得用多少许愿值可以成功许愿。
本就过度疲劳的脑子现在晕乎起来,像是有无数的马蜂围着他不眠不休地转,眼前被黑雾遮蔽。
等到他再次睁眼的时候,白茫的天花板让他一下晃了晃神,反应过来才知道他正躺在校医室的床上。
补足睡眠,又喝了一杯葡萄糖水,他才真正清醒去思考困扰着他的一系列问题。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知道沈牧晢到底怎么了,但是没有任何途径可以得知具体消息。
先看看吧。
看着看着,时间又偷溜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里,一来到新班级的汪垣也慢慢在他眼底下当透明人,不再搭理他。
终于,在午休时候,楚锦知把汪垣逮到了小树林里。
“你是不是知道沈牧晢的事儿?”
“当然。”汪垣眼底上都是笑,夸张到底,"他的事我都知道。"
接着,继续说:“你想知道什么,他为什么请假?还是说他得了什么病?”
楚锦知看见希望地盯着他:“没错。”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好了,他确实生病了。不过,是那种升入天堂的病。”
“什么?”楚锦知蒙了,他好像不能理解汪垣说的话。
“不明白?”汪垣耐心地继续,“就是无药可治,只有死。”
如他所愿。
汪垣说完,整个人洋溢着笑意。
楚锦知揪心不敢置信,他总觉得汪垣在和他开玩笑。
“你有病吧!”慌乱开口一句,楚锦知转身就想走,一刻都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提醒你一句,你的许愿值不够哦~”
“偷人东西看人隐私,你是傻缺吧!”楚锦知听到声音顿住脚步,待听清之后回了他一句。
“你确定那是你的东西吗?”后面这句话,楚锦知裹着外套迎着风走了,风太大没有听清。
在期末考试的前两周,同学们眼中消失了许久的校霸终于回来了。
依旧冷眼拽样,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楚锦知是最后一个知道沈牧晢回校的,因为他前天请假回家了。
从家里回到学校,他的心态全都被楚迢远改变了。
从一开始的心慌和担心,到现在的平静镇定,这是他哥和他讲了一晚上人生大道理的结果。
楚锦知和沈牧晢碰面是在晚修后的宿舍里,空气中透露着种种怪异的气氛,有点让人喘不过气。
因此,姜与盼为了喘口气,躲去了隔壁宿舍,和隔壁舍长挤了一个被窝。
“进去点。”楚锦知站在沈牧晢的床边,把他往里面推。
沈牧晢绷着脸,不解地问:“你干嘛?”
楚锦知侧躺在沈牧晢的床边,一半的身体在床的外面,语气平静:“睡觉。”
“沈牧晢,正式通知你一下,我单方面和你和好了。”
他的声音在被窝里幽幽地传出来,很轻乎但落在沈牧晢的心里却很重。
沈牧晢矛盾地不接纳他的想法:“谁要和你和好。”
“我没有问你意见,这是我单方面决定的,与你无关。”楚锦知倔强地不妥协。
他哥说了,如果双方的关系僵持,只要一方强势另一方总会妥协的。
所以,沈牧晢硬是要当那只胆小的缩头乌龟的话,他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沈牧晢想反驳的话哽上了喉,没有作声。
他现在很矛盾,想要靠近他,又想要让他远离他。
最好的选择,就是他认为的将他冷落,然后谁也不理谁,最好不过了,不是吗。
是的。
沈牧晢矛盾的想法持续了几乎一晚,疼痛的脑神经将他催促醒来。
还未睁眼时,他就感触到了手上的热度和触感,没忍住捏了捏,是他的腰。
沈牧晢掀开被子,露出了一个炸着粉毛的头,上手轻轻一摸,就隔空他起床了。
本想像平常一样叫他起床的,但是他还是收回了声和手,独自走出了宿舍轻关上了门,闯进充斥着寒风的校道。
“下个月就要期末考了,同学们要稳住心态复习,上次月测大部分的同学都退了,争取期末考有所进步……”第一节班会课无非就是成绩和鸡汤夹杂着来。
楚锦知趴在桌子上默背单词,但眼神时不时地总会瞥到沈牧晢身上。
端正挺拔的坐姿,蓬起的发丝,惬意的神色,仿佛真的无事发生一样。
楚锦知从书桌里掏出那本草稿本,唰唰几笔写上移过去。
-你的病好了?我要真实的答案【小刀滴血】
沈牧晢盯着那行字,陷入了矛盾的沉思当中。
-没病。
但是,沈牧晢不想骗他。
-那你请那么久病假?
写完,楚锦知的脑海闪现汪垣对他说的那一番言语,疑惑了起来。
沈牧晢轻笑出声,握笔的手迟迟不下。
又开始纠结了,这是个怪圈,怎么也走不出去的那种。
其实,说出来就可以不纠结了,但是落笔一个字后,手上就怎么也使不上劲,脑子也混乱成一片了。
-我、
楚锦知将草稿本移回自己面前,尽量写得委婉。
-是不是这病无药可治?
沈牧晢的目光聚焦到这一行字时,瞳孔顿时皱缩,平淡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但是那双无措和震惊的眼睛将他暴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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