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们的关系还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每天给小锦鲤喂食的宫女就发现了,宫女严肃地把小猫提起并丢出池塘的范围内。
小猫被人拎起来甩到一边,委屈地呜咽几声,但是爪子却不争不闹,反倒安安分分得很。
小锦鲤在水面上焦躁地跃动,只是他的活动范围就只限于池塘,陆地上的事情他即使有心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宫女把小猫拿走。
宫女一边往水中丢鱼食,一边小声地嘟囔:“这里怎么会闯进猫呢,门口侍卫看管的……”
宫女尽好自己的职责,就拎着篮子离开了。
没一会儿,小猫瘸着腿往池塘边走,折弯下来的猫耳朵看上去显些乖巧成分,趴在池边轻轻地舔着池水。
像是在自愈。
小锦鲤很快地往他的方向游去,给小猫的嘴上吐了一个鱼泡泡,以示安慰。
……
突然,场景转换得很迅速。
这次是一群锦鲤高官,拎着那只折耳小猫,一人一语地在争论着什么。
嘈杂的声音看上去十分烦人,但是池塘里的小锦鲤却什么也听不清楚,只知道他们争吵着就快要动起手来。
接着,他们就把小猫丢进池塘的中央,那是水最深处。
“噗通”的一声小猫入水,小猫紧闭着双眼,随着水面泛起的波澜一圈一圈地向下,直到水波掩盖住那双折弯的猫耳。
小锦鲤定在原地,无法动弹,呼吸吐出来的泡泡都不成形了,只能一层一层地被水晕冲击着身上的鳞片。
不可置信地,小锦鲤躁动地在水面上,不停地跃起潜入再腾空而起。
池塘边上站着的人们声音逐渐嘈杂。
“王说,只有把这只全界通缉的猫除掉就可以回去领取金币,现在就回去上报!”
“真是胆大包天的猫,竟敢闯入锦鲤族的界域,啧啧……”
“直接扔进池塘里妥当吗?会不会被查……”
“担心什么,这条锦鲤就是王的弃子,丢在这里永除后患。”
……
小锦鲤顿时失语,以往而来的无忧虑,好像是压在池塘上空的屏障,将他隔绝。
小锦鲤游到池塘中央,一眼就看到了躺在金币银币下的小猫,毛发被永动的水波拨散,一动不动地侧睡在钱币上面,只是不再会用喷薄的呼吸去戳破他的泡泡,不再晃动他的尾巴逗他跃空。
小锦鲤轻轻地晃动鱼鳍,凑近小猫,和他静静相靠,任水流从身上滑动。
至此,专门喂食锦鲤的宫女对死寂又恶臭一般的池塘表示过厌恶,水面上漂浮着的鱼食将池塘水面填满,水下是几十年来人们的金银币的堆积。
只是,那一猫一鱼的水下尸体,永成后人嘴里的话说。
其实,小猫本是猫界的弱势群体。
身为一只折耳猫,小猫在家里的地位可谓低下,于是在汪垣的“帮助”下,逃出了猫界。
可是,从未接受过正式界域相关教育的他,根本就不会知道鱼族对猫科动物的戒备,基本就是杀无赦处决。
本能上的害怕上无法根除的,同时没有足够的力量抵御界域平衡的他们,只有采用这种暴力的手段去解决。
“是否接受转世的愿望?是否清空记忆?”悠远空灵的声音自海底深处而来。
“……是。”丧存意识的小锦鲤用微弱的气泡音做出了回答。
十几岁之前丢失的记忆涌进本体,楚锦知的眼角早就被泪染湿一片,揪心般的痛楚从遥远的记忆深处浮现,继而加深。
心痛得无法呼吸。
像是潜入那个铺满金银币的池底,以及上面被铺洒落的钱币,压抑到窒息。
在钱币的堆积和许愿声中,锦鲤和小猫的身体越靠越近,近到连可触及的体温都是刺骨的冰凉。
建立在自私和界限上的愿望,无论是以多大额的金钱来兑换,都只会是一颗散发出腐臭的烂鸡蛋,即使表壳再完美。
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夜晚。
楚锦知流着泪从床上起身,像是做了个长久的梦,又似长眠了好久,感知渐渐回归到躯体中,他清楚地看到窗户外的月亮,很圆很亮。
皎洁的月光泄落得很有层次和深度,让人看不出内里深藏的悲伤。
顺着月光的弧度,刚好落到床头的本子上,那一本载满了他辛辛苦苦攒过的许愿值本子。
楚锦知翻开写满字迹的尾页,上面是汪垣的署名。
“你们该结束了,只是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个结局。你的许愿值自始至终都是沈牧晢用命换来的,很抱歉,我擅自将许愿值更改成了0,请你把本子烧了并把硬币丢回后清池。”
本子上的话比平时看上去顺眼多了,只是有些出乎他意料罢了。
所以,沈牧晢……
楚锦知清醒无比的脑袋放得很空,勾勒不出他的身影和脸庞,模糊无比的身形令他心慌,就好比身上的鱼线拉长,钩子还松松垮垮地挂在沈牧晢的身上。
无法聚焦的双眸湿漉漉的盛满豆大的泪珠,强装着不肯流下。
但是,当楚锦知低下头用打火机点燃本子的时候,他无法控制的泪流满面。
捻在手上的本子被火苗灼烧,从底下开始燃起的火越烧越旺盛,一簇猛然往上蹿的火将他眼里晶盈的泪花照亮。
火光可以点燃希望,也可以毁灭。
好像一切都有溯源可寻,前世的他其实早就被抛弃了,只是他还傻傻地接受他们口头的吹捧。
王将他哄骗,用许愿锦鲤的幌子骗了世人,转头就把池里的钱币捞起充盈王库。
等火光消逝后,只剩一地残迹。
撑在洗手台前,楚锦知掬起一手水,洗去脸上流过的泪。
镜子里的男生眼底一片淤青,水珠沾湿了额上稍长的粉色碎发,眼神里是与先前不同的坚定和亮色。
出了房门,楚迢远正在厨房如常准备夜宵,脸上竟是疲惫的神色。
客厅里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楚锦知用余光瞄了一眼,才看出那是楚迢远的总裁,虽然疑惑但也只是多看了这个男人几眼。
“哥。”
“醒了?快来吃点东西,睡了两天了快……”楚迢远惊喜地转身,“要不是你的呼吸还在,我差点以为你这小子要……”
“不会的哥。”楚锦知脚步往前就餐桌坐下了,但他的心思还是裤兜里的硬币上。
“哥,你老板怎么也在?”楚锦知小声地凑过去问他。
楚迢远一瞬间张了张口,说不出声,最后才别扭地想要敷衍一句:“他啊……”
只是还没说完,楚迢远的声音就被打断且压了一节:“我来拉近关系,顺便蹭蹭房。”
沙发上的男人端正地敲着键盘,脸色平静地说出这话,简直就是在发布告令。
楚锦知狐疑地把眼神在他们俩身上扫视,心知肚明地不说话。
接着,他囫囵吞枣地将他哥煮的面条塞进肚子里,就以一个很离谱的借口出了门。
室外的温度降了不知道几个度,楚锦知穿着厚重的棉袄都抵挡不住阵阵寒风,尤其是到了夜晚。
无法触摸的暗色更增添了一丝寒意。
楚锦知不禁搂住自己的双臂,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冷风,只觉陆地比水中冷多了,是那种钻心透骨的寒凉,难以令锦鲤忍受。
步伐渐渐沉重起来,楚锦知的思绪被风吹到万里开外,像个与月光赛跑的小孩,拉都拉不回了。
很快,后清池被月光照耀出圆阔的轮廓,一池的冬水将月光射起,平静无波的水面可怕得吓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底只想要照着本子上的语录去做,也许他就可以心存一丝火光的希望,沈牧晢的生命值还未丧失。
楚锦知对着后清池的中央,平行地顺滑过去那一枚硬币。
硬币在月光注视礼下平行地飞过,一直到中间的地方,便往下坠落。
硬币擦过平静的池水面,晕开圈圈涟漪,水纹带着月光的祝福,一直延伸至池岸边才化开。
楚锦知呆呆地蹲在池边,双目失神地盯着池面。
记忆回来之后,他深刻地感知到死亡离他的距离,很近又遥远,很幻却真实。
“小锦鲤,可以给我一个小泡泡吗?”未见其人,声先入耳。
平静的内心顿时就被这声音拨散开心波。
楚锦知噌的一下站起,茫然地环顾四周,熟悉的声音令他心里一颤,可是他又不敢确定来人。
怎么可能。
楚锦知在内心否定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眼底升腾起来的光瞬间就暗淡了下来,正如流星滑落。
但是莫名地,他坚定的眼神却锁定在那颗隐蔽于夜色中的树杆上。
“小锦鲤。”声音随着人一起从树上跃下。
是他!
沈牧晢!
楚锦知瞪大双眼,愣住在原地,不敢动。
他好怕自己一动就会碰碎这美好的结界,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前世他的原型魂体,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先前在医院的沈牧晢现在在他面前,惊愕成为了他的第一反应。
沈牧晢仅穿了一件长衣黑色外套,裹着风向他走近,将他拥入温热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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