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晚高峰,路上车少,贺上霆变道到了右侧,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停了下来。
“为什么停车?”
“你提出来的问题,我需要认真去对待。”贺上霆没有看向他,只是静静地直视前方,眸色很暗。
“那你的答案呢?”
“没有。”alpha的语气很认真,“即使这场婚姻剥夺了我选择伴侣的权利,但我绝对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孟予承沉默。
贺上霆一直是这样,绅士,温柔,有责任感,但偏偏让孟予承无法分辨,哪一次他让自己动心的瞬间,他是出于真心实意的喜欢。
“所以我希望你也……别这样做。我有我个人的标准和底线,这让我不会辜负自己的伴侣,相应的,我希望我的伴侣也能负责到底,而这要求对于你而言,也许算是一种绑架吧。”贺上霆的声音很沉,像是要融入夜色,“但如果你真的找到了那个人,我……”
那个人就是你啊。
孟予承没有说出口,只是问:“你会怎样呢?”
放开我?尊重、甚至是祝福我?
可贺上霆犹豫了许久,说:“我不知道。”
没等孟予承说什么,贺上霆就继续道:“法律规定我们五年内不得离婚。如果要阻止你,我不就成了恶人了?从道德上,我无法这么去做。”
“但如果把你放走,我又该怎么办呢……”
孟予承猜测,他说的是他的信息素狂躁症。
如果孟予承已经给他做了安抚工作,然后又离开他……
他不可能再找到一个比自己契合度还要高的oga了,这也意味着,贺上霆这辈子都要遭受信息素狂躁症的困扰,甚至……因它而死亡。
但在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孟予承恍惚了片刻。
有一种他爱上了自己的……
错觉。
当晚回到家,孟予承跟叶兴怀汇报完事业问题上的战果,倒在床上思绪纷乱。
明天就要收拾东西搬家跟贺上霆领证了。
孟予承仍在怀疑自己能否掰直贺上霆。
但毕竟他们结婚了,不试必血亏啊。
想通之后,孟予承堵在心口的郁结终于消散了一些,但他还是有些紧张。
明天之后就是同居生活了。
孟予承一个晚上几乎没怎么睡着,第二天大早就爬起来收拾东西了。
他意识到自己很期待和贺上霆的未来。
孟予承自己也知道,他对于无关紧要的人可以表现得风流多情,但最终谁也没能走进他的心里。
那里保护着他对爱情最美好的幻想,保护着他从未改变的长情。
哪怕十年光阴逝去,哪怕曾经无数次的自我告诫,他苦苦搭建的所有防备最终都因为一个人的几句话崩塌瓦解。
中午十二点,贺上霆忙完工作打来电话,说要帮他搬行李。
“你自己不用吗?”孟予承看见他忙活得满头大汗,而双手还在搬着他的行李,于是很自然地给他擦了擦额间滚落的汗珠。
“我的东西不多……还有,谢谢。”
“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孟予承擦完厚又开始后悔,刚刚下意识就依照十年前的相处模式跟贺上霆相处了,实际上在贺上霆那边看来他们只不过认识了一天。
是不是应该矜持一些?
算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不再多想,孟予承也忙活起来。
孟予承虽然已经毕业近两年,但训练过的身体素质依然在那里,更何况他这两年也没有松懈锻炼,搬东西的效率很高。
但搬到一半他才意识到这种事情其实可以交给搬家公司。
“隐/私。”贺上霆如是解释说。
“好吧。”虽然有那么点牵强。
贺上霆突然低笑了声,说:“想听真话?”
“当然。”
“其实是想多花点时间和你相处。”
“为什么?”孟予承眸光微闪,笑着问。
“怕你真的喜欢上除了我以外的人。”贺上霆看了他一眼,“你说好易感期会照顾我的,这个承诺已经不能收回了。”
孟予承呼吸微凝。
脉搏不可避免地快了起来。
昨晚那种错觉又出现了。
可他早就察觉到了,贺上霆对他的“撩”其实很有限度,只停留在言语上,并没有实质性的东西。
纵然贺上霆带着很强的目的性,可他还是能感受到胸口那颗加速的心。
他就是这么没出息,这二十六年,也就只有在面对这个人时,这样没出息。
等一切都忙完后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贺上霆早早脱下了西装外套,只剩一件薄薄的衬衫,领口的扣子松了两颗,汗液浸湿了衣物,显露出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孟予承感叹:alpha的身材真是令人羡慕和嫉妒。
注意到了他灼热露骨的视线,贺上霆道:“看什么?”
“看我的……未婚夫。”孟予承被点破,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装得很大大咧咧。
玩笑般地说出了那个称谓,耳廓却已然发烫。
他将视线上移,直到被卷入了那两泉墨黑的漩涡。
两人视线碰撞。
贺上霆轻笑着问:“好看么?”
孟予承毫不犹豫地点头:“嗯。”
经常夸alpha会满足他们的虚荣心,而alpha们之间生性好斗爱比较,说起话来没有oga真诚好听。
可是个人都希望得到赞赏。
把贺上霆掰直,就需潜移默化地让他习惯被真诚地崇拜和赞赏,习惯oga不一样的好。
贺上霆欣然接受了夸奖,说:“先去洗个澡,准备一下,咱们去领证。”
后面他们的时间安排不过来,只有今天有空了。
待两人洗掉一身汗,神清气爽过后,孟予承无奈地说:“再等等就能去吃晚饭了。”
他们午饭还没来得及吃。
“那就先吃点东西吧,冰箱里也没有东西了,我们去超市一趟……怎么了?”贺上霆见到孟予承突然变得一言难尽的表情。
“咳,那个……我可能不是个称职的oga。”
“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会烹饪,你会吗?”孟予承越说越觉得绝望,“你也不会的话我们以后只能吃餐馆和外卖了。”
贺上霆安抚地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放心,我不会让你过这种生活的。”
孟予承比他矮了差不多半个头,被摸头时向他这边微微抬起,漂亮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倒显现出几分与样貌不同的天真来。
贺上霆的手指有一瞬间的停顿,随后忍不住延长了在发丝间停驻的时间。
心脏好像被狐狸爪子挠了一下。
不是孟予承不想学做饭,是他的厨房黑手天赋太过逆天。
军校里做野外生存训练,孟予承学着同组的oga烤鱼,把鱼给烤糊了。然后他被一条烤鱼激起了胜负欲,又相继烤了肉,结果被同组的oga们拉着警告他不要糟践来之不易的食物。
孟予承把这段经历告诉贺上霆的时候,贺上霆表情平静地安慰他说第一次做是正常现象,但眼角眉梢的笑意始终收不住。
“想笑就笑吧,我不介意。”孟予承郁闷道。
“没关系,我会照顾你。”
“你居然会做饭?”孟予承震惊。
他还以为贺上霆说的是请一个做饭阿姨。
结果贺上霆说要亲自动手。
十年前贺上霆是贺家大公子,只需要专心于学业,这些柴米油盐的事情不需要他担心。
“很值得惊讶?”
别墅区内有特供超市,同时因为住户都非富即贵,隐私保护处理得很好,他们不需要戴口罩。
“你怎么有时间学这些?”
“我不喜欢吃外卖。”
孟予承有些心虚地沉默了一阵。
怎么alpha都会做饭,他一个oga却不会?
“其实我也是会煮一点东西的……要不今晚我给你露一手?”
结果一到超市,贺上霆看着孟予承疯狂放进购物车的酸菜鱼料包、重庆火锅底料、小龙虾料包陷入沉思。
贺上霆:“今晚要吃这些?”
孟予承并不觉得有丝毫问题:“吃不完的,今晚先吃酸菜鱼吧。”
“为什么一样的也买这么多?”
“因为总有失败的时候嘛……”
贺上霆:“……”
他叹气道:“好了,去买食材吧。”
给小孩儿一个表现自我的机会吧,有他看着应该不会出事。
买好东西后二人返回别墅。
孟予承看着贺上霆熟练地杀鱼切菜,崇拜之情溢于言表:“你太厉害了。
贺上霆把处理好的食材给孟予承:“来,露一手。”
孟予承欣然接受。
贺上霆在旁边淘米,听着旁边人念念有词地照着酸菜鱼料包上的烹饪步骤,好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种场景在他近三十年的人生里是没有过的,温馨得令人留念。
“能否帮忙从消毒柜里拿些碟子?”
孟予承答应了一声,转身去找碟子了。
贺上霆趁他看不见,给那锅可怜的鱼调小了火,又把他准备放下去的调料换成了正确的那瓶。
等到忙完一切,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孟予承端着他的酸菜鱼,十分自豪地说:“我做这个已经炉火纯青了,它看上去就很好吃!”
贺上霆十分捧场:“嗯,你很厉害。”
孟予承越看越满意,掏出手机跟他的酸菜鱼来了个合照。
然后在贺上霆疑惑的目光里上传微博。
“正好没营业……”
贺上霆装完两人的饭,说:“先吃点,你不饿么。”
“唔,这酸菜鱼我都不舍得吃了。”
“那我就吃完了。”
孟予承赶忙挑起一大块鱼肉塞进嘴里。
搬家是一件十分耗时间的事情,即使两人已经忙了一下午,房子依然没有能够入住。
赶在民政局下班之前,二人把结婚证领了。
没有什么准备,突然间变成了已婚人士,孟予承一时百感交集。
太草率了。
他走在贺上霆身边,将手中那本红色的小本子翻来覆去地看着,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惆怅。
他把小本子塞进口袋,装作很自然地牵起贺上霆的左手。
这只手很好看,比他自己的要大上些许,骨感更加分明,修长的手指如同挺拔的竹节。
他说:“你觉不觉得自己被什么束缚了?”
贺上霆点头,他不想撒谎。
和一个不熟的人结婚,选择的权利被剥夺,肩上多了责任,没有人会觉得轻松。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孟予承抬头看着前方的路,半眯着眼睛,“好在我们还没有爱情,所以不是坟墓。束缚就束缚吧,也没多糟糕。”
贺上霆被他乐观的观点逗笑了,弯起唇角。
孟予承用余光看见了他清浅的笑容。
那天吃完饭回家时问的问题只是试探,但他能感觉到贺上霆在因此而不安。
虽然这里面还没有多少主观成分在,但孟予承还是决定要给予他足够的安全感。
“他们说契合度越高,灵魂的间距会越短,这已经超越了生理反应。”孟予承自顾自说着,“说不定是上帝看不惯我们的无数次错过,才用这个把我们绑在一起呢。”
“我从来都是一个向往自由的人,刚刚知道这个消息时,我或许有一刻在埋怨这样被拘束的命运。”
贺上霆静静地听着,像是不经意的,另一个人柔软的指腹划过了他左手无名指的指根。
“但如果我爱上了什么人……”一双狐狸眼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唇角却扬起了柔和的弧度。
贺上霆忍不住将呼吸放慢了些。
“我甘愿被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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