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些事情,为了这个国家,他不得不做。
如今见自己这老二明白了他这个做爹的为什么这么做,朱棣的心中也颇为感叹。
不过,朱棣这么多年来做皇上,多疑早就是不可改变的本性。
儿子能这么说,他很高兴。
可这老二这么说,到底是为了让自己放下戒心,还是真的知错,他不清楚。
他想相信,可又不敢相信。
相信了,一旦有丝毫的问题,将来发生的,都将导致他们老朱家再次出现自己人杀自己人的事情。
大明朝,也将再经历一次浩劫。
而这一次的浩劫,能不能像自己那样,顺利的拿下,还未可知。
这,就是大乱开端啊.....
不过,心中这么想是这么想,那老二朱高煦刚刚的一句话,却说的很对。
这次的北征,他们还得在。
这么多年来,他朱棣打仗,老二老三一直都是左膀右臂,还真少不了他们。
与此同时,那老二还在继续说着:“上次在监了一段时间国后,儿臣也尝出滋味了,那大管家的差事,儿臣是真干不了,还是留给老大干吧。我们哥俩就跟着爹打仗,仗打完了,我们就回各自的藩地。”
说着,那老二朱高煦还领着老三朱高燧一同的跪在了地上,磕个头后,说道:“爹,我跟老三不常在京中,您可得多注意身体。”
听到这里,那老爷子朱棣也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每次听你们说这话,我就会想,要不是建文逼的那么紧,咱们爷几个不还在那燕山骑马打猎吗?那该多快活啊........”
说到这里时,门外的太监赵全,赶忙的来到近前,说道:“皇上,太子妃来拜。”
听到这话,朱棣便笑着说道:“叫进来吧。”
“是。”
片刻后。
朱瞻基的老娘,太子妃张妍便来到了老爷子的面前,对着朱棣埋首一拜,道:“皇上。”
瞧着自家老大的媳妇儿,朱棣每次见都忍不住的想乐。
自己老大那么一个正经的人,却找了这么一个媳妇儿,也是有趣。
不管什么时候,也跟她发不了什么脾气。
“起来吧。”
闻言,太子妃缓缓起身。
见此,一旁的汉王和赵王爷在老爷子的面前也是恭恭敬敬的见礼喊道:“大嫂。”
太子妃点了点头。
随后对着老爷子所在说道:“皇上,今儿过来是请个皇上个旨,既然瞻基这孩子要大婚了,皇上总得定个日子的。”
听到这话,朱棣便是一愣。
他没想到朱瞻基那小子这么快就筹措到了银子。
随后想了想,说道:“既然是大婚,那就要好好的办,往仔细了办,长了不好,怕你这个当娘的心急,短了办不妥当......这样吧,日子就定在一个月后吧。”
老爷子的话虽然说的正儿八经,但太子妃还是听出了其中打趣自己的意思。
不过跟老爷子开玩笑还是有失体统的,老爷子能说,自己不能说。
随即,便回话道:“那好,那就按照皇上的意思办。”
“过来就是问问这事,好让皇上拿个主意,既然皇上与汉王、赵王商议大事,那臣妾就打扰了。”
在看到老爷子点了点头,太子妃便转身离开了。
乾清宫的内殿中。
朱棣看了眼自己这两个儿子,想了想后说道:“既然老二你醒闷醒的这么快,那做爹的就不多说什么了。此次长孙大婚之后,大军便开拔。”
“你们两个,老三,你想办法,派人将鞑靼、瓦剌、还有兀良哈他们的来往摸清楚。老二,带领三千营、五军营、神机营,到小姑山,按照兵部的计划做兵演,朕要亲自去看的。”
“要是有一点马虎......”
不等朱棣说完,那老二朱高煦便说道:“爹您赏的那台棺材,儿子还没扔呢。要是有一点马虎,儿子我自己躺进去埋了!”
闻言,朱棣点了点头,然后一个眼神,那汉王和赵王便立马躬身拱手,退了出去。
在二人离开之后,朱棣瞧着二人离开的地方,暗自的嘀咕着:兵权....兵权.....
随即想到什么,嘴角微微一翘。
皇宫内。
朱瞻基与那于谦一同朝着宫外走去。
临到宫门口时,朱瞻基这才开口说道:“去军队里养马,这差事能干的了吗?”
于谦面无表情的说道:“脑袋掉了都不怕,养马有什么可怕的。”
朱瞻基也不能跟他废话,只是瞧了瞧他这瘦弱的身子后,才说道:“这人呐,不管读了多少书,走到哪学到哪才是正理,看你的平绒策,似乎对兵事还挺敢兴趣,既然如此,就好好去到军队里学学吧,光看兵书,是成不了气候的。”
尽管昨日在酒宴之上,他于谦被眼前这位长孙殿下训斥了一通。
但那时也是因为他于谦醉酒,脑子转的不灵光,对于眼前跟自己年纪并不差多少的朱瞻基,于谦显然并不服气。
神情也不见多么恭敬。
对此,朱瞻基并不在意,招了招手,对那负责宫禁的侍卫说道:“这位可是朝廷这次的状元郎,好生的送到军营中,知道吗?”
听到朱瞻基的话,那侍卫也是心中一紧,赶忙恭敬的说道:“殿下放心,属下一定办妥。”
可一旁的于谦在听到朱瞻基故意在这侍卫面前将自己的来历说清楚,顿时气的指向朱瞻基:“你!”
但朱瞻基却只是微微一笑,起身直接离去。
而在朱瞻基离开后,那侍卫瞧了瞧于谦,见他刚刚的举动,不由的皱眉说道:“状元郎,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多少的才学,对长孙殿下不恭,可是大不敬。”
“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整个大明朝,你就是得罪了皇上,可能还有条命留,若是得罪了长孙殿下,殿下不说话,皇上都要先拔了你的皮!”
听着这侍卫对自己的提醒和威胁,于谦本想说什么,但想到此人身份,顿时一挥衣袖,什么也不说了。
在侍卫的护送下,很快那于谦便被送到了军营当中。
而那侍卫显然也很懂朱瞻基的意思,于谦是本届新科状元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军营。
这军营当中的人本就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军伍汉子,见着这个搜啦吧唧的于谦,本就没什么好感。如今听到他的身份,知道他竟然敢顶撞皇上,更是没个好眼瞧他。
毕竟,当今的皇上也是行伍出身,可是他们这些军中之人崇拜的人物。
这个时代虽然没有偶像这个说法,但意义大差不差。
因为他们就算跟皇上没有半毛钱关系,却因为同为行伍出身,不免就有种亲近的感觉。
感觉跟自己是一类人。
对于那些文人对皇帝的诋毁,本就愤慨,如今听到这状元郎还敢诋毁他们的皇帝,怎么可能对他有好脸看。
基本上这于谦走到军中任何地方,虽不至于动手,却也受人白眼。
好在这于谦生性倔犟,你不理我,我还懒得搭理你们这些粗汉子。
只是想到那长孙朱瞻基对那侍卫说的话,还是不免有些愤恨。
正是因为他的这句话,让他于谦平白多了这么些个烦心事。
不过,他又怎么知道,朱瞻基这样的举动并非是一时兴起所为。
身为人君,驾驭人才,首要便是降服其心。
使其惧也好,使其贪也罢,不管怎么样,首要便是让其甘愿俯首称臣。
这于谦轻狂,虽是状元,但也轻狂的没边儿了。
以为有些才华,便肆意妄为。
这样的人,若不狠劲折腾,他是不会有所悔改的。
太自傲了。
连在老爷子面前都是如此轻浮狂悖,更是没有将自己这个皇长孙放在眼里。
若是以势压人,只能得其一时屈服。
这不是朱瞻基想要的,况且他并不着急,活八十九岁呢,慢慢来。
所以,先要让其亲眼瞧瞧,他朱瞻基的爷爷朱棣,到底是个什么人。是不是他口中所说的那样,世间流传的那样。
别光听那些腐儒说,到这军中亲耳听听。
于谦出身不是大多数人印象中的寒门。
祖先原是河南人,从金、元以来世代为朝廷大官。高祖于夔当过元朝的河南江北行中书省参知政事,追封河南郡公。曾祖于九思最后当了杭州路总管,并死于杭州。
祖父于文在明朝任兵部主事。
只有其父于彦昭,职位低微,几近隐逸。
这样的经历,必然导致其所听所闻非世间公断。
也养成了其地地道道的读书人做派。
这一样不是朱瞻基想要的。
朱瞻基要的是个能文能武的治世大才。
跟这些行伍之人打打交道,也能使其消一消其身上的腐儒之气。
能踏踏实实下来。
在功名已得的情况下,空闲下来好好想一想。
第二日。
在朱棣的召集下,汉王、赵王、以及兵部的杨士奇全部来到了老爷子朱棣的乾清宫内。
此时在他们的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沙盘。
上面详细标注了北边地形,
此次召集他们过来,正是要商议一个最好的出兵之法。
那杨士奇指着沙盘上的一个位置,说道:“我们大军驻扎在这两条河的中间,道路并不宽广,不利于大兵团的作战。如果敌人将道路一封,岂不成了围歼?”
“他们可以选择围而不打,切断供给,那结果,可不敢想啊。”
听到这话的汉王,顿时说道:“有大炮有火铳,他围得住吗?”
见此,杨士奇耐心的解释道:“大炮火铳最多,粮食断了,十日之内军心必乱!这场仗没那么容易!兵部的官员讨论了一下,他们还是觉得困难重重。”
听着杨士奇的话,不等一旁的老爷子朱棣发话,那汉王已经开口说道:“你们兵部老是把困难说的比天大,按你们这么说,这仗就不能打了?躲在家里就太平?”
对于汉王的说法,杨士奇也是一脸的无语:“兵部和朝廷是一起的,怎么会有你们兵部这种说法。”
一旁的赵王朱高燧也是趁机说道:“你打过几仗啊?你一个文官,管好后勤就行了,管不了找个能管的人来做这个官。皇上叫你来,不是叫你来听困难的!”
“你!”杨士奇指着那赵王简直无语了。
事情不好好谈,光耍胡!
可他杨士奇不知道的是,这两位王爷做的可不仅仅只是胡闹。
这么多年来,他们陪在老爷子朱棣的身边,南征北战。
对于老爷子想的什么,他们俩门清。
至于怎么打这仗,老爷子说这样的话,心里就早有主意了。
另外,真正到了战场上,这仗怎么打,靠的是什么?
是主帅的临场应变。
真靠朝廷商议,能商议个屁出来。
就是能想出一个完美无缺的主意,等送到战场上,黄花菜都凉了。
战场上的战机稍纵即逝。
往往就是对方主帅的那么一次小小的失误,就必须要抓住了。
一击毙命。
所以那老三赵王所说的话,其实并没有错。
兵部老老实实的准备好后勤,给前线的战士准备好粮食和用度,这是最关键的。
其它的,那都是老爷子到了战场上后,该考虑的事情。
而如今兵部这么说,无非还是不想打这场仗。
可老爷子的意思,就再清楚不过了。
这仗,必须打。
那老二老三也是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才会如此主动的充当马前卒的角色,将老爷子朱棣不能说的话,由他们的口中说出。
在双方吵完架后,杨士奇沉了沉声,拿着那木棍,继续指着那沙盘说道:“我们的大军从长城出,到多伦,再到斡难河畔。供给路线超过了两万里,这一路上送军需、保护军需的人也要人吃马喂,敌人的小股军队又时时惊扰,入了冬,车走不快,马蹄打滑。”
“这几日臣为了供给的事情,想的心神皆散,没有良策啊。”
对于杨士奇的这些问题,朱棣都清楚。
他缓缓端起一杯茶水,稳稳喝了一口后,说道:“我们想太平,人家不让啊。这一仗,非打不可。”
在老爷子朱棣说完这话,那杨士奇和身边的一名官员顿时对视一眼,都明白了此次老皇帝朱棣的心思。
不过,朱棣还是好言相劝道:“当年赵国和秦国是死敌,追击匈奴的时候,秦国能把城门打开,让出大道,合并追击万里之遥。当时的军需远远不如我们,那时统兵的大将李牧,也只有二十几岁,也不如我们。古人能做到,我们也能!”
朱棣此话一出,便是为这次打仗定下了基调。
见此,一旁的众人便赶忙躬身行礼。
也在这时,早早便来到这里,却不想参与到他们废话吵闹的朱瞻基,终于是一转身,走进了内殿当中。
瞧着朱瞻基到来,朱棣嘴角微翘,然后故意问道:“你来的还真是时候啊。”
见被老爷子猜中了自己的心思,朱瞻基也是有些尴尬,忙解释道:“最近不是为了大婚的事情忙里忙外的乱跑吗,爷爷传令的时候正好在外头。”
朱棣心里清楚,却并不点破,只是好奇的说道:“将差事交给宫里的人办就是了,你这个太孙,忙什么?你爹、你二叔三叔大婚的时候,也没见他们自个儿忙什么。”
见老爷子还好意思问,朱瞻基当即说道:“那可不是,这我爹、我二叔三叔大婚的时候,都是朝廷给操办的,不仅自己不操心,最后估计还得了不少的礼金吧?”
说着,朱瞻基看向了一旁的二叔三叔。
而听到这话的老爷子因为在场的人太多,也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这给大孙子办大婚,却要他自己出银子的事情,还是有些不太好看的。
便赶忙开口说道:“行了,这件事就不用再说了,你自己琢磨吧。”
说着,便指向了那沙盘,对着朱瞻基问道:“既然你小子来了,你就来说说吧,这仗,你小子觉得该怎么打?”
听到这话,朱瞻基本来就不想参与他们的废话讨论。
可老爷子既然问了,也只能是推脱的说道:“孙儿能有什么意见,这事儿由兵部和爷爷您议定,孙儿只管听候差使就是了。”
朱棣却并不打算这么放过他,继续追问道:“那可不行,等你小子册封了太孙之后,可就是咱们大明朝日后的继任之君了。若是连点战法都不清楚,怎么能行?说,说错了不要紧,这儿的都是战场上的老人,说错了,听听教导,日后也就懂了。”
朱棣让朱瞻基说这战法,其实压根就是想让他充当一下刚刚紧张紧绷的商议局面的调和剂。
朱瞻基反正也没上过战场,随便说说也不丢人。
当然,除此外,也想让朱瞻基这小子多多学习一些这军事上的东西,毕竟是他朱棣的孙子,这点光荣血统可要好好继承住。
见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自己的回答。
朱瞻基想了想后,还是说道:“其实刚刚爷爷你们商谈的时候,孙儿也听到了些。按照孙儿的想法,此次北征,恐怕要无功而返了。”
朱瞻基的话一出口。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那杨士奇,如今的他算是明面上的太子党,但实质上却是铁杆的长孙党。
这一点别人就算不知道,他自己是清楚的。
不管是之前皇上的暗示,还是在那狱中被升官,直接做了兵部尚书加内阁大学士,成为大明朝一等一的实权官员,这些全部都是仰仗着长孙朱瞻基的。
刚刚他们兵部提出的那些反对意见,他们可以说,因为他们就是做这个的。
不提才不对劲儿。
加上他们也都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说几句不中听的是能接受的。
可长孙殿下就不行了。
不是说皇上不厚爱,而是此次皇上刚刚说了,已经定下了基调。
此次出征,是必须要出征的。
如今还没有出征,你就说要无功而返,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明摆了要唱反调吗?
就是一旁跟朱瞻基关系很好的二叔朱高煦,此时也忍不住的皱眉说道:“大侄子,这话可不兴乱说。”
听到众人的话,朱瞻基瞧了瞧四周这些人的表情,然后笑了笑,对老爷子问道:“爷爷,那孙儿这话能说吗?孙儿的话可有些不中听。”
面对朱瞻基的询问,朱棣虽然皱起了眉头,却还是坚持的说道:“继续说。”
闻言,朱瞻基点点头。
一旁的二叔朱高煦则一撇嘴。
是真郁闷啊....
而朱瞻基则仔细的想了想后说道:“诸位可还记得,本朝前四次皇上亲征的结果?”
对于这些,那老二和老三自然是最熟悉的。
当即便说道:“自然记得,此四次皇上亲征,我们哥俩都陪在老爷子身边,其结果也都是大获全胜,打的塞北那些人四处逃窜。”
听到这话,朱瞻基笑了笑说道:“二叔三叔说的大致不错,不过,应该也没有说的那么简单吧?第一次亲征前,首先是淇国公丘福带领十万大军,被打的全军覆没。而后爷爷亲自率军,果然大获全胜,将整个鞑靼按在地上打了一遍。”
“可此次大战,我朝出兵五十万,除了解决掉袭扰边境的祸患后,还得到了什么?鞑靼部对我朝的朝贡?那值几个钱?”
“第二次亲征瓦剌呢?虽最终那瓦剌投降,可其一共出兵不过三万,我朝却是五十万!虽斩敌数百,但未免有些不痛不痒。”
“第三次出征,丑虏阿鲁台闻风震慑,弃辎重牛羊马驼逃命远遁,看似大胜,我朝可有所得?”
“第四次更是如此,鞑靼部族首领阿鲁台早就避之远去,明朝大军虽“如入无人之境”,却无实际收获。”
“所以细数下来,在这四次大仗之下,虽壮了我明军声势,致使北方敌寇不敢袭扰边疆,但实际上的收获,与我朝付出的代价,却不成正比。”
“尽管站在整个大明朝的战略上,利大于弊,有些收获不能只用实质性的东西来衡量,比如和平,没有这几次大仗,哪里有大明朝这些年的和平。对于爷爷的决策,孙儿并无任何的意见,这仗肯定是要打的,这没有错。”
“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我们是不是也能得出些什么道理来?”
在朱瞻基将这几次亲政细数后,原本老爷子的脸上是有些挂不住的。
因为朱瞻基说的没有错,除了第一次出征鞑靼外,后几次基本是无功而返。
甚至在与瓦剌打仗的那一次,双方不胜不负,但大明朝可是五十万大军,对方只有三万。
说起来,意气用事点,那就是输了。
虽然那瓦剌想要发展,所以害怕他面子上挂不住,所以主动的投降了。
他朱棣当时并不清楚。
后面知道后也是十分的气愤。
一门心思的想要报仇。
可自己这大孙子说的话,并没有错。
可是,在别人的口中都是大明朝威风凛凛,军队势如破竹,可到了这小子的嘴里却是没有任何的收获。
好像把他这个爷爷这么多年的功绩给抹掉了一般。
他这个爷爷心里能舒服吗?
不过好在,这小子最后还是说到了点子上。
这几次的大战,虽然看似没有太多的收获,但那也是无奈之举,明军在北边能获得什么收获,弄点牛羊回来?
最终得到的是大明朝在战略上的胜利,让四周八方,都看到了大明朝的实力,保证了大明朝的边疆不会受人欺凌。
正所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这可不光是北面,四面八方的邻邦们,可都在瞧着呢。
这也是为何这次朱棣还执意要出征的很大一个原因。
他朱棣一旦死了,大明朝连一个真正能稳操胜券的主帅都拿不出来。
永乐朝可远不如洪武。
洪武年间,别说是徐达大将军这样的牛人了。
就是随随便便一个蓝玉,都能在北边牛叉哄哄的打出一个捕鱼儿海战役,大破北元,基本摧毁其职官体系,从而名震天下。
这一点,从他朱棣第一次亲征之前,派那淇国公丘福去就看的出来。
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逼的他朱棣御驾亲征。
尽管能打仗的将军还是有的,但真正能统帅三军的主帅人物,却一个都没有。
就那丘福,还号称靖难第一功臣。
永乐年间帅才凋零,真不是在扯淡。
是真没有。
他朱棣到底是皇帝,他就是再喜欢打仗,如果手下打一仗就胜,打一仗就胜,谁真愿意一直御驾亲征?
朱元璋也是打仗出身吧?
他后来去打仗了吗?
什么大战,随随便便派个年轻将领就能收拾了,还需要皇帝去?
也就他朱棣经过朱元璋的培养,成了才。
不然永乐年间的武力,是真完了。
虽说,朱棣害怕儿孙受欺负。
这同样也是朱棣一直纠结于到底要立老二为继任之君,还是朱高炽为继任之君的一个很重要的衡量。
要只说治国,一百个朱高煦也抵不上一个太子朱高炽。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你可能是太子朱高炽当着皇帝,还让老二手握重兵在外打仗?
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所以,朱棣一直在犹豫。
而在如今考虑好了日后的继任之君的人选后,越是偏向于老大和朱瞻基这个大孙子,他这一仗就必须打!
他要在自己临死前,给大明朝军队再打出一个赫赫威名来!
最起码保证他大明朝十年内的和平!
给大孙子朱瞻基一些成长的时间。
这一次,不光要打,还要彻底的消灭一些敌寇,不然他们不长记性!
不过这些都是他朱棣自己思考的事情,如今听着自己大孙子说到了这些,朱棣还是皱着眉继续问道:“什么问题?继续说!”
见老爷子并没有发脾气,朱瞻基也是松了口气。
毕竟当孙儿的去质疑爷爷的功绩,不拖鞋拍过来已经算是好的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肯说的原因。
虽然他想养生,但养生也是要看情况的。
在军国大事上,绝不能马虎。
“是!”
一旁在听到这爷孙俩对话的其他人,心里就更加郁闷了。
尤其是那老二和老三。
这都不拿刀砍?
而朱瞻基回了一句后,继续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道:“在孙儿看来,第一次亲征之所以有所收获,究其根本是因为鞑靼部的自信和狂妄!”
“以为轻松的消灭了我朝十万大军后,便看轻了我朝,以为我朝远不如太祖时期。”
“所以,他们敢于正面与爷爷的大军抗衡。”
“而之后数次,之所以没有太大的斩获,说白了,是见识过明军正面作战的威力后,他们不敢了.....他们开始想别的办法了,他们开始靠着骑兵的机动能力,开始与我朝的大兵团作战玩起了游击战斗!”
“可我军呢,合,则不得。散,则大败!”
“不急还好,一急于立功,必陷入对方的圈套!爷爷不是说过吗,兵法,胜在敌而不胜在己。”
“可仔细想想,敌我双方,谁急,谁不急?敌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可战可走,走,驱赶牛羊说走便走。战,帐篷一扎,上马便战。可我军,大规模调兵,无时无刻不需要强大的补给能力,每时每刻都在耗费着国家朝廷的财政。就是银子再多,也总有消耗一空的时候。”
“这样的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可胜!不败,已是万幸!已是爷爷运筹帷幄下的结果!”
“唯一可胜的可能,便是期盼着他们敢与朝廷的大军正面对抗,但经过前几次爷爷的亲征,事实已经证明,这不可能!再想着这些,无异于痴人说梦!就是太祖时期,数次北征可所以可以大胜,也是因为其还延续着北元的建制,是国与国之间的大战!有些地方,是他们决不可舍弃的。”
“这样的战斗,有利于我朝的大规模军团作战方式。但现在不同了,他们丝毫不顾及颜面,说走就走,已经是部落的形式。在那广袤的土地上,我们如何去找出他们,并且还要击败他们?他们在逼迫我们,用他们的战斗方式来与他们战斗,可那样一来,我们明军战无不胜的制胜法宝,火铳和火炮将毫无用武之地。”
“所以,若按照往昔战法,不贪功,可保不败,一旦贪功,必败无疑!”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朱瞻基的目光一直都打量着自己爷爷朱棣的脸色。
因为他清楚,老爷子第五次亲征在历史上好像就是因为分兵贪功而导致大势已去,最终的失败也导致老爷子死在了返程的路上。
若以老爷子的能力,面对那些土崩瓦狗,绝不可能失败。
因为这时候的明军武器是几乎领先那些塞北部落半个时代的。
正面作战,不可能失败。
事实也证明,在失败之后,明军就算大势已去,那些塞北的部落也无法再有更多的收获。
因为一旦他们继续贪功冒进,其结果就会像明军贪功一样。
形成了另外一种兵团正面作战的形势。
一旦大战一起,顷刻间依仗着火器的威力,便是攻守转换。
正面作战下,塞北部落必败!
而老爷子之所以这样做,不是他不清楚分兵的危害,实在是没有办法。
不分兵,那些部落的军队绝不敢打。
只有分兵,那些人才敢上前试探。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而朱瞻基之所以当着老爷子的面说这些,就是为了以此来警醒一下老爷子。
但这么说,对于老爷子也无疑于是一次质疑。
一时间,尽管场中人对朱瞻基能说出这些话来而感到十分的惊讶。
但他们更担忧的,则是那老爷子朱棣的脾气!
果然。
在朱瞻基说完后,老爷子朱棣沉默良久。
他知道,自己这大孙子说的,都是对的。
可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事情已经摆在了面前,他是不得不为!
不过,唯一让他朱棣惊喜的是,原本以为自己这大孙子仅仅只是在治理国家上有极强的天赋。
却不曾想,这小子对这军事还有如此的见解。
毕竟,刚刚这小子所说的,可不是一些将军战法上的见识,而是在整个战略上的见解。
这是真正主帅才具备的能力。
关键,这小子分析的完全没有错。
甚至这些都是他朱棣多年打完仗后所总结出来的经验。
却被这小子一语道破!
想到这里,朱棣突然笑了。
不愧是他朱棣的大孙子。
他老朱家别的本事可以没有,但这打仗的本事,可不能丢!
而这场中的所有人在见到朱棣笑了后,跳到嗓子眼的心也缓缓落了下去。
朱棣缓缓转身,看着朱瞻基问道:“这些话你都是从哪听来的?是那于谦说的吗?”
听到老爷子的话,朱瞻基一愣。
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笑了笑,说道:“爷爷,这还需要听别人说吗?看看历年战报,仔细想想,也该能看的出来。”
“哦!?”
听到这话的朱棣顿时一阵惊喜。
朱瞻基原本完全可以顺着老爷子的话将其扔到于谦的脑袋上。
但他不愿意了。
老爷子年纪大了,想给儿孙办点事情的心情他能理解。
但他也想告诉老爷子,老朱家的儿孙,还是有本事的!
大明的江山交给他们,受不了欺负!
也在这时,老爷子朱棣缓缓来到朱瞻基的身边,满脸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说得不错!”
“不过,光说问题不行。说说,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怎么打这仗,才能胜?”
老爷子的话,被朱瞻基猜了个正着。
“若想对付北方的那些部落游击式的战法,办法有二!”
朱瞻基此言一出,老爷子的眼中顿时精光一闪。
本以为这小子能看出问题所在,就已经是天纵奇才了。
问他解决办法,也不过是随口一问。
毕竟要是真有办法,他朱棣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一直保持着这样的战法而没有改变。
却不曾想,这小子不光有办法,还一说就是俩!
“一,化整为零!将我朝大规模兵团式的作战方式从根本上分解出来。”
“每次几十万大军的出征,太耗费国力。以两三万人为一个团体,将运用火器的战法复刻到各个团体之中。”
“这样就避免了那些塞北部落一见势大便逃窜的情况。”
“使他们敢于与明军正面作战,如此一来,明军利用火器作战的优势就能发挥出来。”
“等于是一个缩小版的明军建制。”
“同时,朝廷也不需要每次出兵都依靠大规模的人数取胜而耗费无数的财力。”
“边疆常年驻扎这样一支军队,便可与那些塞北部落正面作战,依靠大明朝的国力,可与其慢慢周旋。”
“同时,也解决了大明朝几次大胜而无法获得太多实质性收获的问题。因为军队规模太大,不能长时间维持。那些草原上的土地,自然也就不可能一点点的收复。可小规模军队的话,朝廷便能养的起,依靠着大明朝的国力,一点点的蚕食其土地。”
“不至于出现他们一见明军出动,便什么都不管,直接跑的局面。因为他们清楚,明朝大军坚持不了多久,等我们走了,土地还是他们的!”
“当他们看到土地在不断被蚕食时,就会与明军正面作战,从而进入到我朝军队的优势范围内,正面作战,同等人数本就完全不惧。况且,我朝还能不断的增兵。直至在正面将其彻底的击溃,达到击杀这些部落有生力量的目的。”
随着朱瞻基不断的讲述,对战场十分熟悉的朱棣一眼便看中了朱瞻基这个办法的精髓所在。
他这是将分兵运用到了极致!
试想往次出征,人数基本在五十万左右。
若以这小子的办法,便可分出十五六支这样的小规模军队!
五十万大军一起行动,在不清楚最终收获的情况下,确实损耗太大,。
可支持一两支这样的军队,在塞北的边境与敌人常年作战,以大明朝的国力,还是办的到的。
但那些北边的部落,可就不行了!
他们敢跟大明朝在同等人数的情况下,打一场连续四五年的战斗吗?
光拖也能拖死他们!
因为他们死一个人,就等于死一个百姓,国力就削减一分。
可大明朝,却有无数的百姓在养军队。
这样的战斗,他们打的起!
而且,还能不断的蚕食其土地。
战争,无非就是两个目的。
一,我要这一片土地。二,消灭其有生力量。
既然你们一直跑,那好,我就要土地。
但只要你们不能接受这个局面,来正面作战,正好,将你们一网打尽,消灭你们所有的有生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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