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盈在听见钟声响起的时候,就知道考试已经结束了,和两个大聪明打完交道,她又迅速奔向她的两个小聪明可爱蛋!

    陆银兰笑着拉住她:“这么早交卷,看来是榜上有名了。”

    晏盈了解她的性子,自然不会多疑,“是啊。题目不难,还有一题咱们一起讨论过,记得不?”

    孟雾芙在一旁捂嘴:“阿盈快别提了,银兰快恼死了。”

    陆银兰干脆自己说了:“我看错了一个数字,做法我是会的,可恶,最后还是算错了。”

    气恼自己不够谨慎。

    晏盈拉住她的手:“这还是个小教训,往后真让你去治河修路的,差之一毫,失之千里的,可怎么好。这回让你长个教训,日后可不好如此了。”

    陆银兰哈哈笑:“阿盈你真可爱。”

    晏盈:“?”

    陆银兰:“哈哈哈哈哈哈我是说你的语气好笑,而且,我们怎么可能真的能去治河修路啊,哪有女子为官的。”

    “谁说没有了?”晏盈道,“谢山长不就在做山长,崇文书院是比着国子监来的,既然国子监祭酒是学官,门生无数,那么培养了那么多优秀姑娘的谢山长不也是学官么?”

    晏盈完全是刚才和谢宁聊天,听她说到国子监祭酒,才现学现用拿来举例的,却没想到这一番话在陆孟二人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是啊,她们为何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女子,也是可以为官的啊!现在或许只是一小步,最厉害的谢宁都只能做到山长的位置,但以后呢?

    她们,明明是有希望的啊。为什么要在这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当然是有原因的啊。时下的风气如此。就算贵族家的女孩子再受重视,也不过是贤妻良母的后备役。怎么会自由起来呢?光看只有贵族女孩可以上如崇文书院一般的女学,便知道了。平民家的女孩子甚至没有读书的机会。

    陆银兰深深一点头:“阿盈说得对,我们都要努力,以后各展所长。”

    孟雾芙虽未言语,却也将小手从袖子里拿出来,左手牵着陆银兰,右手拉着陆银兰,表示自己时刻与两个朋友共进退。

    晏盈目光温柔地在她们身上放了放,忽的听陆银兰道:“方才谢山长找你了?我看见了。”

    其他人可能没注意,但陆银兰出身将门世家,不仅喜欢算学还跟着家中父母学过一些武艺,就连视力也比常人要好一些,远远地就看到了晏盈和谢宁在那边说话。

    “是啊。”晏盈不好意思说自己考试完颜狗本质发作被谢山长看到了,就说,“山长问我考的如何。”

    孟雾芙:“你怎么说的?”

    谢宁最重仪态风度,阿盈不会乱回答吧。

    晏盈:“我说我肯定名列前茅啊。”

    孟雾芙:“……”

    陆银兰:“……”

    不愧是你晏盈盈。还以为你光是对着我们这样,没想到你对着德高望重的山长大人也丝毫不谦虚。

    几个人插科打诨,都没有对答案。

    像这种月考,其实本身并没有太多的价值,从重要性上说,甚至比不上岁考。但是由于被赋予了“魁首”的称号和在皇后娘娘的寿辰上面见她的资格,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

    经义斋和时务斋本就泾渭分明,卷子都不同,改卷自然也是分开进行。反正最后选出来两个魁首,一斋一个,公平得很,都是在某个方面最优秀的孩子。

    经义斋的题目也并不是简单的默写经义,考察句意也,有一些拓展的东西,不能说是完全的客观题,很考察阅卷者的主观意识。所以为了公平,经义斋考卷一共十道题,分由五位老师阅卷,最后再由一位夫子负责统计总分。

    此时的安朝已经引入了量化的评分考核。此前一直是以“甲等”“乙等”“丙等”“丁等”四个等次对学生评价,比如有五位阅卷者,每位都需要将试卷每道题打一个等级,若最优秀的人都是拿了五个“甲等”,便要在这些人中再做二次评价,非评个高低优劣不可。

    好在如今有了数字考核。以“一百”为满分,每五分为一个阶梯,也就是说分数只能是100、95、90这些五的倍数,而不能是其他数字,也方便了计算。

    由此解放了阅卷者。不需要为了绝对公平让每个人把每道题都改一次。

    晏盈了解了这个规则后,忍不住啧啧点头,这不就是流水化作业嘛。在现代考试也大多如此。怎么可能投入所有老师把每道题都改一遍啊。一人改一题或几题,避免了个别主观性。

    经义斋这种文科都是这样改卷,时务斋这种理科就更不用说了。

    此时学生们都考完了,下午没有课,各自回家放松去了。夫子们却仍然在加班加点,为的就是在公平的情况下尽快将这魁首选出来。

    教了这么久,她们也想看看孩子们是什么水平了啊。

    时务斋。

    教算学的兰夫子这次也参与了出题,十题里面有三题是直接的算学题,还有另外两道综合题也涉及了算术,所以她是要参与改卷的。

    正改着卷子呢,就听见隔壁的张夫子抚掌大笑:“妙啊,这个学生的答案真是太妙了。”

    张夫子是教地理的,偏偏整个崇文书院就只有她一个人特别在行,特别喜欢,平时都没有一个同道去聊聊。喜欢地理的学子也少。久而久之,张夫子就心理变态了,每次不管大考小考让她出题,她都要出难题、出偏题,难倒了学生,以期激发学生兴趣和好胜心。

    这次月考她也出了一道题,题目给博览群书的谢山长看过后也只能叹了口气。谢宁自然是做得出来,只是对那些孩子们来说太难了。不过,既然大家都做不出来,倒也还算公平。平时张夫子对孩子们也一视同仁,又没有单独给哪个多讲一些,所以也不好说什么了。

    张夫子出的这题可以说是难倒了大部分人,就算答得上来的也没有回答的完整。严格来说,晏盈的答案也并不完整,只是难得的是她答完之后,还另外提出了创新点,又结合了天时来说地利,可见思维之活跃,这孩子绝对是个心有沟壑的。

    张夫子可不就和挖到宝似的,开心死了嘛。

    其实晏盈只是习惯于一题多解,也没有想到夫子会因为这样多给她分数。这道题她得了九十五分,上八十分的都没几个。

    而且这个时代并没有那么多学科交叉性的说法,一般人解题也不会思维那么跳跃,晏盈是占了后世应试多的便宜了。

    兰夫子过来看了看,“这孩子答得确实不错。”

    难得有学地理这么认真的孩子,张夫子有如遇到了知音,要不是师德还在,真是恨不得撕开封住名字的封条,看看到底是哪个孩子,竟然这样优秀!

    孩子们的字迹虽各有不同,但是时下女孩儿多自幼练习簪花楷体、又或者别的楷体,写行书的都没几个,这个倒是写行书的。

    张夫子:“真不错啊。要是她是咱们魁首就好了。”

    迎来了其他几位夫子的白眼。一共十道题呢,选魁首最后是看总分的,怎么可能因为她在地理一科上特别出彩就贸然决定了?

    几位夫子说说笑笑,谁也没注意到,一位夫子正忙着辨认学生的字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还是有原则的。

    虽然她也想不明白,好端端的,韩夫人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女儿考差?

    不过,她觉得韩夫人大概是多虑了,以晏盈刚刚入时务斋的情况,绝不可能这么快就掌握知识,拿到头名。

    晏盈还是第一次在时务斋参加考试,所以一直待在时务斋的这位夫子此前并没有改过晏盈的卷子,自然无从了解她的字迹,而过往的考试试卷都被封存起来。好在她有韩夫人给的笔迹。

    而经义斋那边。

    夫子们也在加班加点地改卷。

    唐夫子答应了首辅夫人,是冒着风险也必要为她办到的。因此此时她正小心翼翼地做一些小动作。因为阅卷,流水化作业,此时所有参与改卷的老师都在同一间屋子里,她很怕被发现。

    晏盈哪里知道只是一次考试,背后能有这么多事儿,她和两位朋友道别后,开开心心地回了家,就见晏知又在和韩氏撒娇。

    晏知见她来了,故意炫耀和母亲亲近,还道:“阿娘,我今天考的很不错。”话音一转,又对着晏盈道:“阿姐考得如何?你放心,刚入时务斋,很多题目不会都是正常的,没什么好自卑的。”

    这种低端话术,晏盈才不放在心上。“管好你自己。”

    韩氏美目一瞪:“盈儿,怎么和妹妹说话的。”

    若是原主定然要委屈了,晏盈……呵,她委屈个锤子!她淡淡道:“还不是阿知对我太没信心了。今天题目我都答上了,肯定比阿知考得好。”

    晏知撑不住:“你!”

    她想狠狠给她个教训,又想到阿娘答应自己办的事,就算晏盈真的有两把刷子又如何,还不是被她狠狠压下!很快就是她晏知大出风头的时候了。

    晏知嘴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看在晏盈眼里,她直言直语:“你嘴角抽筋了?”

    “盈儿!”韩氏又呵斥起来。

    晏盈:“阿娘还是少管我些。省得我一不小心又像在定侯府那日,说出您不爱听的话来了。”

    韩氏想到那日的事,想起周围人一些了然的目光,编排她偏疼小女儿、不疼大女儿的话,心口又疼了起来。这贱人!就是来克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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