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宣如今还是个低阶小官, 被户部尚书王之庭带着熟悉了一些官员,之后他便很识趣地自己先离开了。
也有一些同科进士,仍留在燕京的,也跑来和他这个状元郎拉拉关系。曹宣信手拈来, 便将人哄了一通, 自己离开了。
曹宣乐得清闲, 今晚,焰火璀璨,公主炫目,她即将一步步实现她口中的梦想,他作为见证者, 也为她高兴。
他身量高, 一眼就找到了公主的身影。公主左边是陆皇后,是她的阿娘, 对她如珍似宝, 右边则是她的至交好友陆银兰和孟雾芙,二人都在看着她笑。
最爱的亲人,最好的朋友,都在身边。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么?
他含笑望着。
裴熹过来的时候, 他才转了目光:“临舟。”
裴熹道:“今日你也听见了, 陛下说,定蓟公主马上要入朝了……”
他还没说完,曹宣就声音有点冷了:“你也要反对她么?”
“蛤?”裴熹愣了愣, “我是说,阿盈她真的好厉害, 我好像在见证一个人腾飞。”
他和曹宣不同。曹宣听过诸葛盈的那一番堪称“惊世骇俗”之论调, 可裴熹不知道诸葛盈的大志向。他只是觉得, 自己的这个小伙伴真是厉害死了。是的,裴熹觉得定蓟公主不管是晏盈,还是诸葛盈,都算是他的朋友。
曹宣刚刚才因为裴熹夸诸葛盈厉害而面色缓和些许,现在又因为他说自己也是“见证者”而有些黑脸。不过他调整得快,很快就想通了:要是人人都如裴熹一般开明就好了,她也不会遭受到那么多阻力了。
“说的不错。”曹宣对着裴熹一笑。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他想看她越来越好。
皇帝今儿晚上心情好的很,他喝了些酒,又看了一场焰火,看着身边有子有女,再一想到被养在外头的韩缃,就觉得人生圆满了。
果然还是做皇帝舒服啊,做皇帝可以随心所欲。
皇帝其实也慢慢品出味来了,韩氏或许没有那么喜欢他。但有什么关系,是他把她从阴暗的地牢里救出来,也是他让她免去一死。
她合该感谢她,以身相报。
而且,韩氏如果不那么喜欢他的话,那她也得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一想到这人是晏君乐的妻子,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皇帝就更加兴奋了。
宫宴散了之后,皇帝也没有出宫。尽管他很想立刻去见韩氏,和她说话,做、爱做的事,但宫里人多眼杂,加上朝臣也多的是眼睛,他便没有节外生枝。
反正朕与韩氏来日方长。朕还是等年初五再去看她吧。皇帝心满意足地睡下。
等到第二日,他高高兴兴地醒来,却得到了他的人来报:庄子失火,韩氏失踪了。
皇帝让人守着韩氏,一则是看守,二则是保护她,这件事他交给了自己多年来养的暗卫去做。他不像父皇一样,身边有龙泉卫,但做皇帝快二十年,他也有自己的人手了。
这件事他也没有告诉常希知道,他虽然用常希,但总觉得常希对定蓟公主太好了,难免常希不会说漏嘴给女儿听。
女儿最后知道了,大概是靖远伯府发现的。唉,这大舅子!皇帝在女儿知道后,怕韩氏出事,就赶紧让暗卫去转移了韩氏,到城里的一个小院子里。这小院子隐藏在南市,左右也都被皇帝买下了,安全得很。
他已经在女儿面前“丧权辱国”过一次,这一退让,就是让她成功入朝,可不能再退让了。
如今皇帝听说,韩氏不见了。他整个人都恼火得很,难道又是靖远伯府干的?还是女儿定蓟公主容不下韩氏?
他咬着牙道:“给朕查个清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韩氏于他而言,就像是从未得到过的珍宝终于落入他手,他好不容易能享受一二,还没把玩个几天,就被人偷走了,不见了。他怎么接受得了!
这大年初一,皇帝的心情实在是糟糕透了。他已经开始设想如果真是女儿做的,他该怎么办了。
最好是在不破坏父女感情的情况下,把他的女人带回来。他还得好好说一说定蓟,你管天管地还管到父皇的女人头上了?别当朕喜欢你,你就恃宠而骄!
定蓟这一次实在是太过分了,简直是将自己这个父皇玩弄在鼓掌之间。这是在卸磨杀驴啊!
自己是因为愧对于定蓟,才决定补偿她,同意让她入朝参政的,可她是如何回应自己的?昨日才在早朝上提出,她得了好处,现在却偷偷拿了自己的人?
皇帝是越想越气,吩咐常希:“去把定蓟公主给朕找来!”
常希听得心惊胆战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皇帝身边的暗卫进去禀报了不知道什么,皇帝就勃然大怒,还摔了一个碗,现在还要他将定蓟公主请来,看样子是要对公主不利。
他想劝两句,又怕自己像上次一样被打,皇帝一旦疑心了他的立场,他就更不能为公主和娘娘发挥作用了。他常希就算是死,也应该是帮到了公主才去死。
常希来请诸葛盈的时候,她正在陆皇后的宫里。听说皇帝还发了火,诸葛盈就知道自己的“凉了么套餐”已经成功送给了韩氏。
计划成功√。
她给了陆皇后一个安心的眼神,就跟着常希前往皇帝所在的宫殿。
常希一脸关心道:“公主,也不知道为何陛下今日如此惊怒,待会公主进去后,尽量顺着他些……”
他是将自己的经验都传授给诸葛盈。诸葛盈虽然不会用这一套,但也领情:“定蓟多谢常总管提点。”
等一见到皇帝,她就行礼:“女儿见过父皇。恭祝父皇送故迎新,长乐永康,万事遂心。”
可不是送故迎新么?!送走了韩氏,我看你还怎么和她勾搭!
望见女儿甜美的笑容,皇帝那满腔怒火散去了些,可到底还是生气,他冷着脸道:“你还和朕说万事遂心?朕看你是巴不得朕事事不顺心!”
话音刚落,诸葛盈的眼角就微红起来,她立即跪下道:“父皇此言,是要置女儿于何地?女儿虽然回宫不久,可一直濡慕阿爹阿娘。您是我的阿爹,我岂能盼您不好?父皇此言太过诛心!”
说完,她就一脸固执地看地上,不再看皇帝了。
她怕她忍不住笑出来。
皇帝还没开始骂人,就被女儿这长篇大论给一冲击,顿时觉得本来十分的火气都变成五分了,又见女儿眼角微红,显然是委屈十足的模样。他也有些后悔起来,莫非真是自己冤枉了定蓟?
那可真是伤了父女之情了。孩子要是真没做错事,他骂她诅咒自己事事不顺心,确实太过诛心了。就是太上皇,也从来没对皇帝说过这种话。而且女儿说的没错,她回宫不久,可是对自己和皇后,却是十分孝顺的。而她之所以才回来不久,也是因为自己换了她和晏恕的原因。
他懊恼起来,忙让常希把公主扶起来。定蓟起来之后,用手背揩了揩眼角。
皇帝还是要问清楚的:“韩氏是不是被你弄走了?”
诸葛盈心里早有准备,她昨晚就知道,凉了么套餐一送到,皇帝必然会来拷问自己。毕竟自己可是知情人。
诸葛盈于是做出四分震惊、六分不解的样子:“什么弄走了?韩氏不是被父皇养在了宫外么?”
皇帝定定地看着她,似乎要看她是否撒谎。
诸葛盈的演技是一流的,只有在太上皇这种千年老狐狸面前,才可能翻车。对上皇帝,她是一点不虚。
“朕今日得到消息,韩氏失踪了。”皇帝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现在女儿已经知道了自己和韩氏是情人关系。“你的人,有没有去过韩氏住处?”
皇帝并不认为是诸葛盈自己去把韩氏抓走的,她没有这个武力值,而且她昨日到现在都没有出宫。如果真是她干的,那一定是诸葛盈派人下手,或是靖远伯府?
一想到这个可能,皇帝就对大舅子更起了忌惮之心。你妹子可是嫁入了皇宫!要是普通人家,妹夫养外室,大舅子打上门去倒还正常!可朕是天子,你妹妹是皇后,难道连这点委屈都忍不了么?
做家长的,要是自己孩子变坏了,那必然会在心里为她开脱。不是我孩子本就这么坏的,必然是有人把她带坏的。总之,现在在皇帝心里,如果女儿胆敢对韩氏下此毒手,那必然是靖远伯教她的,绝对不是女儿自己就这么坏心肠。
诸葛盈一看皇帝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韩氏不是在郊外那庄子么?上次我与父皇说过的。”
皇帝一看女儿表情,就觉得她应当是不知情,不然不会不知道韩氏已经被转移了。可能她在自己提出补偿之后,就已经不再关注韩氏那边了。
他面色缓和了一些,但做皇帝的人嘛,都多疑,他还是忍不住问道:“真的不是你?韩氏住的地方失火了,她人也失踪了。”
没想到,女儿不但没有为自己解释,反而拍手称快。他那据说很聪明的定蓟公主,居然真的叉腰大笑:“好哇,真是恶有恶报!”
皇帝:“……”
和自己想的反应怎么不一样。他拧了拧眉头,“阿盈……”
诸葛盈却妙语连珠:“父皇,我可没有对韩氏做什么,她自己倒了霉,我还不能高兴一下么?”
皇帝:“……”
诸葛盈阴阳怪气的:“您未免也太偏心了。到底她是您女儿,还是我是您女儿。”
皇帝:“……”他现在已经信了女儿九成了。还有最后一成,等着暗卫查清楚回来禀报。
在皇帝的眼中,他已经和女儿达成协议了。女儿不再追究韩氏的问题(并且之后也由着他和韩氏搞婚外情),作为补偿,他答应女儿入朝参政。这就是一桩买卖。他觉得女儿应该还是有点契约精神的。
可是在诸葛盈看来,她只是答应了(在当时)放过韩氏的问题,和亲爹继续维持(表面的)父慈女孝,皇帝作为补偿让自己入朝参政。至于之后的事情,谁能保证啊。
再说了,和皇帝扯契约精神,那不是可笑么。
她就应该利用皇帝的愧疚之心,在现在的条件下,拿回自己应得的。韬光养晦,也不能吃了闷亏。韩氏这个人,她必须要她凉透了。
就在父女二人面面相觑的时候,暗卫终于回来了。
皇帝顿时利眼看向他。而诸葛盈虽然知道自己这把稳了,但依然也做出好奇的样子。
暗卫还是头一次在禀报的时候,陛下身边还有人,他拿不准这事能不能让公主知晓,于是看了公主几眼,示意皇帝。
皇帝也有些犹豫,可诸葛盈立刻道:“父皇,您几句话就判了女儿不孝的罪行,好,我就在这里听一听,我究竟做了什么错!”
她没理也要搅一搅,皇帝没办法了,而且他也很想知道韩氏到底哪去了,于是便道:“公主是自家人,你直说吧。韩氏到底去哪了?”
暗卫于是放下心来,一心禀报:“回禀陛下,昨晚子时一刻,韩夫人所住的后院柴房忽然失火了,韩夫人也被众人惊醒,出来后忙吩咐人都去救火。火势有些大,张武、王柳他们都去了,只留得一个丫鬟还在照顾韩夫人。等众人回来之后,发现丫鬟被打翻在地,韩夫人不见身影。”
皇帝听到此处,不由心里一痛。缃儿啊,不会是被歹人害了吧。还是阿盈干的?
他暗暗地看向诸葛盈。只见后者一点也不心虚,端的是行得正走得端。
暗卫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道:“韩夫人存的银钱包袱、用惯的钗环,也都不见了。”
跟在陛下身边多年,暗卫也知道皇帝对韩氏情深义重。他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是人、妻。现在陛下救了韩氏,养得好好的,韩氏此举,就像是自己跑了一样,还卷走了包袱。
诸葛盈登时就瞪大了眼睛:“这韩氏,居然还有能耐自己跑了?”
皇帝:“……”这也是他困惑的一个点。韩氏就算想跑,她怎么跑啊。她离开了自己,还能跑去哪里?
他有些怒色:“你查了这么好会,就查出这么点东西?”
暗卫当然不敢就指望拿着这么点东西交差:“属下等人还查了那段时间经过院子的人,经排除,最后发现了几个有嫌疑的人。这是名单,陛下请看。”
他递了上去。
诸葛盈明知道上面会有谁的名字,还是装作好奇模样凑过去看。
只见上头写着:
亥时三刻:衙差路三狗、吴思业。
子时正:吏部晏君乐。
子时一刻:书生朱春、……
嫌疑人就这么多,拢共六个名字,可皇帝看了半天,一直没有发话。暗卫终于抬了抬头,发现自己的肝胆都快裂了。
陛下的表情,像是要立刻提刀杀人!
皇帝万万没想到,上面居然还有晏君乐的名字。他自从被调到吏部之后,就低调了许多,皇帝也乐得眼不见心不烦的。之前晏君乐做首辅,很多事都要他来发表意见,现在他可没资格了,皇帝觉得自己的其他臣子也完全可以承担之前晏君乐的任务。
要不是晏君乐手头还有他的把柄,他才不会还留着他的性命。
诸葛盈却一点也不怕,反而道:“父皇,这晏大人是不是与韩夫人共叙旧情去了呀。”
皇帝阴沉着脸抬头看她,却见她眨了眨眼。他想发火,想吼叫,却发现自己面对这个女儿,总是理亏。
他又冷静了一点,对暗卫道:“昨晚宫宴在戌时三刻才结束,晏君乐要出宫,算上时间,可对的上?还有,晏君乐在韩氏院子夫君停留了多久,后面去哪了?”
暗卫不敢看他神色,只顾着做一个老实说的工具人:“晏大人出宫后,先回了一趟自己家,没多久就出了门,往兴南坊去了。至于晏大人之后去了哪里,没有查到。”
“废物!”皇帝勃然大怒,又开始砸东西了。
啧,过年第一天就发脾气,这一年都得心情不好了。诸葛盈心道,好耶好耶!
皇帝现在心里都是疑云,他觉得晏君乐就是回家之后,想到夫人不在了,所以特别难过。可是,他是如何知道韩氏还活着的?知情的人并不多啊。
只有自己和定蓟。
自己可以怀疑定蓟去带走韩氏,却不能怀疑她把这件事告诉晏君乐。告诉晏君乐对定蓟没有丝毫的好处,毕竟定蓟眼里,就是韩氏害了她。
因此,皇帝心里发沉,只能是韩氏想了办法,写信告诉晏君乐自己的所在。
晏君乐!
韩缃!
竟敢欺朕至此!
诸葛盈摸摸下巴:“父皇也别太疑心晏大人了,说不定他也是去兴南坊会友呢,或者他也在那养了一个女人。”
她说的倒是轻描淡写,暗卫也被公主这阴阳怪气的手段给惊着了。这还是皇家公主么?这和赌坊里最擅长阴阳怪气和拱火的二流子有什么区别?
皇帝闻言,也是心口一窒。晏君乐住在最贵重的、离皇城最近的一条街,他平日里结交的,也都是和他同等层次的朋友,要么就是下属。
他会好端端地跑到只有市井人家才会住的兴南坊?还有,大晚上的,他又是刚刚参加完宫宴,他还会跑去会友?
呵呵,他不信。
这么多巧合在一处,只能说明一件事,他的外室韩氏,跟着她前夫跑了!
皇帝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他的女人之中,几乎个个都爱他,就算是不爱他的陆晚亭,他也清楚对方的来历,知道对方有过裴初骤那样的白月光,而且二人发乎情止乎礼的,陆晚亭也没有敢换掉他的孩子。
只有韩氏,他的第一次情窦初开给了她,爱而不得给了她,失而复得也给了她,梦想圆满给了她。他捧着一颗真心给她,她却敢狠狠地践踏他的真心!
她心里只有晏君乐,所以她跟着他跑了!
她好大的胆子!
皇帝自己接受了这个解释之后,觉得过往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了。还记得他去牢里见韩氏的时候,韩氏当时只惦记着她的孩子们,哈,那是她和晏君乐的孩子!她若非爱屋及乌,怎会那么爱那几个孩子!
她就是只喜欢晏君乐!之前说的所有话都是哄骗他的!亏他是个傻子,还当人家的假意是真情!信了她的鬼话,答应不为难她的孩子。
“定然就是那晏君乐做的!”皇帝此时真的想杀人了。他甚至觉得,是晏君乐念念不舍韩氏,所以才把她带走的。要么就是想要通过控制韩氏来控制自己。
他明面上不能带韩氏走,所以昨夜,又是放火,又是调虎离山,才将韩氏带走了。二人根本就是合谋!
而且,晏君乐一定是打了这样的主意:我手里头有你诸葛晟的把柄,我现在将韩氏带走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你没有证据!而且你养韩氏的事情,难道你敢当众说出来么?你诸葛晟敢么?
真是把皇帝的心思拿捏得那叫一个准。
皇帝就是因为感觉自己的心思被晏君乐狠狠拿捏了,才觉得更恨。他不知道拿捏他心思的人,根本不是老谋深算、狡猾如狐的晏君乐,而是他面前这个十五岁的女儿诸葛盈。
诸葛盈又道:“父皇,你说,会不会是晏大人把韩夫人打晕了,带走了她?”
她可是竭尽全力为皇帝不戴绿帽子而想说辞了哦。
可皇帝一听这说法,反而更加生气。绝对没有这个可能!晏君乐能知道韩氏的住处,一定是韩氏给他通风报信了。这个贱人!
还有晏君乐这个伪君子!居然敢绿到朕的头上!
诸葛盈看似在阴阳怪气,实则将皇帝有可能在心里给韩氏和晏君乐开解的理由全都给一一排除了。
这样以后,他只会更恨这两个人。他会怎么做呢?一边派人继续搜寻韩氏的下落,一边针对晏君乐。
所以诸葛盈的这一计,简单,但极其有用,既能让韩氏远离如今的好日子,又能离间晏君乐和皇帝。
太上皇都说这一计策妙哉。
皇帝有些愧疚地看向女儿:“阿盈,是朕冤枉你了。你不要生阿爹的气。”
诸葛盈是什么人,无理都要搅三分,更别提现在胜券在握。她顿时从阴阳怪气的角色里脱离,眼睫毛上染上晶莹,“父皇深爱韩夫人,这些阿盈都知道。阿盈不怪父皇。”
女儿的这些话,就像一个个大巴掌似的,甩在了皇帝的脸上。
你深爱韩氏,为了她,又是换走自己的女儿,又是疼爱她的儿子,最后还要保住她的命,为此得罪了女儿。可韩氏是个水性杨花、弃你不顾的绝世贱人!
反而是你不知道珍惜的女儿,背地里受了不知道多少委屈,如今好不容易回宫了认祖归宗,自己这个做阿爹的居然遇到事情第一个就怀疑她。
他真是昏了头了。
皇帝在掉换孩子的时候都没有那么愧疚。就在这一刻,他的愧疚之心达到了顶峰。他今后一定要善待阿盈,之后不管是传位给老二还是老三,都必须让他们好好对待长姐才是。
“阿盈,是父皇不好。父皇再也不会这样了。”皇帝低声下气地哄着女儿。
他确实亏欠良多啊。
常希和暗卫瞠目结舌:什么时候见过陛下如此低声下气的?
常希:还是公主技高一筹啊。佩服佩服。
诸葛盈见亲爹软化,于是也开始做出一些“恃宠而骄”的模样:“父皇别再这么说了。我本就是不孝之人,只想着您万事不顺心的。”
皇帝听女儿这么说,就知道她稍微没那么生气了,“父皇该打,该打。这些话怎么是朕这个当爹的能说的!这样,罚父皇今晚不许吃饭。”
诸葛盈心里翻了个白眼:我管你吃不吃饭!要不是不能饿死你,还得你帮我撑着皇位,我管你死活!
她心知不能太过,做戏也得有分寸,得让皇帝把这一次的愧疚记在心里,日后继续护着她。这都是他欠她的。
当然,也得叫皇帝将这一次的夺外室之恨记在心里。
她有些好奇地问道:“父皇,那晏大人给您戴绿帽子的事,您就放过他了?”
其实她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皇帝给晏君乐戴绿帽子,还是晏君乐给皇帝戴绿帽子了。算了,以后就让他们三个锁死得了。
皇帝平日里不是太严肃,可说到这里,他的神色陡然阴森起来,“放过他?”马上他又想到女儿还在这,不想吓到女儿:“阿盈别怕,阿爹不是生你的气。这些贱人敢让朕吃哑巴亏,朕不会放过他们的。”
那就好。诸葛盈心里都快笑开花了。
等过些时日,她还要出宫一趟,好好见一见那位在皇帝想象中已经和晏君乐团圆的韩氏呢。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