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盈是真的怒了,想到诸葛晟没脸没皮没心肝的,唯独在意一个韩氏。如今他知道了韩氏没有背叛她,就心疼死了。

    诶呦,这哪里够啊。得让他看点更精彩的。她真是个体贴入微的好女儿啊!

    反正晏君乐如今被关在暗牢里,也见不得光,寻个由头,将韩氏也带来,让他们夫妻团聚,才是好人的做派嘛。

    诸葛盈是真的受教了,她忏悔,她想做个好人,成全人家夫妻情谊。

    “你!”诸葛晟简直是目眦欲裂。

    诸葛盈这一套恰好戳中了他心里的隐忧。一则,韩氏若是被带回来,必然是逃不了一个死字。他若还在外面做着皇帝,自然可以保她无虞。可他如今是自身难保啊。他见不得韩氏去死,否则也不会之前想办法用别人替了她了。

    二则,诸葛盈让晏君乐和韩氏夫妻团聚,这不是扎他的心么?他要恨死晏君乐了!

    若是真让他看着韩缃和晏君乐苟合,他不如去死!

    他满眼猩红,恨不得扎死诸葛盈。“你小小年纪,如此歹毒,父皇可知道你的真面目么?”

    什么苟合不苟合的,说的真难听。

    诸葛晟想起了韩氏的身体,他和她,其实也不过那么两三次罢了。倒让他想得很。舒妃和其他女子再像韩氏,也不如正主啊。韩氏都做了三个孩子的母亲了,还是那么有风韵。

    诸葛盈嗤笑一声。说的他自己不无耻似的。

    “正常夫妻自然是敦伦咯,可父皇啊,你与我都心知肚明的,这韩氏跟了晏君乐,又跟了你,若是重新和晏君乐好上,难道不算苟合?”诸葛盈还要刺激他,“也不知道你给晏君乐戴绿帽子,还是晏君乐给你戴绿帽子呀。你们可真有意思。嘻嘻。”

    诸葛盈就和看好戏似的。

    皇帝这么喜欢做绿、帽、奴,就成全他一腔情意呗。

    诸葛晟气得满脸通红,牙齿咬得宛如老鼠,响彻房间。他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韩氏在晏君乐的身下,就怒不可遏。他更恨诸葛盈,偏偏有这么多的歪主意。

    诸葛盈成功气了他一场,算是报复了他说她阿娘的坏话,心满意足地回了宣政殿。

    诸葛晟却依然想着,一边想韩氏,一边想着自己悲惨的命运。

    一个时辰后,常希匆匆来报诸葛盈:“公主,陛下他……中风了。”

    诸葛盈:“……”

    不会是她气的吧。

    她这么厉害的么?

    之前只是说疑似中风,这下是真中风了呀。

    她不敢大意,赶紧跑去找太上皇。希望祖父不要生气才是啊。

    祖父倒不至于气她气坏了父亲,最多是气她坏了他的谋算。其实她至今不知道祖父最后对父皇的打算,他说了不留性命,可要如何去了性命?

    太上皇也是才收到消息,他也是:???

    这怎么就中风了?

    这和计划内不大符合啊。

    见孙女匆忙跑过来,就问她:“你干的?”

    诸葛盈不敢否认,因为确实与她有莫大的关系,她眨了眨眼:“是叭~”

    太上皇也不和她计较,拉上她一起去清正殿,那边太医已经在诊治了。祖孙俩到了的时候,正见诸葛晟努力想要说话,却不能说出来,口目不正,奄奄一息。

    这般情态,极为难看。

    好在太医院的是太上皇的自己人。

    太上皇就问他:“他这是怎么了?”

    “回禀上皇,陛下乃是气急攻心,猝然中风,神志昏沉。”太医禀报道。“须服得小续命汤,方可有救。”

    太上皇就看向诸葛盈,你可真行!

    诸葛盈眼观鼻,鼻观心,一点知错的态度都没有。

    太上皇是管不得这孙女了。他拉着太医,当着诸葛晟的面就问他:“他以后可还能听见我们说话?”

    太医道:“发现时间尚早,陛下服用过小续命汤,当是无碍了,只是日后恐怕会日日在床上,口舌不能言。”

    他还以为上皇会问他陛下是否会瘫痪呢。这是中风的患者家人最担心的问题。

    太上皇心道,能听见就好。他还有大批大批的话,没有骂皇帝呢。他可不能死的那么轻松。

    太医下去熬药了,诸葛晟整个人简直是崩溃的。他其实还有一事,他自己如今口歪眼斜的,很是丑陋,完全无法接受。

    若是余生是这样的,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中风!他从前只听说一些老人家容易得这种病,怎么他才三十多,就这么倒霉?!思及此,他又将仇恨的眼神投向诸葛盈,都是这个逆女!早知道,在她刚生下来,他索性掐死她,也就没有今日了。韩氏也不会有事。

    诸葛盈可不怕他,还和太上皇告状:“祖父,他瞪我!”

    太上皇顿时狠狠地看了过去,诸葛晟顿时不敢看诸葛盈了。为什么!父皇要这么对他,他才是他和母后的亲生儿子啊!

    他低声呜咽起来,想要控诉,可说出一堆谁都听不懂的话。

    太上皇懒得理他,只要人没死就行,他之后会派更多的人好好盯着他。

    只是,他到底是好奇:“你对他说什么了?”能把诸葛晟这没心肝的都气成这样?

    诸葛盈:心虚jpg。

    “没说什么,只说了我阿娘和他和离了。”老实孩子不撒谎。

    诸葛晟:“!!!¥……&a;”你明明说的是你巴不得你娘休夫!你避重就轻的本事挺厉害啊。

    太上皇不解了:“不太可能被气成这样。”诸葛晟心里可没有陆晚亭,最多是觉得羞辱,要和离都没和他商量,也不通知他一声。但,何至于此。

    诸葛盈又眨了眨眼睛:“那就是我告诉他,韩氏根本没和晏君乐跑了,是我抓走的。他气不过,觉得自己冤枉了韩氏,很是难过。”

    太上皇:“……”

    他皱着眉,不是吧,“这么久陈年往事,他还放心上呢?”

    诸葛盈:“可不是嘛。他说韩氏只是一个妇人,叫我放了她。”

    诸葛晟本来都不说话了,立刻又“!¥”起来,唧唧哇哇的说了一通。

    太上皇更生气了,这王八蛋!韩氏做了对不住定蓟的事,还要放了她?这是人干事么?这简直就是!

    “畜生!”随着太上皇的一声喝骂,一巴掌精准地落到了诸葛晟的左脸上。

    诸葛盈心道,哦吼,这下圆满了。诸葛晟今日左脸挨了父亲一巴掌,右脸挨了女儿一巴掌。活该!谁让他要做大冤种的!还慷他人之慨!

    诸葛晟更是:!!!

    他的脸!

    他先看向诸葛盈,见这小狼崽子果然是一脸幸灾乐祸,更觉怒上心头,可惜动弹不得,不能报复回去,他更不敢对父皇说什么,生怕一怒之下性命都保不住了。

    太上皇有意叫孙女将愤怒都发泄出来,于是又问她:“还说了什么?”

    诸葛盈也不替诸葛晟遮掩:“我说要把韩氏送入牢中和晏君乐夫妻团圆。”她抿了抿唇,“若是父皇感兴趣的话,可以安排他观看那二人苟合。”

    说到最后,她自己的声音都小了许多,也不敢抬头看祖父了。

    果然,太上皇听了,哭笑不得。他就知道,像皇帝这种大冤种,自己的家人不在乎,反而是将一个韩氏当做心头宝似的,既然有了爱,必然就会有占有。诸葛晟准是被这句话给气的,都把自己气中风了。

    论打蛇打七寸,还得是定蓟强。

    太上皇当着诸葛晟的面,还要夸她“说得好!”

    气得诸葛晟干脆闭了眼,装死了算了。

    这边有人照顾,太医送上小续命汤来,太上皇看诸葛晟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他肯定也没有勇气去死的,呵呵就他那样的,能活一天是一天。

    太上皇就拉着诸葛盈出去。

    到了门口才问她:“这也是姑娘家说的话么?定蓟,你跟谁学的?”

    当然是跟话本子学的咯。但实话不能说,诸葛盈也自知理亏,“我就是为了气气他。谁让他处处偏袒韩氏,脑子有病。”

    诸葛盈也知晓,刚才当着诸葛晟的面,祖父不骂她,出来是必要说她的。祖父对她呀,还想着培养一个有教养的姑娘家呢。

    太上皇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担心诸葛盈跟着自己久了,学了自己的无赖做派。他老人家年轻时也是骂人损人阴人的一把好手,也就是有了宣明太子后,有一次在他面前说脏话被他学了去,那一次他可惨,被阿蕙骂了个狗血淋头。

    后面太上皇就有所收敛了,也不在儿女面前骂人了,也不敢再骂人了。

    太上皇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一些缺点。宣明太子属于学院派,大把大把的名师教导,还有仙蕙太后这样的母亲教养着,所以温文尔雅,但如果用对宣明太子的标准来看阿盈,那又是不公平的,因为阿盈拜她那个辣鸡爹所赐,养在宫外十五年,能够成长成今天的样子,太上皇都要说一句阿弥陀佛。

    他要是把宣明扔在外面这么多年,一路野路子,还未必能比得过阿盈呢。

    他对阿盈,只有疼惜。倒也不是用皇室贵女的苛刻要求对待阿盈,只是怕她和自己学坏了。害,那他以后怎么好和她娘、和阿蕙交代?

    他摸一摸诸葛盈的头:“你心里有数就好。”

    诸葛盈因为说了不合规矩的话,虽说事出有因,也乖觉得很。

    又问太上皇:“祖父,当年大伯出事,有关人等,宗正寺卿可查清了?”

    虽说把晏君乐交给诸葛康查,是走个过场。但说不定也有点什么新东西呢。

    太上皇道:“当年晏君乐施恩给一个宫人,那宫人便是为宣明送上新酒之人。千防万防,人心难防。还有调换酒杯之事,也是那乌仪皇子与他合作。乌仪皇子有财,晏君乐有心,二人便可成事。你道那丝绦如何来的?去年满晖举证晏君乐能看出韩氏腹中孩子性别,因为晏家在鹿角村可是世代为医。这样的家族,别看人家小,能量却未必小。”

    诸葛盈听了,真是心中发寒:“有心算无心。”

    太上皇称是,不想提这事了,晏君乐暂时处死不了,还有其他罪状还没查清呢。“晏君乐和北翟勾结一事,你可想好怎么查了?”

    诸葛盈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您只管等我消息就是了。我已经有头绪了。”

    回到宣政殿,诸葛盈便叫来了常侯、管渊、曹宣三人。她要开始料理北疆的事了。

    常侯依然带着他的面具前来。谁让诸葛盈召他的时候说的是“大统领”呢。管渊打的第二份工,真是在常侯的眼皮子底下,所以也知道了他身份。可曹宣不知道啊。

    三人互相看了看对方,才一起入了宣政殿。

    管渊是看着这小子,听说今科状元,和自己一样,也没什么背景,不过长得倒是很好,和自己差不多吧。

    唯一胜过自己的,就是比自己年轻:……

    诸葛盈见人都到齐了,便也不啰嗦,将此前她与曹宣的猜测都说了,晏君乐极有可能就是与北翟代王勾结了。他们倒是互相得利,可怜了我大安三万将士的性命,他们再不能还家。

    诸葛盈道:“我是必要还这三万将士一个公道的,且不说我外祖父,以及曹宣父亲,单说这些普通士兵,他们又有哪个不是旁人的父亲、儿子、兄长?若此事不能查清,我是夜夜不能安眠。”

    常侯心里安慰不已,上皇确实没有选错人,公主虽有手段,却也有一颗仁义之心。为人皇,不能只有仁心,也不能全然没有仁心。如公主这样,倒是恰到好处。

    能为枉死的士兵不能安眠之人,也必然会心怀百姓。

    或许正是公主的这些特质,常侯才会在心里暗暗认同她了吧。

    管渊也是心神一震,公主这番言论,不管是否收买人心,却十分在理。他又看向曹宣,那人也是英雄之子,凭着自己的实力一路往上爬,未必不是为了给父亲报仇洗冤。

    公主并未在朝堂公开,而是私下这样找他们来,想必有话要说的,有事要吩咐的:“公主有什么需要微臣的,微臣万死不辞。”

    给公主这样的主上效力,他管渊是真的可以不惜命。

    曹宣眸子在管渊身上错了一错,他也知道他,与诸葛盈一道从杭州府回来,二人算是同行了一段时间。

    此时叫他抢先,曹宣也不恼。

    诸葛盈先问常侯:“大统领,您执掌万罗殿多年,可知道这两场战争里,北翟是个什么境况?”

    一听“两场战争”,三人便知道,诸葛盈并不是只要清算有她外祖父的那一场战争,也要算建元二十二年的那场战争。

    常侯有意指点一下:“建元二十二年,正是北翟老皇帝初初即位之时,他们北翟可不像我们大安,接连两人皇帝都是比较年轻的时候就上位了。太上皇都退位十五六年,北翟老皇帝还把持朝政,坐得稳稳当当的,却不是他贪恋权栈,真要说起来,他也没有做那么多年皇帝。谁让他老子也是六十多死了才让他上位呢。”

    诸葛盈、曹宣、管渊:“……”

    这倒是老实话。

    太上皇也就是被大儿子的死打击到了,这才不再操心朝政,有心游历天下,完成宣明的梦想。皇位一抛,诶还有个小儿子嘛。

    还有太宗皇帝,也就是太上皇的爹,他四十多就旧伤复发,人没了,这可真是没办法了。

    真正舍得下权力的皇帝,又能有几个?

    常侯意识到自己扯远了,赶紧把话题拉回来:“这老皇帝膝下儿子多得很,也不像我们大安这么金贵。他们北翟也不讲究嫡长继位,只看能力和皇帝喜好。当时老皇帝继位的时候,那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把自己膝下成年的六个儿子全封了王。其中就有如今的康王和代王。”

    “康王和代王之争,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他们现在斗得凶的很,当年却是一母同胞,一致对外。谁让他们都是皇后生的呢,”常侯挤眉弄眼的,面具一抖一抖,“你们可不知道,这老皇帝,和他的皇后,也有一段精彩故事——”

    管渊和曹宣面面相觑。

    诸葛盈则再也忍不了了,“大统领!”别扯开话题啦!讲一讲当年几个皇子斗的情况就行,不必展开说说!

    常侯本性就是爱玩爱闹,无奈接管了万罗殿,成日里对着枯燥无味的情报,好不容易可以说点八卦,公主却不容他夹杂私货,只好按捺下那颗八卦的心,做了个赔罪的手势。好家伙,如今公主可不是他属下了,对上他也有气势起来,常侯心里撇了撇嘴。

    “康王是嫡长子,代王是嫡三子,这两人结盟当然是说得好好的,什么兄弟二人合作,推大哥上位。康王武艺超群,却有勇无谋,代王小心思多,武艺却一般般。想来代王也是想先利用长兄推倒了其他如狼似虎的兄弟们,再言其他。老皇帝有意南下侵占大安北边,他的儿子们为了讨好他,自然是个个都争着去。”

    诸葛盈就有些奇怪了:“照这么说,领兵的也该是康王,而不是代王吧?”

    代王都不擅长此道啊。

    曹宣推测道:“莫非是兄弟二人商量着,长兄坐镇朝中,三弟带兵南下?”

    常侯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当时情况的确如此。北翟老皇帝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子打仗上的能耐,你们不知道,那康王在他父皇还没登基时,就带兵出征过好几回了。若他再胜一场,只怕功高震主,且其他皇子叫他彻底压下去了。这对刚刚当上皇帝的人来说,是绝不愿意看到的。”

    “可康王被父亲压着不能去,自然就得轮到他其他兄弟们。”管渊想了想,“这时候他当然宁可推自己的亲弟弟上战场立功,也比其他异母兄弟立功要好。”

    “正是如此。”

    这么说,当时代王和康王都急于立功,代王有短处,却还赢了大安,算是立了功……诸葛盈只有一个疑惑了:“康王知道代王与晏君乐勾结么?”

    晏君乐和皇帝要害裴初骤,要害靖远侯,代王急于立功,大安内部自己斗自己的,倒是便宜了他,给他又是送情报,又是送布防图,又是不给粮草的,代王可不偷着乐么。

    他这么做,康王知晓么?

    常侯道:“万罗殿并不知晓这个答案。但你们觉得,康王知晓么?”

    诸葛盈摇了摇头,“若是康王知晓,只怕早将这件事暴露出来,当年他与代王兄弟情深,互相成全,可如今其他兄弟全都被他们联手斗倒,只剩下这俩中用的了。眼看着老皇帝年龄越来越大,太子却迟迟未立,他们必要杀个你死我活的。这时候,若是康王有了代王的把柄,怎么会藏着掖着?”

    诸葛盈可没忘了,之前新城郡王派人追杀自己,唱了一出苦肉计,让康王背了好大一口黑锅。他这种人,虽然心思不深沉,可也绝对睚眦必报。

    常侯笑:“是了。”多的话他却不肯多说。他如今领悟到了太上皇的精髓,未来的大安是这些孩子们的,就该让他们自己多想想,多做做。他们大人在一旁掌舵就是了。刚才他们你一人,我一语的,不久将当年事态补齐了么。

    诸葛盈先问管渊:“管大人,你如今执掌倾北部,最近一段时日,北翟朝堂如何?康王代王可斗出个结果了?”

    倾北部统领本是诸葛盈的,她实在是忙,才举荐了管渊去继任。好在常侯与她说过,管渊能力不错,接受很快。但诸葛盈自己是很久没有操心过北翟消息了,论情报,还是管渊如今知道的多。这也是今天叫他来的原因。

    管渊一听,就知道这个曹宣也是公主的“自己人”。否则,他的身份是该隐藏起来,不叫其他朝臣知道的。眼下也没空细想,“康王数月前吃了哑巴亏被关禁闭了,好在没多久就是过年,老皇帝放了他出来。如今老皇帝看不上儿子们,只叫几个孙子在跟前。他最宠爱的,一个新城郡王,一个常山郡王,分别是代王和康王的儿子。前阵子比武,新城郡王胜了常山郡王,本是代王一脉的颜面,可最后却查出来,新城郡王弄了鬼,往常山郡王的马上下了手,老皇帝勃然大怒,索性将新城郡王赶回王府。”

    两个皇孙不和,自然是他们父王不和的印证。新城郡王与常山郡王无法和解,还有一些小动作。“代王如何反应?”儿子被赶走了,自然失了颜面,他能一声不吭?

    比起脑子简单的康王,代王简直是条阴狠的毒蛇。新城郡王究竟有没有对堂弟的马下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二人龃龉早已不可调和。这就是大安的机会了。

    管渊:“代王代儿子入宫请罪了。老皇帝倒是没再说什么,也没迁怒他,也没有让新城郡王再度入宫。这些是家事。朝中代王和康王的人马也互斗起来,似乎随着两位世子的争斗更加看不顺眼对方,让老皇帝恼怒不已,很是发了一通邪火,才遏制住朝臣互斗。”这么有趣?北翟人就是直爽,看不顺眼就是真看不顺眼,表达不满也很直白,哪里像大安,就算真有心要害你,那也是阴阴森森、九曲十八弯的,有时候你被害了,都不知道源头在哪里呢。

    曹宣听了许久,大抵就明白了,诸葛盈叫来的三人都不是全无用处,大统领交代十多年前的北翟背景,管渊提供近来北翟情况,而他则是当事人的儿子,也有北疆一战的一些证据。全都是自己人,全都是她可信任的。

    诸葛盈微微一笑:“都闹得这般严重了,即便老皇帝发火,朝堂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啊。咱们大安作为北翟的友邦,是不是该好好推一把?”

    平心而论,她自然更希望是康王上位的,康王虽然会打仗,却没有政治头脑。这样的人,可为将,却不可为帅,更不可为一国之君。他若做了北翟下一任君主,诸葛盈倒是很有信心了——燕云十二州收复在望啊。

    代王鬼心思那么多,驾驭人能力也好。她可不想与他对上。就该设计代王在夺嫡之争落败才好呢。

    众人心道,你说人家代王心思鬼,你诸葛盈也不遑多让啊。

    常侯也点点头,不得不说,公主的这番损心思,和她祖父是一样一样的。挺好,对着北翟外人嘛,就该这样,表面客气,实则给他们一个大耳瓜子。

    还大安作为北翟的友邦呢。嘿嘿。

    诸葛盈一锤定音:“咱们将多年前代王和晏君乐勾结的事捅给康王,让康王在北翟朝中闹出来。咱们坐收渔翁之利。”

    这样也不必他们费心思,如何从大安朝堂说出来了。证据不够充分,还容易被人指摘:是不是晏君乐如今倒霉了,就什么罪状都往他身上推啊?

    由北翟朝堂掀出来的事儿,倒是省了不少麻烦。而且再真切不过的了——是康王发现的弟弟把柄,为了夺嫡自己揭开的,关远在千里之外的她诸葛盈什么事呢。

    诸葛盈越想越起劲:“这事若是落到了代王耳朵里,他还未必会上当,只怕中了大安的计。可康王是谁。嘿嘿。”

    “嘿嘿”二字真是猥琐至极,可也看透了康王这个人。没有长远的目光,很容易就上当,涉及自己利益是分毫不让的。

    管渊最近在管着倾北部的事嘛,因此做事情就比较有头绪一些,他提议道:“若只有消息,只怕康王也不会信。还得给他个由头。康王无意中得到了晏君乐与代王的往来书信,得知亲弟是与大安勾结才赢得战场胜利,大为震惊,不得不禀报父皇。”

    诸葛盈就默契地笑了:“嘿嘿,书信是假的,事儿却是真的。只要勾起北翟朝堂一片乱,不管老皇帝愿不愿意去查,都是咱们捡了便宜。”

    谁都知道,这么多年的事情了,就算是勾结,最多是损害了代王威信罢了,谁让他充大头蒜。可如今正值代王与康王相争的关键期,难保代王不会恼羞成怒,也捅出康王什么把柄来,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大安乐得看戏。

    曹宣也道:“我们也可在丽都派人,宣传十多年前那两场战争,代王是如何‘不战而胜’的。他不是凭着赢了两场在北翟风生水起么?可他并无什么实力。依然是公主说的,只要说的天花乱坠一些,就可以煽动得丽都人心惶惶的。”

    常侯看着这群年轻人,意气风发的,不由也笑了。他们自有他们的法子,真是少年意气啊,不过是小小一个把戏,就一箭双雕,既能离间本就关系恶劣的兄弟,又能让大安顺理成章地查起晏君乐和北翟勾结的事来。

    当然,也无需担心两国勾结会有什么影响,大安这边最多是出了个蠹虫,令人不齿,可你们北翟那还出了个冒领功劳的王爷呢,岂不是更加混账。就算是舆论上,那也是大安压了北翟一头的。

    诸葛盈听了两个她都看好的属下的建议,狠狠一点头:“你们说的不错,真是一人计短,几人计长。经你们这么一说,我知道该怎么整北翟了。咳咳,怎么给北翟送礼了。”

    在场三人都是她的自己人,即便知道她蔫儿坏的本性,也只有配合的份,闻言都禁不住笑了。

    做好了部署,送走了三人,并叮嘱他们保密后,诸葛盈风风火火地往青雀台去。这事只需要万罗殿就可以办好,不必与朝臣们说,避免走漏风声。

    太上皇正看着一幅画,诸葛盈凑近了看,就知道画里是谁了。人人都说她与年轻时的仙蕙太后长得像,不过她当了皇后之后应该是有比较大变化的,不然朝中不少人和他们的女眷也早认出她来了,说不定还惹得晏君乐早早斩草除根。

    这幅画里却显然是仙蕙太后年轻时的模样。她还梳着少女的发髻,笑的甜甜的,看得出生活很富足,是精神上的那种富足。她一定不缺爱,而且无忧无虑,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笑成这样。

    秋千上的姑娘笑容甜甜,太上皇一抬眼,正见那姑娘的孙女,“……”

    二人还是不一样的。诸葛盈远远不如阿蕙这么无忧无虑。同样的年龄,她已经开始操心起了朝廷诸事。现在过来,虽也是笑着,可太上皇知道,这丫头一开口马上就要谈国事了。

    太上皇心里一阵叹息,指了指画上的人:“没骗你吧,你确实像极了你祖母。”

    诸葛盈点头,笑道:“说起来我还是沾了祖母的光。否则舅祖父还认不出我。”会长就是好啊。

    太上皇也想起了当时的事:“说起来,你还救了我一命呢。”

    诸葛盈满脑问号:“祖父何意?”

    太上皇道:“当时我本在钦州府无暇山上与友人玩个几日,正好收到了承恩公的信,说燕京里呀有个与长姐极像的小娘子,把他吓了好一大跳。他一通知我,我就下山了,走了没几天,就听说无暇山发生山洪。你说你,是不是祖父的福星?”

    诸葛盈第一次听说这个故事,却也不揽功:“是祖父福大命大。”

    她想到原著里的情况,为何皇帝和韩氏那样胡搞瞎搞,太上皇却仿佛从无存在感呢,原来是应在此处了。

    旧事不再提,诸葛盈开门见山:“祖父,我已经想好了怎么将晏君乐勾结北翟代王的事揭出来了。……大统领给我们送了消息,曹宣、管渊二人与我一同拿的主意,最后交由万罗殿来执行,您觉得可以么?”

    这事很是重要,她自然要给太上皇过目的。尽管她自觉再无漏洞了,常侯爷爷也说好,可万一有什么不妥之处呢,那就是万劫不复了。

    太上皇简直是有些惊奇地看着诸葛盈。诸葛盈拿出来的计划,是经过三人仔细斟酌过细节的,自然没什么问题了。

    短短时日,诸葛盈就被磨炼成了现在的样子。太上皇欣慰的翘起嘴角:“你可真是,不复吴下阿蒙啦。”

    诸葛盈也笑:“经了这么多事,总该有些长进才是。”

    这一个月来,她经历的事还不算多么。光是晏君乐和皇帝的事,就搞得她焦头烂额的。她原以为只是宣明太子的死揭开了真相,没想到晏君乐是艺高人胆大,还背地里偷盗朝廷的火器,还有和皇帝算计北疆战事,将自己的将士白白送死,只为了除掉讨厌的人。

    这一桩桩的,她的心性也磨砺起来,不再是那么容易变动了。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何祖父面对很多事都很从容了——经历多的人,见识多的人,自然会任风动,心不动。

    “祖父觉得此事可行么?”诸葛盈再次确认。

    太上皇点点头:“可以。”

    他只是觉得孙女实在太聪慧了,难得的还不居功。光是她方才与他说话,就已经替她的属下们表功两次了。这样的年纪,能够如此面面俱到。实在难得。

    诸葛盈就笑了开来,“那我马上安排万罗殿去做了。我还想早日看到晏君乐受死呢。”

    太上皇颔首,忽的提起旁外话:“那曹宣,是否就是你外祖副将的儿子?”

    因诸葛盈此前就与他提过一次,是以他有印象。

    诸葛盈点头:“不错。”

    太上皇就愧疚道:“怪朕当年昏沉,竟没察觉到诸葛晟和晏君乐还敢在靖远军里做手脚。”

    诸葛盈知道他那时候满心满眼的都是宣明太子,自然不会怪他。而且说来也无用了,还是做好眼下的事,还他们一个公道,才不辜负三万英灵。

    太上皇早知那曹宣是今科状元,他记得之前诸葛盈与他还有私交的,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了。“你与他,似乎是好友吧?”

    诸葛盈此时还没察觉到太上皇的意图,闻言点点头:“算得上是。”

    不止是曹宣,裴熹也是啊。不过她看他们,都如获至宝似的,肱股之臣!我诸葛盈的未来团队呀!

    太上皇就道:“你对他,可有男女之情?”

    “噗!”诸葛盈原本正喝着茶呢,被太上皇这话一惊,都要吐出来了。祖父说什么呢。她脸色有些红,自己就察觉到了,极力叫自己淡定下来,省的被祖父看出破绽。

    太上皇眯了眯眼:“难道不是么?”

    诸葛盈近两年都没有谈情说爱的打算,闻言只是笑笑:“没有,真没有。我们就是纯洁无比的上司与下属的关系。您怀疑我和管渊,我和表哥,都比怀疑我和曹宣来得强。”

    为了自证清白,诸葛盈也是拼了,不惜拉出这俩人来。

    太上皇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管渊那小子,倒是聪慧得很,十九岁的榜眼,也是天之骄子了。就是家世差了些,不过他父母都不在了,也好相处,入赘都没话说的。”

    诸葛盈瞪大了双眼:“……”

    太上皇又道:“星阔也是个好孩子,可我看你们只有兄妹情谊,倒是没有男女之情的。而且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什么,表亲之间成亲,容易生出夭折的、畸形的孩子。虽不知是什么道理,但这么多年,我确实见过这样的。以防万一,还是别考虑星阔了吧。”

    诸葛盈:“……”

    不是,这怎么就扯到我的婚事上去了?

    她并不知道,太上皇完全就是被那幅画给刺激了,十五岁的周蕙,没有忧虑,笑意甜美,只想着心上人。十五岁的诸葛盈,却仿佛刀山火海里杀出来的一把刀,作为太上皇,他很满意继任者的能力;可作为祖父,他又有些心疼。

    一时间又想到了一些什么“再晚些好儿郎都要被挑走了”“只剩下一些烂灯盏”之类的话,吓得他不得不提早考虑。

    未必要定下来嘛,先观察、考察,再定亲。起码不能让好苗子溜走嘛。

    太上皇又自言自语:“可是管渊似乎大了些……大点会疼人没错,大的有点多啊。二十六了还不成亲,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不行,我得让龙泉卫去查一查。”

    “大可不必!”诸葛盈终于喊了出来,“祖父,哎呀,我根本没考虑这些。您就免了这把心思吧。”

    太上皇心道,我查自我查,不告诉你就是了。“好,那祖父不管了。”

    这还差不多。

    太上皇又道:“那曹宣,你可要小心些。你父皇要找人联络齐思远,为何就寻了他?是不是他早有问题?”

    诸葛盈是很信曹宣的:“不是,父皇大概是考虑到他背后没有势力,才选的他吧。之前父皇也让他查老二诬陷我那事。大概用顺手了。”

    太上皇听了,也觉得合理,没再说什么了,只是到底提醒她:“总之别被那些男的骗了去。说好了不考虑哈。”

    这么大的孙女哟,可不能被哪头猪拱了去。咱

    们诸葛家的女帝,头一位啊,择婿不得是精挑细选才是?

    太上皇心道,凭什么只有男皇帝可以有三宫六院,凭什么他们可以选秀。哼,别人有的,我宝贝孙女也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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