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的生死簿出了些小问题。
记录在同一页的两人,只记载了出生年月,没有写明何时入土为安,连命格也是残缺不全,让人捉摸不透。
以往只要鬼王动笔改写就能恢复正常,可他们的命格却无法改写。
经过了调查,鬼王才知晓两位是被天帝贬下凡受罚的小仙。
鬼王想着总不能让凡界出现不老不死的怪物,便颤巍巍端着生死簿去天上请示天帝,究竟让这两人在凡界停留多久比较合适。
可这一请示,便又出了岔子。
生死簿刚递到天帝的手上,那两个名字就凭空消失了。
要不是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生死簿上多出了一整张的空白页,根本没有任何的痕迹证明,这本生死簿上曾经写过那两个人的名字。
不过名字消失的那瞬间,天帝还是瞥见了那两个令他头疼的姓名。
他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一脸十分苦恼的模样。
“天帝!这是——”
瞧着似曾相识的场景,鬼王突然惊呼了起来。
一个名字的消失在生死簿上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这人已经魂飞魄散,同化天地了;
二是他的魂魄已经不在这个世界,或者再也无法回到这个世界。
“这是下下策。”天帝把生死簿递还给了鬼王,知道他心中了然,便没有继续解释,只是语气中多了些无奈。
“天帝……”鬼王游戏踟蹰地问出口,“你还在调查那件事情吗?”
“不全然。”天帝摇了摇头,“调查妖界为什么在完全能占领南天门的情况下收兵固然重要,可是……”
天帝的手指不耐烦地在案台上敲了敲,脸上的神色也变了个模样。
“两个小小执笔官竟然敢拆我一座书楼,毁我万卷凡史,不给他们点苦头尝尝,这九天之上还不人人都能闹天宫了?”
“这样的惩罚是不是有些过了。”阎王面露难色,劝说道,“这逆转时空的法术本就是禁术……”
“只要他们不死,就都能回来。”天帝打断了鬼王,显得有些不悦,“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做错的事情所负责,更何况只是让他们补回那些丢失的记载,这是他们的本职,何处为难他们了?”
“执笔官数万年前就沦为空职,他们才当了多久的仙?怕是连执笔官是个什么都没弄明白,你又何必框我?”
鬼王无奈叹息。
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这幼年的好友了。
“你也要质疑我!”天帝喝了一声。
“他们已经是凡人了!连上神都无法平安回来,更何况两个凡人?”鬼王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你究竟在和谁下棋?需要如此弃子?”
天帝侧过头,眼里亦是担忧的神色,却没有再说话。
要是有路可走他哪里会如此乱投医?
要是有别的办法……要是有别的办法?
哪里还有别的办法啊。
◇
这里没有阳光,没有风。
没有雨水,也不再有你。
妖界,从你离开之后就没有任何的改变。
就连你的房间也还和你离开之前一样,连摆件都没有移动毫分。
而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不管是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或是更长的时间。
坐在软榻上的赤衣男人仰着头闭着眼,反复地哼着一首欢快的歌谣,指尖敲击着一旁的扶手给自己打着拍子,模样很是惬意。
男子突然停止了哼唱。
他睁开了眼睛,露出了猩红的眸眼,嘴角泛出浅笑。
万分妖娆。
“查到了?”
“是。”
屋檐上跃下一个黑衣人,单膝跪在了地上。
“那么,她人呢?”
“不知道少主有没有听说鬼界最近有不少的小麻烦?”黑衣人没有抬起头来说话,更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
“这与我何干?”
他在乎的,无外乎她一个。
“鬼界的生死簿上少掉了两个名字,其中一个就是少主让属下调查的女子,季忆。”
“看来我得出趟远门。”男子的眉头微皱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正常,并强调了一声,“需要很久。”
“属下愿和少主一起去。”
“罢了,你就在这里帮我看宅子吧。”男子摆了摆手,没让黑衣人跟上来,他打了一个响指,帮自己换了一身行头,眼里有些懒懒的倦意。
此处府邸的面积并不大,却是别样的雅致,出了屋门瞧见的就是开了满树的红桃花瓣铺成的小路。
妖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没有四季之分。
这红桃是他施了法才能这般万年不败,永远艳丽茂盛的模样。
妖界的土地本就养不活什么植物,更何况这些她从人间带回的桃花枝呢?
要不是他每隔一段时间用法力供着,怕是早就被这土地抽干了精气枯成一堆了。
不过只要是她喜欢的东西,多麻烦都得养着。
男子双手抱胸,斜靠在树干上,薄唇轻启,不知道在和谁说着话,温柔的语气像是埋了千年仙酿开坛,还没沾嘴,已让人彻底沉醉。
“你们说,等你们主人回来,瞧见你们现在的样子,会开心吗?就是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记不记得你们。”
此处没有风,桃花枝却轻微地摇曳了起来,仿佛在回答男子的问题一样。
男子笑了笑,顺着桃林走了出去。
他在这里太久了。
久到都要快忘记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了。
对了,上一次离开这里是什么时候了?
他记不清了。
不过,现在也没有必要记住了。
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你不来,我就去寻你回来。
季忆,你可以不认得我,也可以忘记我是谁。
但是,你不能忘记当初立下的誓言,更不能……违背它。
男人的手紧握成了拳,指甲深深陷在了肉里,一滴血顺着指缝里滴落在了地上,砸开了一朵旖旎的血花。
它仅绽放了一瞬,便被黑泥吸了个干净,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
只是这周围的桃花瓣愈显艳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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