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与同学约好了,在学宫附近的书肆读书。
过去时,大家都已经来了一个多时辰了,李厚生一边把东西往旁边挪挪给周平腾个位置,一边小声问道:“怎么回事?咱们还以为你不来了。”
这会儿大家都准备去吃饭了。
周平一言难尽地撇撇嘴,“没得,出门前我二舅舅来了,便在家里陪了他一会。”
李厚生双眼一亮,“府城的李二先生?”
周平还未开口,杨旭也抬头笑道:“我听说李二先生学问了得,若不是心不在此,早在七八年前就过了乡试了。”
这个周平倒是清楚。
李二爷今年不过才三十。
十五岁中的秀才,十六岁考了一次秋闱,因为运气不好,夜里不小时撞翻了油灯,导致号房着了火,连头发都给烧着了。
那一场秋试便不了了之。
三年后再去时,上了副榜。
本该再努力一把下次肯定能高中的,连当时回乡探亲的张大人都说他的文章极好,只不过运气不好,刚好碰到的考官不喜欢他的类型。
李二爷也是这般想的,于是接下来的三年便更加刻苦,拜访名师,到处游学,谁曾想,在考试的前一年李大老爷去逝了,彻底打算了李二爷的计划,连着三次都因外来因素错过,李二爷便淡了这份心思。
每日除了读书之外,便在府学教书。
这些年来,被李二爷指导过的学生,纷纷高中。
任三祥道:“李二爷以前在凌山书院教过书,你说咱们去找他请教问题不知道他会不会理?”
话虽如此,任三祥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周平。
周平道:“我一会去二舅舅家借几本书,问问他有没有时间。”
三人欢呼一声。
由于声音太大,引来旁边读书的学生一阵侧目。
众人忙缩回头,仔细看起来书了。
周平与小伙伴们认认真真读书。
周家却炸开了锅。
尤其是张氏,拉着周昱一个劲地要老太太给他们做主。
“娘,您想想啊,平哥儿平日什么样儿,今日怎么可能就这么轻轻松松把文章给背下来,就算是背下来,他那释译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读过一些书的人,三爷还是过了县试和府试的童生呢,学问虽不及李二爷和杨大人,但也不差吧,可那些其中有些咱们听都没听过的东西,平哥儿却说得头头是道……”
这样的事不得不让人怀疑周平与李二爷串通好了。
对于凌山书院的名额,李氏肯定是必须弄到手的,考题又是自己亲弟弟出的。
做为亲舅舅,李二爷再公正,想来也是向着自家外甥的。
张氏越说越激动,眼泪啪啪地往下落,“其实这也怪我,本就无根无萍,如今还连累了咱们昱哥儿……”
周老太太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张氏这些小动作她瞧不上,可她并不是周三爷的亲娘,也不是张氏的亲婆婆。
说真的,他们这一家的关系其实挺复杂的。
周三爷是周二老爷的孩子。
可周二老爷去逝的早,便由着周老太太和周大老爷养大。
后来成亲、生子。
一并都是周老太太操心的。
因着两房就这么一个儿子,于是周三爷肩挑两房。
李氏是周三爷亲自到她这儿提的,说是自己与李二爷关系好,他那位姐姐想来不差。
老太太便托人打听了一下,李家家境不差,李二爷又是个读书好的,攀上这样的人家,其实是他们周家的福气。
可谁料到,周三爷一边指着她提亲李氏,另一边又偷偷与张氏来往。
直到后亲后,老太太才知道,周三爷至始至终瞧上的都只有张氏,只不过想着要肩挑两房,为了不让张氏受委屈,家世什么的更不能比张氏好太多,这才选了李二爷的姐姐。
谁料到,李氏并不像李二爷那般好说话,反而性子泼辣,想什么便是什么。
周三爷这才知道踢到铁板了。
这些年来,自打李氏生了周平之后,周三爷就没怎么进过她的门。
就算去,也只是去坐坐,转身就又去了张氏屋里。
兴许李氏不明白,觉得张氏狐媚,可老太太瞧得清清楚楚,周三爷在对于李氏母子三人时,那是真当一门亲戚了。
而对她,也只当是伯母。
老太太见她越说越过分,脸色发沉,正欲开口。
“够了!”
恰在这时,周三爷气哼哼地进了门。
一声怒吼,生生把张氏的眼泪给震了出来,而后便抿着唇,用帕子挡住半边脸委屈又倔强地默默泪流。
一双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周三爷,好像在说你们都欺负我。
周三爷看得心都碎了,刚才满脑子的愤怒早就烟消云散,刚要上前安慰几句,不料,李氏先他一步,走到张氏面前,扬手一巴掌就呼了上去。
“再敢乱嚼舌根,我撕烂你的嘴!”
李氏边说边恶狠狠地瞪着张氏。
以前她与张氏闹过无数次,却从未动过手。
原因,不过是想着周三爷心里对她的看法,今日通过这事算看明白了。
她就是再好,在周三爷眼里,也就是个摆设。
为了张氏母子,周三爷可以毫无底线、毫无原则。
更何况,今日张氏说的是她弟弟,李氏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有李二爷这样的弟弟,从来听不得旁人说半个不字。
这会儿,火气上来,又没什么后怕的,直接就上手了。
“啪”的一声,整个屋里的人都震住了!
张氏更是被打得一时间没了反应,直到三四个呼吸后,才猛地反应过来,嗷的一声尖叫,冲着李氏就要扑过去。
李家原先开过镖局,李氏跟着父辈自小习武。
就算是嫁到周家,依旧每日早起练半个时辰的剑,周平和周妙珠每日也被她带着锻炼,不说身手多好,起码吃不了亏。
更何况面对的是张氏这种为了美,每日饭都不敢吃饱的弱女子。
张氏一动,李氏也跟着动了,抬脚就踢了过去。
饶是收着力道,张氏也被踢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还是后头的丫头、婆子挡着,才没摔倒在地,不过张氏砸过去,身后的两人也跟着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周三爷脑中轰的一声,厉声道:“贱人,你做什么?”
喊话的同时伸手向李氏脸上抽去。
周妙珠、周老太太都吓了一跳,周妙珠更是失声尖叫。
却不料,李氏微微侧过身,顺手将身后的女儿给拉到了旁边,周三爷力道过大,冲力不减,扑了个空,脚尖拌到了李氏来不及收回的腿上,整个人“扑通”一声,砸到了地上,来了个狗啃泥。
痛得嗷的一声怪叫,原先在后头嚎的张氏立马闭了嘴,尖叫一声:“我跟你拼了!”挣扎着就要上来扶周三爷。
红姑见此,忙将她拦住,又推回了丫环的怀里。
李氏则快速蹲到周三爷的旁边,急道:“三爷,您没事吧!”
说罢伸手一扯,便扯住了周三爷的一条胳膊要把人给拉起来,然而,人在半截的时候,周三爷再次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三爷,您怎么了?”李氏吓得手一松,周三爷又“啪叽”一声砸到了地上。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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