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姚珂并没有主动换话题，只安静的坐在那里。
只是她运气可能真的不太好，她依然没听到方其序的回答。
因为唐女士他们回来了，抱着一个孩子。
小姑娘肉乎乎的小手抓着唐女士的衣带，窝在襁褓里睡得正香。
姚珂没忍住，伸手戳了一下她的小手，成功收到了来自唐女士的一个白眼。
看到孩子平安，几个人心里稍微松了松，又在她的嫂子许妧醒来的那一刻，彻底放下了心。
他们都没进去凑热闹，唐女士也终于发现姚珂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乐乐什么时候到的？刚刚太乱了，阿姨没注意到你来，吃饭了吗？一会让念念去给你买点吃的？”
方其序和两个长辈打了个招呼，走到另一边扶着她坐下，“已经吃过了，唐阿姨不用过多考虑我。”
唐女士还抱着孩子，借着他的力坐下，叹了口气，“这次太忙，等下次你去家里的时候，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他：“念念这几天有没有去给你送汤，她没偷懒吧？”
姚珂坐在一旁，无言撇了撇嘴，偷摸摸的在唐女士身后比手画脚，像是无声的抗议。
见她这样，方其序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偏过头去掩唇轻咳，遮住了上扬的唇角。
“她每天都来，”他笑了一下，“谢谢唐阿姨的汤，很好喝。”
姚先生在一旁突然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自己爸爸的这个问题，姚珂忽地有些紧张，说不出是因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她刚刚问方其序的问题，也可能是因为他们现在这种奇怪的状态。
又可能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和一个除了家人之外的异性，一起出现在父母面前。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心理状态，像是小时候偷偷吃了一颗糖，却被提前到家的父母抓了个正着一样。
紧张，惶恐，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方其序好像坐得更端正了些，态度尊敬的介绍了自己。
姚先生似乎没想起来他是谁，还是唐女士在一旁补了一句，说是苏阿姨家的孩子，他才回过神来。
姚先生点了点头，“和念念一起来的？”
没等方其序回答，姚珂在一旁插了一句：“他刚刚来给我送东西，正好送我过来。”
姚先生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啼哭声打断。
唐女士连忙拍了拍小姑娘，轻声哄着，但小姑娘却丝毫没有被安抚的意思，哭得脸都红了，双手胡乱拍打着。
她和姚先生哄了半天，小姑娘不仅没有安静下来，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姚珂透过病房的门窗看了一眼屋内，犹豫着说：“带她进去找嫂嫂吧？”
“八成是饿了。”唐女士叹了口气，示意姚先生去敲门。
门却先一步打开。
姚一谦目光停在小姑娘的身上，朝唐女士伸出了手，“妈，我来吧。”
唐女士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进他怀中，刚想跟着走进去，又突然想起来外面还有一个方其序。
本想回头嘱咐一下，却已没了他的身影。
姚珂适时解释：“他刚刚接了个电话，有急事先走了，看你们忙得焦头烂额，就没打扰你们。”
唐女士收回视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怎么确定的问：“是真有急事，还是你把人赶走了？”
姚珂：“……”
唐女士绝对是她亲妈。
八成还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她也不是真的想赶他，毕竟他们刚刚还没有聊完。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他在这里待着，不仅他们顾不过来，他自己也不会很自在。
方其序本人和他们家最大的，也是唯一的牵扯，只有一个姚珂。
并不是姚一谦。
如果他真的跟着他们进了病房，恐怕双方都不会太舒服。
但是，姚珂只摸着鼻子干笑一声，并没多说什么。
走在前面的姚先生，发现身边少了两个人，转过身来催她们：“不进来？”
“这就来了。”姚珂回了一句，揽着唐女士的胳膊进了病房。
先关心了一下许妧的状态，确定她没什么事后，才饶有兴致地逗着小侄女。
许妧刚经历了一次手术，精神状态还没恢复过来，没聊一会，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时至深夜，姚一谦把他们都赶了出来，让他们回家休息。
姚珂跟着两个长辈，蹑手蹑脚的离开了病房。她没跟着他们回家，三个人在医院门口分开。
顶着唐女士暗含揶揄的目光，她面不改色地走向了另一边的停车场。
在路过一个路口时，姚珂瞥了一眼里面，转身朝着还在看着她的父母挥手告别。
而后，走进拐角处，屈指敲了敲车窗。
里面传来一个略有些困倦的嗓音：“没锁。”
姚珂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通过车内后视镜看他：“睡着了？”
“没，”方其序抓了抓头发，将手机放到一边，“刚刚孙千帆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没联系上你。”
“嗯？”
姚珂摸了摸口袋，掏出手机，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按了静音。
孙千帆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还打了几个电话，说是稿子有个地方要改，想让她赶一下。
姚珂打开备忘录，记下要改的几个点，给孙千帆回了条信息：【很急？】
那边一直没有回复。
她想了一下，“送我回工作室吧。”
方其序拧了下眉，不怎么赞同：“很晚了，你需要休息。”
姚珂调了下坐姿，整个人面对着他，还特意看了一眼路况，才半认真半玩笑似的说。
“这么晚了你还在等我，我今天已经睡不好了。”
方其序语气平静：“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姚珂故作正经的样子，“这么晚了你还没走，难道不是想和我说清楚吗？”
方其序没承认，也没否认，只说：“先送你回去。”
姚珂欣然同意。
到了工作室以后，她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自己却拿出了一条速溶咖啡。
她刚想拆开，却撕了个空。
方其序将刚“抢”过来的咖啡条，扔进了一旁的抽屉，语气不大好：“少喝咖啡，对身体不好。”
姚珂动作一顿，嘀咕着：“不喝就不喝。”
本来是想用纸杯冲泡咖啡，所以她只倒了一杯水。她的陶瓷杯里干干静静，但她却没有要动的意思。
只盘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看稿，像是在等什么。
屋里安静下来，只有她的笔尖和屏幕发出的哒哒声。
静得令人心慌。
良久，沉默被打破。
“你说的那句，还算吗？”
姚珂揉了揉手腕，随口问：“哪句？”
方其序抿了下唇，忽地有些不自在，移开视线没看她，含糊着说：“就，我们多接触一下那句。”
“算。”姚珂放下笔，抬起头看他，“所以，是我想的那样吗？”
方其序无声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了一样，再次看向她。
她这段时间穿的大多都是宽松休闲风，其实和他的风格很像。
但是，从唐女士给他妈妈的那些照片来看，她并不常穿这种衣服。
至于为什么突然变了风格，他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她的腹部，心中似乎有了思量。
片刻，他低声说：“是。”
姚珂眨了下眼，直接站起了身，模仿着电视剧中苦情女主的语气，说：“你让我等的好苦啊，我嗓子都要冒烟儿了！”
方其序睨了她一眼，又开始怼她：“醒醒，这个调调是斗地主。”
姚珂：“……”
得，还是之前那个方其序。
她很不客气的送了他一个白眼，朝着柜子走过去。
方其序有些好笑，看着她走到另一边去找东西。
然后，很“顺手”地带走了她的杯子。
他下意识向前扑了一下，想拦下来，但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杯子跟着她向前走，而后异常顺利地滑到了地上。
下一秒，杯子破碎的声音清楚的传进两个人的耳中。
姚珂静止在原地，一脸震惊的看着那个“自己跑出去”的杯子。
“它这是，怎么摔的？”
方其序默默地看了她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姚珂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沉默了。
“不能吧，隔山打牛？”
听到她在说什么，方其序也沉默了。
碎都碎了，姚珂也没过多纠结这个问题，走到柜子前，开始翻找杯子。
但她不常往这里带东西，翻了半天只找到了一个茶缸。
那种搪瓷的老干部茶缸，杯子中央印着一个双喜字，字的下面是树叶，以及一朵靓丽的红牡丹。
很复古，很怀旧。
而方其序，在看到茶缸的一瞬间，脱口而出一句：“我爷爷之前很喜欢这种茶缸。”
姚珂：“……”
哦，合着她和他爷爷一样了呗？
在线问，刚刚的对话能不能再来一次，她突然想反悔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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