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这个女人需要的不是良医良药,而是一句肯定,推翻折磨她多年,让她抬不起头的观念,这就是她寻找的良药。
阮清浔从来没有那么肯定过,她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别人会在两个答案之间纠结,她永远不会,她永远相信自己,永远拒绝模棱两可。
她任由这个蒙面女子眼神炙热地看着,坦荡荡地看着她。坚定地说:“是的,女子不孕也可能是男子的问题。”
蒙面女子的眼眶骤然通红,握住茶杯的指尖经不住地颤抖,水泛起一阵涟漪。若不是面纱隔着,想必定能看到她颤抖的嘴唇。
“李大夫,我没病对吗?”她的声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李大夫也被阮清浔的坚定所感染,笃定地说:“我以我从医四十年的医德保证,夫人的脉象一切正常。”
蒙面女子像是放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这块大石头的重量是超负荷的,挺着的背脊徐徐放松,“真是为难你了,让你给一个正常人把脉把了六七年。”
可不是嘛?她是李大夫的从医阴影,每次他想休息就会想到这个“身患顽疾”的病人。
不过这也是鞭策他前进的动力,让他看完一本本古籍,分析一个个病例。
“夫人说笑了,这是在下的荣幸。”
蒙面女子的声音相比之前更为清亮,少了阴郁,“喜乐,把就诊费给李大和这位姑娘。”
富人家的丫头最有眼力见,尤其是跟着出行的贴身丫头,喜乐机灵地从腰间解下两个荷包,恭敬地递给他们,蒙面女子看那荷包的样式,满意地点头,想来他们都是从荷包样式判断里面的赏钱。
阮清浔觉得这赏钱她受之有愧,“夫人,我什么都没做,这赏钱我怎么好意思收下。”
蒙面女子轻笑道:“你永远想象不到你这句话对我的影响,你该收下。”
罢了,这点钱对有钱人来说不过洒洒水啦,她不收下的话,说不定别人在心里怎么担心她“挟恩相报”呢。
“那我就收下了,多谢夫人,愿夫人身体康健、平安喜乐。”
对,往后的时光,她都要身体康健、平安喜乐。
李大夫领着阮清浔出去的时候,再三叮嘱她,今日做的事和见的人万万不可告诉任何人,以免引火上身。
阮清浔表示明白,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祸从口出的道理大家都懂。
她捏了捏那个荷包,想着应该就几串铜板,也不在意,等一会儿给小宝买糖人,也不知道小家伙和荆洛有没有“打”起来。
这边老头子已经醒了,他对荆洛等人感激涕零,他说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走着走着,实在饿得不行,没想到晕在大街上。
药童已经通知了衙门,有人去寻人就会来这里接他,现在只要在这里休息休息。
这个老爷爷明显患有老年痴呆症,爱忘事,也不知道他的家人会不会来寻他。
阮清浔下去的时候,荆洛和小宝两人正尴尬地对视,就像两个社恐被安排到一个小组了一样,阮清浔就像是缓解尴尬的救星。
看见她下楼来,小宝三步做两步地迈着小短腿过来牵住她的手。
“奶说,不可以乱跑,娘不听话。”
这小子倒是记得一清二楚,可别真回去告状,她叮嘱小宝:“这是我和小宝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知道吗?”
他想了想,勉强地点了点头,“糖人。”
这个小机灵鬼都会讲条件了,此一时彼一时啊。
“行,我们现在就回去,那个伯伯应该已经做好了。”
荆洛并没有问关于她叫蒙面女子的任何事,他总是能掌握好分寸感,克制懂礼。
做糖人的老板已经做好了他们的人像,这糖画说不出哪儿像,但就是觉得能一眼看出是他们。
老板还给荆洛做了一个,荆洛看见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容出现在糖人上,皱着眉头一脸别扭,似乎不理解这种行为,不过他还是接受了老板的好意。
老板还说:“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这时小宝的反应就很快,“他不是我爹,我爹在战场上当英雄。”
老板尴尬地笑了笑,不仅是他,谁看见这么郎才女貌的一对搭上一个孩子,都会以为是一家三口吧。
阿贵在前面付钱,阮清浔忙说:“我付吧,我请客。”
荆洛摇头,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哪有出门让姑娘付钱的,没有这个道理。”
也罢,不过是几文钱的事,没必要斤斤计较。
荆洛带他们去的是一个不起眼的店铺,虽然门面很小,但是它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有各种做陶瓷的器具。
老板解释说,这里只是一个分铺,总铺在郊外,烧窖的位置在总铺,可以在这里做好了送过去烧制。
荆洛送过来的图样已经做好了,阮清浔选的颜色都是白色为主,红色、浅绿色、橙色为辅,尽量避免蓝色,运用大自然的元素勾勒简单清新的图案,碗底还有品牌logo。
有一说一,阮清浔都不敢相信竟然能做得这么相似,她是个手残,脑袋里想的和手画出来的不是一个样式,可这个完完全全就是她想的那个样子啊!
她目光灼灼,“你们技术真好!竟能做得如此相似!真是罕见。”
老板很疑惑地说:“姑娘的图案很是清晰啊,比咱们这里的画匠都精细。”
真是谬赞!
荆洛不自然地说:“我担心他们看不懂你的意思,所以我自己又画了一份,大多数细节我还是能揣测出来,不过有一些我也是猜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
阮清浔疯狂点头,“合我心意,和我心意一模一样!你真是神笔马良啊?”
小宝不解,“娘,神笔马良是谁?”
难道这里没有马良吗?!“马良啊,马良是话本上一个画画很厉害的人。”
“我也想学画画,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
阮清浔有些恍惚,她好像也说过这句话,当时她妈妈怎么回答的呢?
“学什么画画?!那是我们这个家庭能学的吗!我们家穷,你要懂事……”
她不知道父母跟孩子哭穷会有什么影响,毕竟她不过是个例,从那以后,她就发誓以后有了孩子一定要好好对他(她),给予最好的尊重。
“宝贝,你好好想想,如果你真的是想学画画,娘就给你找师傅,但我希望你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有坚持下去的毅力好吗?”
小宝若有所思。
他们自然不能就这么走了,老板教他们一些基础知识,几人便在那儿玩起了陶泥,这时阿贵把荆皖也接过来了。
她们两人聚在一起就爱胡闹,倒是小宝一丝不苟的样子真要把人心都萌化了,他胖胖的小手扶着泥,维持它的造型,结果一不小心还是塌了,他有些不理解,但他有足够多的耐心继续。
不管好看与否,几人还是做出来了,做完后交给老板,交代好细节就可以走了。
他们接着逛街,荆洛默默地跟着,阮清浔想着一会儿也要去荆府,就任由他跟在后面,说不定他是放心不下荆皖。
东买买西看看,不一会儿就买了不少东西,小宝很少提出要买什么,倒是阮清浔和荆皖看什么都想要。
最后两人大包小包的各回各家。
“下次什么时候来呀?”荆皖有些不舍。
阮清浔想了想说:“三天后吧,咱们要抓紧,不然杨梅要烂地里了。”
荆皖点头,“行,这几天我去监督一下店里的进度,尽量快点完成。”
“辛苦了。”
“不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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