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洛趁机把荷包塞进赵公公手里,“公公,我妹妹身体不适,今日不宜赶路,您这几日赶路也累着了,不如在荆府多歇息歇息,我定好酒好肉招待着。”
赵公公不动声色地捏了捏荷包,凭他的经验他自然能摸出来这里面是多少,他满意地笑了笑,要不然说这个活是个肥差呢,这一趟赚的钱比他一年赚的钱都多。
“荆小姐,哦不,皖贵人本就是娇贵的,理应歇息一,荆公子也别担心,杂家来的时候怕耽误行程,特意风餐露宿,日日赶路,比预计的时间早了不少,您就放宽心,好好跟皖贵人道别。”
还好是一个拿了钱能办事的。
等赵公公去歇息后,一时间竟没人说话。
“爹娘在京城那边给你打点好了,能买通的宫人都买通了,钱给你准备了不少,该花就花,能用钱买通的就用钱,不够谐音回来,我再给你送,衣服和下人什么的都是阮姑娘和菀姐姐给你准备的,应该是妥帖的。”
荆洛说到这儿顿了顿,又接着说:“对不起,哥哥尽力了,什么都没能改变。”
荆皖拼命摇头,眼泪开始泛滥,却还是拼命笑,“没关系的哥哥,在哪儿都好,有多少人还梦寐以求能进宫呢,而且我进宫的一切你们都安排好了,我就不是孤立无援的,我还一开始就做了贵人,不会被欺负的。”
阮清浔给她擦眼泪,“傻瓜,贵人上面还有不少级别呢,你记住我给你说的话,一定不能忘了,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让丫鬟写信回来问我,我给你培训的丫头都放心用,要不是有小宝,我就陪你去了……”
“别别别,那猎人回来知道你跟我进宫了,不得到处找你?好啦,我们要享受最后在一起的时光,笑一个。”
阮清浔气急,“哪有你这样的,自己哭得不行,让别人笑一个,亏不亏心啊?!”
他们也没做什么,阮清浔接着蜡烛的光炒了一桌小菜,把桑葚酒拿出来开坛,几人在月下畅饮,时不时说两句,但更多的是沉默。
“阮清浔,你说小宝会不会想你啊?你都两天没回去了。”
“没事我来之前都跟他说好了。”
“安景,你赶快找个好姑娘成亲,生一个比小宝还可爱的娃娃进宫陪我,免得我一人无聊。”
安景笑得苦涩,“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明明是一个不错的笑话,却只有荆皖一个人笑,“哈哈哈,你这话太逗了,你是把娃娃比作白米饭呢吗?哈哈,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告诉他。”
安景半真半假地说:“我已经成亲了,人这辈子必须从一始终,只能娶一次。”
荆皖的表情有些僵硬,但只是那么一瞬间,一瞬间之后又嬉皮笑脸地换下一个目标,不再敢直视安景。
“菀卿姐姐,你买了新房子可要为我留一间屋子,虽然我不一定能住,但是知道有人惦记我,我会特别开心。”
“好,给你留一间房子,在里面放许许多多你喜欢的红裙。”
荆皖笑得傻傻的,最后看向荆洛,“荆洛!哥哥……你要开心点,别愁眉苦脸的跟个小老头一样,可丑了,这样怎么给我找个嫂子。”
荆洛自动忽视了第一句“荆洛”。
“别操这么多心,跟个小老太太一样。”
……
这样的对话呀层出不穷,若让他们来归纳一个主题,可能他们也说不上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大家都不太清醒,像是清醒地醉着。
阮清浔做了个梦,梦里是小小的,穿着红裙子的荆皖,还有小小的,穿着白衣服的安景。
安景小时候生得瘦弱,跟个小鸡仔一样,一点儿也不像长大后这般玉树临风。
他从小就不喜欢打算盘,经常被教算术的夫子训哭,说他不学无术,可他就是喜欢看书,不喜欢钱啊钱的。
一天他又被夫子训哭了,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比他矮了一个头的荆皖凭空出现。
安景知道这是荆家的妹妹,她哥哥就是他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他不羡慕,更谈不上嫉妒,可是他羡慕荆洛有一个这么软乎乎的妹妹。
“安小景!你又被欺负了,你欺负回去啊!”小姑娘的嘴粉嘟嘟的,说起话来一点儿都不含糊,跟个机关枪似的,叭叭的。
“可是他是夫子啊。”他应该尊重夫子,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荆皖不理解,“那你就干站在那儿被人训?傻蛋!”
她二话不说拉着安景就跑,安景比她高一个头,怎么可能挣脱不了,可是他没有挣脱,他想着被骂就被骂,他总不能一直胆小。
安景被拉到一个孩子群体,全都是比他年纪小的,他们在玩新娘新郎成亲的游戏。
于是……最高的他成了新郎,最矮的荆皖成了新娘。
“荆皖穿了红裙子,就让她当新娘吧。”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礼成
最后这句话没有说出来,因为收到夫子告状的安父追了过来。
他一直把这场游戏一样的成亲放在心里,自动弥补上了礼成,他想着等自己足够强了,等荆皖十八岁,他就上门提亲。
结果荆皖十七岁入了宫……
也许他以为荆皖是从来没有把这场游戏放在心中,他却不知在那天之前荆皖从来没有穿过红裙子,而那天之后,她最喜欢穿红裙子……
阮清浔醒来时枕头湿了一片,而身边的荆皖已经不在了,她急忙起身,顾不得头发乱糟糟的就往外冲,差点和荆皖撞了个对面。
“我昨晚做了个梦。”
“我们应该是一个梦。”
这句话包含了太多,她们紧紧相拥,阮清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安慰受伤的小孩。
“等他成亲的时候,新娘肯定是一袭红裙,而我这辈子不过是个妾,永远没有穿红裙的资格。你说是不是我前些年把穿红裙的机会用干净了,我该留一次的。”
阮清浔除了拍她的背,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荆皖很快收拾好心情,“我今天要漂漂亮亮,风风光光地走,毕竟我是去宫里享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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