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到底是昏死了过去。
若非沈兰时在雷劈时替他挡了一下,当场他就该被劈开了。
虽然这一番闹腾是李长生咎由自取,但万宗门却还是将他留下救治,安置了李家弟子与唐门一众住下。
此番两大世家前来万宗门也并非只为了看谢棠,主要是为了明日的仙宗大比,却没想到没开比李家主便重伤了,加上昨夜的百鬼撞煞,唐门的家主唐风总觉得心头不安,想提议将大比推迟。
但仙宗大比十年一次,百年来日子从未改变过,不止仙宗弟子会前来参加,还有灵根觉醒的百姓们纷纷赶来,仙宗世家会在这些人中挑选优秀者收入门下,所以仙宗大比也是招徒大会。
如今已人人齐聚万宗门山下,推迟自然不行,只希望明日李长生能苏醒过来吧。
沈兰时正在救治李长生。
宋莲指挥着弟子在修复被雷劈坏了的大门,负着手唉声叹气,明日万人前来万宗门,若是不将门楼修好定然成为大笑话,都怪那李老儿,与他说了谢棠有仙人庇佑,他偏要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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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殿忙忙碌碌,谢棠却乐得清闲,一出主殿就扯着两位神农门的师妹去了神农门的主山,想讨要一些冰镇蜜水来,留着晚上喝。
两位师妹被谢棠一口一个“好师妹”“漂亮师妹”叫的诚惶诚恐,晕乎乎的,哪里能想到仙人庇佑,神女一般的谢棠师姐竟是、竟是这般随和嘴甜,怎么拒绝的了。
况且……
两位师妹偷偷瞧伴在谢棠身侧的谢轻寒,脸红红的点点头,若叫其他师妹师弟知道她们与大师兄这样近的说话,定然要羡慕死了。
果然,她们带着谢棠与谢轻寒到了神农峰时,一群闻风赶来的师妹师弟躲在灵田里偷看,激动的窃窃私语连当事人都听见了。
“她们是来看我的?”谢棠瞧着灵田篱笆后、大树后、药庐里那一双双眼睛,只觉得哎呀呀,她果然是有点女主气运了,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她上学时最后一个近教室都没这种待遇。
两位师妹一个叫红药,一个叫绿苗,听见她这样问禁不住抿嘴笑,又偷瞧她身后的谢轻寒,今日他一袭白衣,玉簪束发,在阳光下似雪似玉,发出微光来。
绿苗拉住谢棠,与她咬耳朵低低道:“有一部分是瞧你这位仙师庇佑的大人物,还有一部分……是瞧谢师兄来啦。”
谢棠仔细听,那些窃窃私语里可不就是有一部分在激动的说——“大师兄今日也芝兰玉树!霁月清风!”
还有一些在说——“那便是传说中的谢棠师姐啊?好漂亮啊,可是与大师兄一点也不像……她的金翅神鸟呢?好想看啊……”
绿jj系统也低笑道:“宿主,别灰心,等您的女主气运百分之五十一时,就有女主光环了!”
谢棠侧头扫了一眼谢轻寒道:“他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帅一点而已。
谢轻寒听见她酸溜溜的话,将目光看向她,在阳光下朝她温温柔柔一笑。
四周就传出一片惊叹声。
绿苗也瞧着迷糊,被红药戳了一下才忙收回眼,只感叹谢棠师姐刚回来,根本不知万宗门、不,是整个仙宗几乎人人仰慕谢师兄!
“这边走。”红药拉着谢棠往前走笑道:“别理她们,大师兄平日不常回万宗门,见一次难得,我带你去摘些灵果,你回去泡来喝。”
“还有碎冰。”谢棠提醒道,没有冰的果茶没有灵魂。
红药笑了:“晓得晓得。”
谢棠一左一右挽着两个人,随她们踩着石板小路进去,满地的灵田与花草树木,药香混着花果香奇异的好闻,她能听见潺潺溪流声,一群蝴蝶绕着灵田里的花飞过。
红药与绿苗时不时指给她看,说那是羞羞草,你若吃了便会脸红心跳浑身痒痒。
那是红果子,千万不要摸,汁液染皮肤上洗不掉。
谢棠好奇的探头看着,心中不知为何总有股开心的酸涩。
红药带她摘果子,绿苗去取碎冰。
高高的果树,红药垫脚摘了一个递给她瞧:“这就是给你泡蜜水的果子,有解暑补气治头痛的功效,是这些年师父才栽培出来的。”
谢棠接在手里,硬邦邦的红色外壳,掰开来里面是黄色的浆液,这不就是没有籽的百香果吗?
她用舌尖轻轻舔了一口黄色的浆液,酸的打哆嗦:“怎么、这么酸?”话都酸不利索了。
红药被逗的笑起来,“傻师姐这是要加蜜用冰水调和才能吃的!”
谢棠听见不远处还有个人在笑她,那声音一听就是谢轻寒。
她回过头瞪他,将手里的果子丢向他:“你不许笑。”
他伸手接住,黄色的浆液溅了他一袖一身,将白衣染污,他却也不恼,只笑着低下头看手中的半个果子。
——“阿棠原来没有吃过这果子。”
谢棠一愣,听见谢轻寒的心声。
——“沈玉琢入门那年师尊就将这满山的果子采了遍给她补身子,她早就喝腻了。”
谢棠心底里那股酸涩之意便一点点被勾动起来。
是啊,这些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对原主来说都是开心的、酸涩的、从未得到过的。
她囚|禁在魔道,小小的房间日日趴在窗下看着日落日升。
她被救出时有多么的欢喜,回到门派再次被关在寒山就有多么的万念俱灰。
当初有没有人带她看过羞羞草?尝过蜜茶?
谢棠瞧见谢轻寒垂眼,用舌尖轻舔了一口手中的果子,很轻很轻的道:“是很酸。”
她转回头,又摘了几个果子,便坐在芦草棚下休息。
红药以为她还在生气,便端了溪水镇过的蜜瓜给她吃,哄着她道:“别生气了,谢师兄怎会是取笑你?他最记挂的就是你了,当初他鲜血淋漓的被带回宗门,听说右臂整个都断掉了,沈师尊花了好几年才将他的右臂接好复原,但却无法再使力。”
所以他用的是左手剑。
谢棠抬头看着红药,听她说:“前几年我们总去给大师兄送药,瞧见他没日没夜的在练剑,不笑也不和任何人说话,大师兄之前可不是这副笑眯眯的模样,他独来独往吓人的很。听说他每年都下山去找魔道的踪迹,就是为了找你。”
谢棠低头咬了一口蜜瓜,这些剧情原主视角里没有。
“可我们知道大师兄其实一点也不凶,他从不杀生,遇上没有害过人的妖怪他也总是留它一命,他说他的无垢剑不杀无辜人。”红药歪歪头,脸上尽是仰慕:“当初我们神农门的师姐师兄下山历练遇险,也是大师兄一人一剑将她们全救回来的,他是至善至真的君子,像他的剑一样。”
无垢无瑕。
谢棠侧头看向溪边的谢轻寒,他在那里细细的洗着衣袖上的污渍,阳光将溪水照的闪闪发亮,他像是要融入光里。
原来他曾是这样的人,他不想染污谢父赠他的无垢剑,他哪怕断臂也重头练习成为第一弟子,他本性原来是善良柔软的。
绿jj系统道:“这样的人摧毁之后才会有巨大的怨念黑化成魔,万人仰慕的仙宗大师兄,遇到男主之后他就开始被男主挫败,血煞发作,他失控杀的第一个人就是红药。”
谢棠一惊,抓紧了手中的蜜瓜,红药?他被血煞控制杀的第一个人竟是红药?
“是的。”绿jj系统道:“所以他一步踏入深渊,无法回头,无法原谅自己。”
红药用手指拨动着蜜瓜间的冰块,笑着又说:“后来玉琢师妹被带回门派,她和你长的很像你瞧见了吗?”她有些艳羡:“大师兄把她当成了你一般,待她很好。”又忙说:“我、我没有嫉妒的意思,玉琢师妹人很好很可爱,若非是她治愈了大师兄,大师兄也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爱笑。”
这就是她知道了原文了。
谢棠将蜜瓜放了下来,坦诚的说:“我不喜欢她,我也不愿意旁人把她当成我。”
红药一愣,才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说,哪有人愿意被替代啊?
她刚想道歉,谢棠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将一样东西塞进了她手里。
绿jj系统忙问:“宿主您又买了什么?积分怎么就剩下35万了?”
“这是……”红药低头,掌心里是一枚折叠着的符。
“【传送符】你若是遇上什么危险,就用灵气将它点了。”谢棠说:“自会被传送去安全的地方,算是我谢谢你送我果子。”
红药刚要还给她,只是几个果子而已。
绿苗已送外面进来,一手端着一匣子碎冰,一手拿着一把乌木梳子,嘟囔的说:“干嘛自己不来送,要我送。”
“怎么了?”红药回头看她。
绿苗将冰匣子和乌木梳子全塞给了谢棠:“喏,你的碎冰,还有这乌木梳子是有人送你的。”
“送我?”谢棠惊讶,拿起乌木梳子看了看,这梳子散发着灵气,一看就知不是寻常的梳子:“谁送的?为什么送我?”
绿苗朝外努努嘴:“喏。”
草棚外一个青衣的木讷少年慌忙跑了开。
绿苗凑过来和她说:“他叫锄禾,长的还行,修为一般,不如你哥哥。”
谢棠拿着梳子这才反应过来,哎呀她被年轻的小伙子惦记上了啊。
草棚外她的哥哥正走进来,带进来青青的草香,笑吟吟走过来垂眼瞧着她手中的梳子说:“梳子不错,借阿兄用用可好?”
他伸手要去拿。
谢棠将梳子背后:“是旁人送我的,不借。”
他眼睛眯了眯。
——“这样的小子阿棠也看得上?”
——“那就先杀了他,再杀温纯,这样阿棠就不会为情所困重蹈覆辙了。”
“……”谢棠无语,他早就变态了,杀人像切菜,哪里还会痛苦?
草棚外一只雪白的报信鸟扑落落的飞进来,嘴里说着人话:“师尊有令,轻寒速归,轻寒速归。”
沈兰时找谢轻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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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棠和谢轻寒一起回了寒山。
寂静的寒山,沈兰时在风雪覆盖的思过崖等着谢轻寒。
谢棠如今没有修为和灵根,与谢轻寒乘金翅大鹏一起落在思过崖上时冷的一哆嗦,忙抓紧了她的领口,好在这商城买来的衣服有调节温度的功效。
沈兰时负袖立在满山冰雪之中,回头瞧见谢棠,轻轻蹙了蹙眉,再看向谢轻寒:“跪下。”
谢轻寒站在那里没有动。
沈兰时掌心一抬,一阵寒风扑向谢轻寒。
谢棠看见谢轻寒眸中红光一闪,心道不好,他要杀了沈兰时吗?这个时候杀了沈兰时可就不过瘾了……
可下一瞬,谢轻寒垂下双眸,任由那寒风打在他双膝,跪在了冰雪之中。
——“不能杀,阿棠好不容易回来,不能再重来。”
——“阿棠要报仇。”
谢棠诧异的看着他,大雪落在他发端,他……是担心杀了沈兰时,世界崩塌重来,现在这个“阿棠”又变成从前的阿棠?
“你可知错?”沈兰时望着这个弟子:“主殿中灵剑刺向李长生,可是你所为?”
沈兰时居然知道了。
绿jj系统告诉她:“这就是反派的厄运,只要他做坏事就必会被天下人所知。只要发生坏事,哪怕不是他做的,天下人也必会污蔑是他做的。”
这就是身为反派无法挣扎的剧情枷锁。
谢轻寒仿佛早已习以为常,跪在那里毫不挣扎的认命道:“是,师尊不必再问,想如何处罚便如何处罚吧。”他垂着眼,冰霜已迅速的染白眉睫,呼吸间全是白雾:“思过崖冰寒,快些带阿棠下山吧。”
谢棠确实冻的脸和手指全僵了,她太不适应了!谢轻寒是在演吗?还是真的如此关心这个妹妹了?
她不确信的点开原女主任务看了一眼,反派的仇恨度才减少百分之四十啊!
可他怎么好像百分百好感度一样爱护这个妹妹了!
演的吧!不然之后百分百好感该是什么样?
一阵暖流朝她涌来,涌入她的四肢百骸,谢棠抬眼看见沈兰时掌心向着她,在为她渡暖气。
“你可知你险些杀了无辜之人?”沈兰时蹙眉看着他,“即便李长生言语过分,你也不该动杀念。”
一旦杀了无辜,那就踏入邪魔之道,再无法回头了。
当初谢家家主将羸弱的少年交给他,求他收为弟子,引导他走上正道。
他那时就知轻寒是修罗圣女之子,一步踏错生灵涂炭,所以他破例收下他,教导他,只希望他不要踏入歧途,可今日他竟险些杀了仙宗之人。
谢轻寒垂着眼,在冰雪之中却一言不发。
“你可知错?”沈兰时又问。
谢轻寒掀起被霜雪覆盖的眼,只说:“阿棠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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