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雪筑悉心照料,折锦的伤势恢复得很好,堪堪修养了一个月,便能跑能跳的了。
雪筑见他身体大好,便马上将精力全部投入工作中。
这些事务,一半是忽然暴毙的前宫主来不及处理的,一半是雪筑继位至今日复一日堆出来的。当时折锦伤重,她不放心旁人照料,非要自己亲自照顾,完全是将其他事务抛在了脑后。
现下折锦好多了,她自然得尽快将先前堆成山的事务都处理完才好,不然万一引起下面的人心生不满就麻烦了。
折锦向来最看不得她受苦,见她为了处理这些事情已经连着熬了两个大夜,连伤都不养了,非要亲自上手帮她。
雪筑几番劝阻无果,便也只得由着他来。不过,她可不敢让折锦陪着她熬大夜,无奈之下只好将自己的睡觉时间提前了许多。
有了折锦帮忙,效率自是提高了不少。原本她一人得干四个月的活儿,他们俩只做了一个半月就全部处理完毕。
雪筑放下笔,将背靠到椅子上抻了个懒腰。
这时,一阵风卷着热气钻进书房,雪筑往窗外看去,这才惊觉已是盛夏时节了。
此时正当午时,太阳毫不吝啬自己的温度直照大地,一眼瞧过去,竟让人有一种房屋地面都快要被烤化了的扭曲感。
折锦踩着热风进了屋,微微喘着气喊了一声少主。
雪筑闻声抬头,见他整张脸都被汗水浸湿,也没急着问他想说什么,先递了张帕子给他,又给他倒了一杯凉水看着他饮下,才开口说话:“跑这么急,发生什么事了?”
“贺惜初八成亲,给我们送来了请帖。”折锦说着,将手中那张大红色请帖放在了她眼前。
雪筑拿起请帖翻开看了看,瞧见新娘名字的时候,不禁发出了疑问:“苏禾?安南苏式的大小姐?”
折锦不明白她的疑惑是为了什么,于是问道:“怎么了?”
“没事。”雪筑摇摇头。
她只是觉得奇怪。
贺惜虽是正儿八经的名门正派的人,幼时却与她做过几年同窗。当年他们一起在麓山学院修习时,不仅有着一起掏鸟窝、捉弄教习先生的深厚情谊,更是并列成为一众同门口中的“麓山双霸”。
他们虽然事事都爱争高下,却也是无话不谈的真知己。
她清清楚楚记得,贺惜心中一直有个特别喜欢的白月光,且据他自己所说,那个姑娘就是麓山书院的人,他还说等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将那个姑娘娶回家。
当年说得那么信誓旦旦,如今怎么娶了苏禾?
他不喜欢他心底里的那个姑娘了吗?
雪筑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在这上面多花太多时间去想。
贺惜喜欢谁,或是想娶谁,可不关她什么事。
再说了,同为麓山双霸之一,人家贺惜都娶媳妇儿了,她却是想抱抱师姐都难。
思及此,雪筑不由抬眼看向了折锦,然后就那么盯着他重重叹了一口气。
“师姐,你如今几岁了?”
“二十一。”折锦微微歪着头,疑惑道:“怎么了?”
雪筑道:“不知师姐可否听过,男大三抱金砖?”
折锦更摸不着头脑了,“什么意思?”
“我九月就满十八了。”
折锦有些茫然,“我知道啊。”
雪筑面色复杂的沉默了一瞬,终是选择了放弃这个话题,将请帖收好了说:“师姐,收拾收拾,一会儿就启程。”
“好。”
折锦应了一声,便转进屋子里收拾行李。
-
因为雪上云宫一直与正道不对付,雪筑此行倒是没搞什么排面,只包了一个大红包,然后和折锦一人背一个包袱便就赶往了贺惜生长的月照门。
婚礼定在七月十八,也就是明日。
月照门与苏式都是有头有脸的大门派,两派联姻的排场自然不会小,因此越临近婚期,贺惜便就越是忙碌。
但贺惜得知雪筑赶到时,还是从百忙之中抽出了一点空亲自跑来大门口迎接她,又亲自领着她去了客房。
贺惜将二人带到之后,便站在门口道:“这两日我有些忙,便将阿泠留在院中伺候,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同他说。”
“行。”雪筑应完一声,便朝他挥挥手,“那你去忙吧,赶了两日的路,我都要累死了。”
贺惜点点头,“好好休息,待此事忙过之后,我再去找你喝酒。”
“行!随时恭候!”
贺惜一走,雪筑便招来了被留下来伺候的阿泠,叫他去准备了热水。
赶了两天的路,雪筑也确实是累的,便想着洗个澡睡觉。
可她才刚将衣服脱了下水,便听见外面一阵刀剑相击的声音,像是有人打起来了。
雪筑向来喜欢凑热闹,于是三两下洗掉身上的灰尘,便披上衣服跑出来。
只见昏暗的灯光下,有两名年轻男子握着剑在院中打得难分难舍。
剑影映着灯光晃来晃去,晃得雪筑不禁眯了眯眼,不过她并没有出声。
这两人雪筑都认识,一个是人人敬仰的正道之光叙川仙君,另一个……是人人喊打的仙门老鼠屎、是谁见了都想踹两脚的采花贼,大名乌沉。
乌沉曾经也在麓山学院求过半年学,并且与她算得上是一对关系不错的狐朋狗友。
在被麓山学院开除之前,乌沉甚至试图将麓山双霸变成三霸,但由于他的错误操作,使得最后效果变成了‘麓山双霸一贱’。
她跟贺惜是双霸,乌沉是一贱。
当年因为这不公平的外号,乌沉还气了好一段时间。
不过,雪筑觉得‘一贱’这二字真是取得相当合适,谁让乌沉就是个见了谁都想犯贱去招惹一下的贱人呢。
当初他初入麓山学院调戏了折锦这事,雪筑可是一直记恨着他的。
所以,就算现在亲眼瞧着他被叙川一顿胖揍,雪筑也不太想出手帮他。
乌沉这样的,就得被打疼了才能吸取教训。
当然,她也仅只是想让乌沉得到一些教训,并没有要他死的打算。所以在叙川举起剑快要捅进他胸膛时,雪筑还是大发慈悲出手救下了他这条狗命。
“乌沉,这么多年了你也没点长进,难怪做不成麓山第三霸!就你这三脚猫还想采叙川这朵霸王花,也太不自量力了。”人是救了,但该有的嘲讽她却是半句都舍不得落下。
乌沉极不服气地“呸”了三声,“小爷我这几年刻苦修炼,怎么就三脚猫了?!”
“啧啧啧”雪筑摇摇头,嫌弃道:“若不是我救你,你现在可就被叙川捅成筛子了!!”
“我!……”
“哼!”
乌沉还不服气,却又无话可说,只得哼哼唧唧自己生气。
叙川也是没想到,竟有人能空手挡下他的剑,并且还从他手下完好无损救下了乌沉。
他气得不清,跟着点足落地后,便举剑指着雪筑,一张美艳绝伦的面容阴沉得可怕,“你是何人?在此多管什么闲事?!”
雪筑盯着他,不紧不慢地自报了家门,“雪上云宫宫主,雪筑。”
“蛇鼠一窝,果真没错!你要帮他,本尊便连你一起铲除,也好为民除害!”叙川说罢,冷着脸提剑向二人袭来。
雪筑拉着乌沉躲了几招,见他仍不肯收手,只得祭出自己的止风鞭与他一较高下。
叙川前些日子受了内伤,现下修为只余五成左右,但见对方不过十来岁的小姑娘,倒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却不料,一番试探下来,他竟是连雪筑的衣角都摸不着。
他顿时提起十二分精神,却已经晚了。
雪筑似是玩够了一般,最终只用了三招便将他制住,还将他双手反剪在了身后,无论他怎么使力都挣脱不开。
叙川自知挣扎无用,便就冷静下来,放缓了语气说道:“你我都是来为贺苏两家贺喜的,此番不论我们谁在这里受了伤,都会有损月照门的名声,不如各退一步,就当今夜之事不曾发生?”
雪筑却不吃他这套,甚至非常有理有据反驳:“可是乌沉被你揍得鼻青脸肿的,总不好说是他是从床上滚下来摔的吧?”
“……”
叙川沉默。
这小姑娘不好哄,一点也不像她爹年轻时那么傻缺。
不过,真要说起来,雪筑不仅脑子比她爹好,修行天赋也比她爹高了十倍不止。
即使他现在只有五成修为,却也并非好对付的。方才在他手下落败的乌沉,就是极好的证明。
然而,能轻易打趴乌沉的他,在雪筑面前却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这一认知让叙川感到极其不妙。
若雪筑是正道之人,他定会夸赞一句前途无量,并对她抱以极高的期待将她推上顶端,可实际上她非但与乌沉这种不三不四之人为伍,更是众仙门最为忌惮的云宫宫主。
如今才十几岁的年纪,都已有了如此高深的修为,再过几年,恐怕锋芒更甚。
怕就怕她再年长些,会野心疯涨,做出什么破坏修界秩序的事……
虽然此时尚被雪筑压制得动弹不得,但叙川心中却已经在思考要如何折断她尚未完全长成的羽翼。
“怎么?仙君不说话,是……”
雪筑见他久久不语,只得再一次开口,话还未说完,便听见了折锦的声音。
“少主……”
回过头去,只见折锦呆呆地站在檐下,诧异的眼神里似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折锦所站的位置在她的侧后方,从他那个角度看过来,就好似她将叙川搂在怀中一样。
雪筑意识到这一点,连忙松开了叙川,手忙脚乱地解释:“师姐,这是个误会!我只是……”
折锦混乱地摇了摇头,蹙着眉打断了她的话,“少主,你答应了我不再跟乌沉厮混的。”
折锦不喜欢乌沉,更不喜欢雪筑成天跟他厮混在一起。
他曾几番劝说,雪筑也再三向他保证绝不再与乌沉多接触,但雪筑方才那般拘着叙川的模样,却让他觉得曾经那些保证都像个笑话。
乌沉是个讨人嫌的登徒子,雪筑都被他带坏了。
折锦气不过,瞪了乌沉一眼,转身便走了。
“师姐!师姐!”
见他生气,雪筑也顾不上院中的其他两人,扯着折锦的袖子跟了上去。
(。手机版阅读网址: